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告人

即便是十二月的天氣,南楚之境也不及北齊寒冷。

燕桓一走,星辰別院只剩下慶元王府的女眷,胡英大約也不便久留,早早帶着映雪辭行。

因爲燕桓的安排,秦悅搬回了他寢室。而慶元王的居所最大,秦悅平素一人住着難免寂寞,好在有周闖和玲瓏陪着她。

秦悅每日晨起用膳,服藥,然後將周闖送來的文書快速瀏覽一遍。許是到了年末,城中並未有大事發生,多是下面人歌功頌德的帖子。

偶爾會收到明城的消息,比如今年會有大梁使臣入境。秦悅將那文書讀完,不由笑了。這使者大人不是旁人,竟是樑國的齊贏。

她恰好認得齊贏,他是個英俊瀟灑的翩翩少年郎。從前他入北齊境內爲使,每每出行,引得贏都一干貴女神魂顛倒。

就連母后亦是十分喜愛他,多次召見他於內廷,豈料觸怒父皇龍顏,最後找了個由頭,將齊贏送回了樑國。

如今身在他鄉,還能見到故人名姓,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慶元王喜玄色,屋內傢俱陳設一應俱黑。聽聞南楚國尚水德,便是連龍袍都是黑色,倒是令秦悅想要見識一番。木色青,是爲青色。金色白,故爲白色。火德尚赤色。而土尚金,北齊與樑國君主皆着黃袍。

以功過論地位,輕王侯世襲;開放的貿易政策;高於諸國的女子地位;甚至於奴籍未消的阿吾,也能接觸到連江城的核心政務。南楚究竟是怎樣一個國家?南楚皇帝究竟是怎樣的人?

自秦悅記事開始,太傅教她的便是:女子深入閨閣不問世事;琴棋書畫樣樣皆須精通;膚白貌美纖體乃是女子終身必修。

父皇每每看到,便會對她說:這些東西少學一些,多跟你母后讀書。

那時秦悅懵懂無知,看不清父皇眼中的焦慮與無可奈何,後來她才知道。依照祖制,女子就該養於深閨,待及笄後嫁人生子,便是一生完滿。

唯獨有一個女人例外,那便是她的皇祖母神武皇太后,可是她亡故之後,史臣諫官們卻磨破了嘴,不準皇祖母安葬於皇陵。因爲她以女子之身,把持北齊朝政數十載。

彼時秦悅還在納悶,聽說皇祖母攝政以來,國家昌運,百姓安居,一片和諧之景,那些人是瞎了嗎?

可是自從父母亡故,她逃難至今,也能明白父皇當日的無奈。都說祖宗之法不可變!可怕的不是貧窮落後,而是分明有人有能力改變當下困境,卻死抱着不合時宜之法,看着國家一日一日走向專-制下的土崩瓦解。

秦悅嘆息一聲,踱步至鏡前擡眸一瞧,可算有機會讓她照上一番……嗯,果然,醜得別出心裁。

這般模樣,燕桓是不是盲了眼?一想到臨行那日,他將她按在身前胡鬧,是何等的羞憤難當。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身子都是他的,任憑他欺辱。

內室靠牆是黑壓壓一排海棠雕花的長櫃,信手打開櫃門,整整齊齊掛滿了玄色長袍。而另一邊卻是顏色各異的齊胸襦裙。

秦悅臉上一紅,想到有一回夜裡,她險些睡得夢魘,便聽到他的聲音曖昧低沉,“抱着我。”

夢裡也能有這樣的清晰觸感?秦悅迷迷糊糊地擡起手,問道:“做什麼?”

“量體裁衣。”他笑道,“多做幾身新衣給阿吾過年。”

她咯咯地笑,果然是發燒糊塗了,慶元王殿下怎麼會親自做這些?心中雖是這般想,卻仍然情不自禁地將用手臂環住夢裡那人的脖頸。

冰冷的軟尺忽然穿過腋下,在胸前環成了一個圈。她正在納悶,那軟尺又在她腰上停留了一會,繼而愈發大膽地向下。

她難受地扭了扭身子,夢中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是太過羞恥。

她想他,可以當面告訴他,可是這些羞人的事,她怎麼好同他提起。

櫃子的底層是一格一格的抽屜,裡面是燕桓的各式錦帶,他的衣衫黑壓壓一片,唯有不同顏色花紋的玉帶彰顯不同。

抽屜之中,有一格甚是古怪,空空蕩蕩的,僅放着一封文書。

那文書封了口,似乎還未來得及打開。

此等雕蟲小技難不倒她。秦悅命玲瓏捧了一杯汩汩熱水,將封口的文書蓋在杯口,又壓了幾本書籍於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輕輕一撕,那封口之處便毫髮無損地被她解封。

秦悅做賊似的拿出裡面的紙箋,卻是驚得手上一顫:遲悅,生於成安元年十月二十,北齊帝遲晉之獨女。少有才名,極受寵愛。帝召見羣臣,抱愛女於膝,不避衆人。及至十歲,能批閱羣臣上疏,下達聖旨。

帝女容貌昳麗,纖體細腰,爲北齊貴女之翹楚。

秦悅又取出第二張來瞧,那是她的丹青……是哪個不長眼的將她畫成這般模樣!

燕桓答應過不問她過往之事,卻並不代表他不會查。可是他查北齊公主的底細,究竟爲了什麼?

秦悅取了紙筆,伏在案上,模仿那人的字跡,緩緩下筆。

遲悅,生於成安一年十二月二十四……只要稍作改動,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矇混過關。

她生平模仿過兩個人的筆跡,一個是父皇,一個是燕桓,而今模仿其他人也是駕輕就熟。若是日後被燕桓識破,興許還能因着一技之長謀生。

秦悅用漿糊仔仔細細地封好口,待信封乾透之後,原封不動地放回抽屜中,然後又將原件湊近燭臺,一把火燒了。

秦悅不知燕桓是否還有其他秘密,於是順着長櫃,將所有物件都翻了個遍。

雖說她不齒宵小行爲,可是爲了保命不得不如此。

及至最後一個櫃體,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幾十本裝幀整齊的書籍。

恰逢玲瓏送了牛乳進來,好奇向這邊張望,“姐姐在做什麼?”

秦悅一時慌張,她總不能說自己監守自盜吧。只怪她做賊心虛,竟是連玲瓏入內也未覺察到。

“姐姐不在的那幾日,殿下常說要教姐姐讀書。”玲瓏見她不說話,以爲是殿下不在,阿吾姐姐傷心寂寞了。

秦悅不明所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玲瓏一走,秦悅便迫不及待地打開其中一本,原來是畫冊!

畫冊之上還題了詞。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衣不蔽體的男女,二人相擁一處,口脣相接,十指相扣,見不得人的臍下風光,更是嚴絲合縫地契合在一處……這畫風怎麼如此詭異?

又翻看了幾頁,縱是秦悅從前懵懂無知,卻也徹底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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