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離開後, 白天裡顧恆還是從前那個顧恆,只不過比以前更冷酷更無情,到了晚上, 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喝酒抽菸時而哭時而笑, 像是瘋掉了似的。
顧氏和沈家聯姻的事似乎已經板上釘釘, 本來這週六雙方已經打算正式見家長, 但由於顧家這邊唯一的長輩顧恆的姑姑顧甜,受不了父親去世的打擊生病住院,所以才推遲到了一個星期之後。
顧甜今天出院, 顧恆和付浩然去醫院接她回家,林寶兒在家裡和保姆一起準備晚飯。
“你們兩個兔崽子,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是不是要逼死我啊?”
“哪次沒有告訴你, 你回來過嗎?”
“以前他總是裝病, 我哪知道……”
“反正我不會原諒你的,你也不要留在這裡, 病好了就走,回你的大美國!”
顧甜痛哭出聲,想抱住兒子,付浩然卻冷冷推開她跑掉了,林寶兒看着不忍, 想過來安慰一下, 付浩然堅決不許:“沒見過那麼狠心的女人, 你現在懷着身孕, 別跟她走的太近, 我可不想自己孩子以後狼心狗肺沒良心!”
顧甜哭的更厲害了,要不是顧恆扶着, 幾乎倒在地上,他瞪了付浩然一眼,示意寶兒帶他回房間。
林寶兒靠在付浩然身上,小聲的抱怨:“你別亂發脾氣,寶寶都不高興了,踢我呢!”
付浩然果然緊張起來,扶着林寶兒坐在沙發上,眼睛還時不時的瞅顧甜幾眼。
林寶兒不由得捏他的手:“把媽氣病了,看你後不後悔!”
“我……我纔不管她!”
林寶兒不由得嘆氣,口是心非,這一對母子之間的誤會真的太多太多了!
顧恆扶着顧甜回房間休息:“姑姑,爺爺他不會怪你的,別聽浩然瞎說!”
顧甜擦了擦眼淚:“我對不起浩然……”
“最近經歷了那麼多事,浩然他長大了,嘴上說着恨您,其實比誰都着急,你病着的時候是沒看到,還偷偷跟寶兒哭鼻子呢!”
“是長大了,兒子都快做爹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到現在才知道!”
顧恆笑了笑:“那是喜事,等您身體好了,給他們好好補辦一個婚禮!”
“對了,你媳婦呢,我聽說你結婚了,怎麼一直沒看到她啊?浩然跟我說她叫什麼來着,噢,小小,是吧!”
顧恆眼皮子一跳,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顧甜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還要再問,付浩然卻突然衝進來:“現在知道來管我們哥倆的事了,早幹嘛去了!我們的事不用你操心,也別問那麼多廢話!”
顧甜的臉色不太好看,但知道自己兒子正在氣頭上,也不跟他計較。
“寶兒,來,到媽這來!”
侄子心思重,問也問不出個什麼話來,兒子呢刺頭一個,不管她說什麼都是錯的,還是兒媳婦乖,有什麼事還是問她好了。
林寶兒走進顧甜的房間,衝付浩然撇了撇嘴,重重關上了房門
“媽,他最近心情不好,您別往心裡去!”
“傻孩子,我是他媽,怎麼能跟他一個臭小子一般見識!”
聲音越來越小,後來什麼也聽不到了,付浩然站在門外不動,想趴在門上聽聽她們說了什麼,被顧恆攬着肩膀拖回了。
“你把這個給林寶兒,讓她轉交小小!”
付浩然瞥了一眼,沒接:“哥,人都被你攆走了,給錢有用嗎?”
顧恆:“……”
“你非要跟嫣兒姐姐搞什麼聯姻嗎?媽都說了,願意把國外的公司賣了,回國……”
“那是你媽和你爸一輩子的心血,是留給你和你兒子的,浩然,大哥不能那麼做!”
“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本來就應該相互幫助啊,哥,外公那麼喜歡小嫂子,你現在不要她了,不怕外公死不瞑目嗎?”
顧恆愣住了,許久,才摸着付浩然的腦袋說:“浩然,大哥沒有不要她,很快,我就會把她接回來的!”一個月後,
“真的嗎?大哥,你不會騙我吧!”寶兒整天在他耳邊罵大哥渣男,他都被傳染了,但他真不希望自己從小敬佩的大哥是渣男啊!
“當然!不騙你!”
一週後,顧氏和沈家聯姻,舉行訂婚儀式,沈嫣兒當場宣佈將自己在沈家的股份全部賣掉,投入顧氏集團。
顧氏集團破產危機解除,接下來就是趁熱打鐵,再創輝煌。
這一天沈嫣兒要和顧恆一起回來吃飯,顧甜和林寶兒忙裡忙外,張羅了一大桌的菜,最後人快要來的時候,林寶兒突然要走。
“媽,我看到那個沈小姐,就想到可憐的小小,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跟她吵起來,所以……”
顧甜嘆了口氣:“你和小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替她打抱不平,我明白,但沈小姐她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幫了我們很多,所以,要怪倒不如怪我那個侄子!”
“當然要怪他,說好了要找二妮兒,人就在跟前了,還認不出來,他就是個有眼無珠的瞎子!”
“你說什麼?”
“沒什麼,媽,我先走了啊!”
林寶兒一時情急,差點說錯話,忙跟顧甜告別離開,好久沒回孤兒院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只是,剛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顧恆和沈嫣兒一起下車走了過來,林寶兒只當沒看見,轉身就往反方向走。
“林小姐,請等一下!”
顧恆的聲音傳來,林寶兒回頭一看,沈嫣兒不在,應該已經先進去了,索性也不再維持什麼禮數,一臉冷漠的瞪着顧恆。
“你要出門嗎?浩然怎麼沒陪你?”
“我又不是什麼大小姐,他那個大少爺可沒心情天天陪着我!”
林寶兒說完,就認真看着顧恆的臉,試圖找出一絲愧疚的跡象,結果,只是徒勞。
“真是人不如新,衣不如舊,顧先生現在春風得意,還不趕緊進去陪未婚妻,跟我在這浪費什麼時間!”
顧恆不由得笑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打我幾拳,替小小出氣?”
“你知道就好!”要不是顧及肚子裡的孩子,她早就拼命了!
顧恆斂去笑容,不知在想什麼,林寶兒都等的不耐煩了,才聽他說:“你知道她去哪了嗎?有沒有見過她,她現在好嗎?”
林寶兒眉頭一跳,差點已經他對小小還有舊情:“我當然知道她在哪,不過我想你應該不用知道,而且她現在過得很好,不牢您惦記!”
“那就好……”顧恆欲言又止,忽然嘆息一聲,慢慢轉身。
“對了,顧先生,這張卡你還是收回去吧,小小不要,她說,這輩子她只花兩個人的錢,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自己男人,你這不明不白的,她可不敢收!”
自己男人?顧恆心裡一急:“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有沒有跟你沒關係吧,顧總,幸好你放過了小小,她還這麼年輕,跟你不般配!”
顧恆的臉一下子白了,他只想着讓小小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可沒想讓她投入別的男人懷抱啊!
一想到小小會跟別的男人撒嬌求歡,顧恆像是瘋了似的,攥住林寶兒的胳膊:“你帶我去找她,現在就是!”
“你放開我!”林寶兒大叫起來,“你有病吧,你都跟別的女人訂婚了,小小爲什麼不能跟別的男人談戀愛,怎麼?還想讓她守身如玉,一輩子等你這個老男人!”
顧恆猛然頓住,慢慢鬆開了顧恆的手,林寶兒似的踢了他一腳,躲到一旁:“你和付浩然還真不愧是兄弟,這個假扮女朋友那個假扮媳婦的,爲了讓顧爺爺安心,也真夠難爲你們了!”
顧恆皺眉,盯着林寶兒的肚子:“你……”
林寶兒冷哼:“假的,塞的枕頭!”
顧恆突然想起小小在爺爺牀前說過的話,不由得緊張:“那小小她……”
林寶兒氣的冷笑起來:“切,你碰沒碰過她,自己不知道啊!”
“吃幹抹淨就拜拜,只有那個傻子什麼都不要,淨身出戶!”
林寶兒嘟嘟囔囔走了,拐過彎,忍不住彎腰吐了起來。
誰能告訴她,tm的孕吐爲什麼會這麼痛苦?
顧恆還愣在原地,皺眉苦思,他碰過她嗎?
那一晚……
該死的,他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真是個混蛋!
沈嫣兒打來電話的時候,顧恆早就開車離開了。
“對不起,嫣兒,我忘記了一件事,小小她……”
“你現在就要去找她?顧恆,你沒犯病吧,我們好不容易讓顧氏起死回生,不能功虧一簣!”
“我知道!嫣兒,對不起,我就偷偷看她一眼,絕不打亂現在的計劃!”
“……你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
“……”
“嫣兒,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衝動!”
“難爲姑姑做了那麼多菜,結果就我一個人吃,呵呵……算了,你愛去哪去哪,我不想管你!”
孤兒院,又見到了林寶兒,她正跟孩子們玩遊戲,見到他竟然也來了這裡,不由得有些意外,方院長看到顧恆,熱情的迎上來,問他吃飯了沒。
顧恆搖搖頭,望着林寶兒的方向,着急的問:“小小,在不在這裡?”
林寶兒不理他,領着孩子進去了,方院長勉強笑了笑:“她不在這!”
顧恆轉身,對上方院長的目光,不由得慚愧起來:“方院長,對不起!”
“顧先生,您家裡的事我都聽說了,別說什麼對不起的話,這都是天意!”
顧恆沉默的一會,才問:“您說,她還會回來麼?”
“當然,小小跟我最親了,肯定會回來看我的,而且,她最寶貝的東西都還在我這存着,不怕她不回來!”
“最寶貝的東西?我能看看嗎?”
方院長猶豫了一下,看到顧恆露出哀求的眼神,一下子就心軟了。
他們年輕人的事,真是看不懂了,明明還愛着小小,爲什麼要讓她離開呢?
“這是她當年來孤兒院的時候帶來的,當時她又黑又瘦,怯怯的連話都不敢說,死死抱着這個書包,跟我說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後來跟我混熟了,便讓我幫她保管,還說有朝一日找到她的大哥哥,就拿着這信物去相認!”
顧恆眼皮一跳,緩緩拿起那個粉色書包和那件小泳衣,怎麼那麼眼熟?記憶裡好像給誰送過一模一樣的東西!
“這是……小小的東西?”顧恆眼前浮現小小的笑臉,忽然和十二年前那個善良的小丫頭重疊,激動的嗓音都變了。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方院長問。
顧恆穩住自己,儘量平靜的問:“當年是誰送她來的,您還記得嗎?有沒有他們的聯繫方式?”
“記得記得,是一對姓孫的夫婦,小小平時也會去看望他們的!”
顧恆從未像現在這樣六神無主過,他滿含期待走進孫慶的家,心裡卻緊張的要死。
若不是二妮兒,也就罷了,若是的話,等於她來到了他的身邊,又被他弄丟了!
“你說小小啊,好多年前的事了,當年我和媳婦去T市拉貨,經過一個村子的時候,路邊撿到的!”
聽到T市兩個字,顧恆就已經坐不住了,他急忙拿出手機,找到一張照片,遞到孫慶面前。
“你看看,是這個小女孩嗎?”手機裡的照片有些模樣,看上去像很多年的老式手機拍出來的。
孫慶看不太清楚,讓他媳婦來看,他媳婦只看了一眼,就笑出來了:“是她,是她,頭髮那麼短,當時我們還以爲是個男孩,帶回家想收養,沒成想是個女孩,後來沒辦法,只好送到了孤兒院。小小也真是可憐,凍僵在路邊,要不是被我倆撿到,估計就……”
孫慶扯了扯媳婦的手,示意她閉嘴,她順着丈夫的目光一看——
顧恆一個大老爺們,竟然蹲在地上,哭了。
小小就是二妮兒!
他找了十二年的人,早就來到了他的身邊,結果,又被他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