風玉跛子真的偷人了。
說不上來這句話透露出的是怎樣的心理,也許從前傳風玉偷人的謠言的時候確實是出於對那個美麗的女人的妒忌。
一旦真的發生的時候,婦人的第一反應卻是詭異的憤怒,然後又是說不清的恐慌。彷彿她知道了,那個女人用美麗做武器,進行了反擊。
村裡男人的心理是很好理解的興奮,然後卻是詭異的輕視。興奮是因爲下一個是不是輪到自己,能親近那個美麗的女人,輕視也是因爲,不過如此罷了。
依然是悲涼,尤其是以一條鮮活的生命結束爲復仇的代價。
風玉在簡老實再次質疑,並一氣離開簡家村多日不回之後,風玉將兩個小孩送到同村的一個姨婆家,晚上的時候就有從前追慕過她的一個小夥子進了那間小屋子,天亮才離開。
風玉沒想過掩人耳目,她就是要明明亮亮告訴衆人,老孃就是偷人了。
小夥子也是簡家村人,不過是外姓。取的婦人倒是簡家村的,只是孤女,生有一兒一女。
婦人坐等了自己男人一夜,天亮之後,男人回來了,臉上滿是饜足。在聽到之後的閒言閒語之後,她沒有等來男人的任何解釋。忽然就絕望升起,不過是無顏,被自己男人輕視至此,心念俱灰。
願下輩子投胎,老天爺給她個好樣貌,再不受這苦楚,再不受。
當天晚上,婦人上吊,第二天,被發現時候,身子已經僵硬。
簡老太太不許簡臻去看這個熱鬧,只讓簡甄氏帶着老二家的,拎着一籃子雞蛋和一些筍乾,去了那婦人家。村裡還有那婦人的族人,喪事總要辦的,那婦人的男人也是要受到族裡懲罰的。只是再怎麼懲罰,一條命也回不來了。
簡三嬸晚些時候,也去看她的小姐妹風玉,只是沒有見到,滿臉複雜難言地回來。
沒有給時間讓簡三嬸好好體驗這複雜情緒,簡家的五月家宴又開始了。五月是簡二爺爺家的老大生辰。
簡老太太將之前給幾個兒子做春裳的布料,裁了一套衣服的尺寸,給放進賀禮裡頭。想了想,又將臻寶的那匹粉色布,拿出來問她:“臻寶,阿奶將你這匹布送給你二爺爺家的堂姐妹們做新衣裳好不好?”
簡臻明白自家阿奶的意思,這粉色她也做了一套,後來江家阿奶讓繡娘給她做了一套石榴紅,餘娘子又給了她做了三套,一套是鵝黃色,兩套是湖藍色和天藍色的小勁裝,專門練武的。她不缺春裝,這粉紅她也不喜歡,留到明年說不定還是不會做衣裳,又怕留壞了,糟蹋了好布料。
簡老太太雖然看不上簡楊氏的掐尖要強,但也明白自家弟妹品行倒是不壞。在往年,對大房是自私了些,但對二房的子孫也是勞心勞力操持着的。不過就是和大多數老太太一樣,重男輕女了些,二房的孫女輩們,都好多年沒添過新衣裳了。
這匹粉紅布,還能做一身到兩身衣服。上次餘娘子又拿來的端午禮裡,也有一匹桃紅的布,做春裝的,還有一匹粉藍的,也是做春裝的。簡老太太摸着這匹粉藍布,有點捨不得,自家臻寶也是喜歡藍色的呢。
簡臻看着自家阿奶這模樣,笑着偎過去:“阿奶,臻寶今年春裝夠,馬上有新夏裳穿啦,一樣的。明年再買,新衣裳。阿奶也有,阿爺也有,大家都有。”
“喲,看臻寶這小嘴巴呀,現在是阿奶的能巴姐啦~”簡臻也笑,這事兒就過去啦。
半匹粉紅,一匹桃紅,一匹粉藍,緊巴着也能做出六身衣裳了,簡二家不正好六個孫女嘛。
待大房衆人到了隔壁二爺爺家時候,簡大江媳婦簡李氏上前接過布匹,心下暗驚,這可真是大手筆呀。
“大伯孃,您先坐會兒,吃點花生米,菜還有兩個,馬上就能開席了。”
“大嫂,我來拿去擱着吧,還有好多事兒離不開你呢。”大湖媳婦簡孫氏是個機靈的,也慣愛佔些便宜,話說着手已經伸過去了。
簡李氏也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拉拉扯扯,便只好瞪了她一眼,交給她了,轉身準備張羅着添茶水。
“都躲哪去了,竈臺上忙滴之撐地,你們都看不到啊~都去捧別個腳,是有金山銀山給你們花,還是綾羅綢緞給你們穿~”一旁早注意動靜的簡楊氏藉着竈臺上的事兒,揚聲發泄着不滿。
簡老太太也不稀得搭理她,只裝聽不見似的,給臻寶剝花生米兒。
花生米是農家裡精貴的吃食,一般有客人來了,會炸個鹽味花生米做下酒菜。再有就是過年時候,家裡親戚來拜年拿出來待客。
像簡家這般家宴,村裡其他簡姓人家,有的也還堅持着,如族長家,有的也沒再堅守,比如之前的簡老實家。一般堅守的,大多都是和主支比較近,或者都是當年嫡支的,沒有再堅守的也基本是旁支了。
家宴上拿出花生米炒瓜子糖果子都是家境稍微好些的,如上次簡大山這房,是把之前餘娘子拿來的糖果正好分了小點的娃娃們。所以這次簡楊氏拿出家裡的珍藏花生米招待,就是爲了爭那口氣。
家裡小子們倒是被自家孃親偷偷塞上幾顆,香了個嘴。家裡女娃娃們就只有一旁豔羨的份了,大一點的還好,都在忙前忙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小一點的,不知道是豆什麼的,在一旁眼巴巴滴看着。
簡臻也吃不下去,抓起一把,向最近的女娃娃,和她差不多大的,走去。塞進對方手裡,然後噠噠噠回來,又抓一把,向另一個女娃娃走去,那個小一點。再抓第三把,比她大一點的,塞過去了,然後才安心的吃自己的。
簡老太太也笑眯眯地對三個女娃娃說着話,問是幾歲了,問好不好吃。也許是不同於自家阿奶的氣息,讓幾個女娃娃的緊張鬆緩了些。偷摸着瞄了下竈房方向,沒有人出來,就趕緊剝了一顆,往嘴裡塞,咬花生的時候都不敢張嘴巴,低下頭安靜地咀嚼着。
簡臻想了想,翻開自己的罩衣兜兜,其實是從星空儲物櫃拿出來的糖果和小塊綠豆糕,開始建立零食外交。
很快她就弄清楚,比她大的是四房簡大海的閨女豆苗,七歲。比她小的是六房簡小潭的閨女豆花。和她差不多大的是二房簡大河的閨女豆莢,六歲。還有大房的豆蔓八歲,三房九歲的豆葉,五房十歲的豆枝都在竈房忙活,幫忙端菜遞碗之類。
其實五六七的豆花豆莢豆苗她們也被安排了活計,是灑掃院子,或者外面跑腿。
哎,孫子女這麼多,一個家宴也就那麼點事兒,但簡楊氏就是會優先安排孫女兒們。然後纔是大一點的孫子,沒有活計的小孫子們就自行去玩兒了。
“開飯啦~”廚房裡傳來一聲喊,簡二爺爺家的家宴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