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這可猜對了。
當初在天闕城,君皓生病,柔兒前往照顧,兩人看似親密,冷顏在雪夜裡賭氣離開,這事情就放在了君皓的心裡。
後來在賣鬼面的攤位上,君皓追隨冷顏而去,丟下了柔兒,此後忙於戰事,再無什麼往來。雖然江家沒有說什麼,君皓心裡卻有些過意不去,不要說柔兒是個害羞柔弱的性子,臉皮薄,就是江濤也是朝廷倚重鎮守邊關的大將,如果這事情弄不好,成了一塊潛伏的心病,就會埋下隱患。
當君皓聽說祁越傾心與柔兒,江祁兩家也有意結親,心中大喜。柔兒找到好歸宿,邊關因結親更穩固,而君皓也有藉此取悅冷顏的意思,真是一舉多得,於是他的大力促成下,皇上很快就給祁越和柔兒賜了婚。
此次江越兩家就是前來謝旨。祁越少年人,對龍城一切都感到好奇新鮮,剛上街來轉悠,就遇見了冷顏。
兩人也不在意酒菜是否美味豐盛,只是談到往事都十分地開心,都忘了時間的飛速流逝。
冷顏走後,美人笑的好戲也就差不多走向落幕,精明的金花趁機推出了一直跟語琴學藝,誓要做頭牌的小芸。雖然她目前火候還差一些,但是因爲更年輕,又是初次露面,精心打扮了一番,也是光彩照人,吸引了不少目光。既然語琴離去已經成了定局,那些院子裡來看熱鬧的人漸漸將注意力轉向了小芸。
君皓和語琴不再去理會這裡已經與他們無關的一切,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語琴笑道:“好了,玩笑成真了,你現在可打算怎麼安置我呢?”
君皓故作頭疼地說:“唉,人算不如天算,我帶你回去就是了。”
“回去?你打算讓我做什麼呢?不會是讓我做宮女吧?”語琴此時拋卻了平日一身華貴豔麗的打扮,只是簡單的挽了個髻,一身鵝黃色的衣衫,越發顯得清爽利落。
“我花了幾十萬雪花銀,就讓你做個宮女,我傻啊?”君皓眼珠一轉:“怎麼也得弄個妃子你做做,才值嘛。”
“納我爲妃?”語琴掩嘴輕笑:“你這是故意把我弄回去給你做肉盾呢。皇后願意嗎?太子妃能依你嗎?再說,我可沒存了要成爲人人豔羨嫉妒的心,那可是自找麻煩。你想把她們責怪你的心思全都轉到我身上來,我纔不要去做活靶子呢。”
“爲什麼我稍微這麼一活動心思,你就全猜着了?不好玩,你可比顏兒差遠了。”君皓也笑起來。
“看你一口一個顏兒,哪裡還容得下別人,就別拖我趟那道渾水了。不過,有機會,我倒是想看看這太子妃顏兒究竟有何許能耐,能籠住天下第一美男子,天下少女都爲之傾心的太子殿下的心。”
“你今天不是已經見到過了嗎?人家要給你自由,不是都被你拒絕了嗎?”君皓戲謔到。
語琴一愣:“原來她就是——,難怪看起來那般俊俏英武,與衆不同。哎呀,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這不是存心讓我得罪她嗎?這下好,還沒見面呢,我可就招人恨了。”
“爲什麼你們個個今天都在我面前說這話,怕顏兒恨你們?她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等我回去哄哄她,過兩天事情淡忘了,也就好了。”
傷心而去的冷顏,令君皓心痛,但他還沒想到這事情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大不了就讓冷顏恨上幾天,罵上幾天,雖然這次她生的氣比以往哪次都大,但從前她把自己當成殺父仇人時不也經常被哄得很開心,體諒自己有苦衷,最終還是和自己一起尋到了真相,眼前的怨恨應該比那種不共戴天之仇要小得多吧?
君皓一向對自己軟磨硬纏,哄得冷顏回心轉意的手段十分自信,因爲他知道冷顏骨子裡有多麼的喜歡他,所以有點有恃無恐的得意驕傲。
語琴一看君皓盲目自信過了頭,本想告訴他,女人要是在這地方對男人傷了心,那可是最難辦的事情,那比打罵她們可要厲害多了,記仇容易忘仇難啦。
她還沒開口,外面來了個小廝,說是有人送了張字條,千叮萬囑,務必以最快的速度交給盛公子,是很緊急的事情。
君皓邊接字條邊問那小廝,送字條的人長得什麼模樣,有沒有留下姓名。
小廝回想着說:“那人三十來歲,是個胖子,一身的油膩,看起來像是在什麼館子裡打雜的,他說是受人之託,給錢他的大爺也沒留下姓名。“
說話間君皓已經展開了字條,寥寥數語一眼就看完了,他臉上充滿了疑惑。
語琴看着他,卻不開口詢問。
打發走了小廝,君皓將那字條一卷放進懷裡,略有點歉意地說:“我有點急事要馬上去一趟,你先去攝政王府等我,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晚一點就去見你。”示意要冷鋒留下來打點善後事宜,他只帶了幾個黑龍騎暗衛匆匆而去。
語琴見他急着出門,道了句小心,目送君皓出了門,纔拿了個輕便的包裹,跟隨冷鋒上了美人笑後門一輛早就停在那裡的馬車,等她坐好,馬車徑自向攝政王府而去。
君皓快馬加鞭地按照字條上所說的小酒肆而去,那字條上寫的很簡單,說冷公子在此小酒肆裡急等他去見面。
肯定是冷顏,她故意找人來用這種方式叫自己去把話說清楚,既然她給自己機會,當然要越快去解釋越好,君皓暗想冷顏真是聰明體貼,在美人笑沒有跟自己大吵大鬧,卻尋了這麼個地方要單獨和自己談,委屈了她自己,給足了自己面子,心裡倒生出幾分愧疚來。
到了酒肆門前,君皓興沖沖下了馬,見旁邊正有個店小二在送客,於是走上前去打聽冷顏是不是在這裡。
就在這時,只聽冷顏開心而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今天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改天見面一定要好好聊聊,不可再這麼匆忙了。”
君皓一愣,冷顏這是碰見了誰,這麼高興?也許是好奇,他一閃身躲在了酒肆門前的樹後。
只見祁越一臉的潮紅色與冷顏剛剛步出小酒肆,笑呵呵地回答道:“一定,一定,對了,上次咱們一起買的鬼面,我特意給你帶來了,什麼時候給你送去?”
“不用,你去我那裡不太方便,還是我找人去你那邊取吧,再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呀,還沒機會見面嗎?等見面的時候你再給我好了。”冷顏想祁越進宮是不太容易的,就是去了也只是見皇上,除非是君皓請他去鸞鳴宮,纔有機會在宮裡見到自己。而現在她是祁越和柔兒的媒人,他們肯定要找機會來謝自己這個大媒,那時候自然就會見面,祁越順便把鬼面帶過來就好了,多省事。
可冷顏沒想到,她們這番客套,還有祁越那沾酒就上臉的模樣,被躲在暗處的某人給誤會了,因爲某人在方面是非常之小氣。
你這是約我,還是約了別人故意讓我來看,給我難堪呢?君皓生氣地盯着冷顏和祁越很快說完了話,就分道揚鑣離開了酒肆。
依他的性子,真想衝出去,把祁越一拳打翻。想當初在軍營,冷顏就愛和他聊天,不過那時,大家都當她是男人,而且也都是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君皓心裡偶爾會有點不舒服,卻也沒太計較。
可是今天,冷顏剛剛和他在美人笑鬧了彆扭,轉頭就跑到這裡來和祁越談笑風生,瞧那興奮勁,是什麼意思?是要告訴自己她不缺男人喜歡嗎?
幸虧冷顏和祁越說話的時間不長,君皓知道祁越是鎮守邊關的將軍,不是宮裡的那些奴才,可以隨意任他打殺,腦子還有幾分清醒,知道自己這麼一闖出去,就前功盡棄了。
等祁越一走,君皓就兩眼噴火地一把將剛纔那個店小二給抓了過來,指着冷顏和祁越尚未消失的背影,低吼道:“剛纔那兩個人,看見沒有?他們在這裡喝酒的時候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呆了多久?”
店小二被君皓這忽然變得粗魯的樣子嚇壞了,哆嗦道:“公,公子,有話您好好說,小人的手快被擰斷了。”
君皓這才發現自己死死拽着小二的手,於是鬆了鬆,拿出一錠銀子來塞給他:“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不準隱瞞,也不準胡編亂造,否則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店小二真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運氣還是晦氣,果真是一五一十地結巴着形容冷顏和祁越是怎麼高高興興地結伴而來,要了單間,談笑風生。
談到高興時,冷顏還請了歌舞藝人,請祁越欣賞,兩人還合着拍子擊掌高歌……
“好了,你有沒有聽見他們到底都談了些什麼?”君皓只覺心裡發酸,鑽牛角尖地想冷顏可就從來沒有這樣和自己在一起快活玩樂過。
“公子,他們要的是單間,只是他們大聲的時候,小的才聽得到動靜。您看現在這麼忙,小的哪有功夫去聽客人聊天,再說,偷聽也不是什麼好事……”
君皓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一推店小二:“沒你的事了。”然後飛身上馬,去追祁越,跑了沒幾步,一帶繮繩,掉轉馬頭向冷顏離去的方向而去。
他只是心中懷疑,又沒看見他們倆真正怎麼樣?難道就這樣追上去跟祁越打架?還是先找到冷顏給個機會,讓她跟自己說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故意私會,還是偶然相遇,只是喝酒聊天,還是傾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