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顧敏儀一進門就歡呼雀躍的奔到奶奶面前來,肉麻的挽着老太太的手,對她各種問好和撒嬌,說一個月不見了是多麼的想念她老人家,誇她老人家又變美了之類的話,逗得老太太眉開眼笑的。顧敏儀只顧着討好老太太,把我和江楓都當個透明人,很快又拉着奶奶在沙發上坐下來,說給她買了神秘的禮物。
因爲馬上就要吃午飯了,江楓也推着我在沙發上坐下來等待。
這時顧敏儀從自己包包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首飾盒子,當着所有人的面在老太太眼底打開,“奶奶,這是我去緬甸的服裝代工廠出差時順便給你買的小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
只見那小盒子裡裝的是一件翡翠珠鏈,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好濃的綠色,又淨又透,水分十足,色質俱佳,可謂是美得驚心動魄!就算對翡翠沒有研究的我,也猜得出它價值不菲。
而老太太更是眼睛的都看直了,輕輕的撫觸這綠色的珠子,顯得又激動又興奮,“這……這……太漂亮了,一定很貴吧?”
“奶奶,你說的什麼話呀,只要你喜歡,就是天上的星星我給你摘下來!”顧敏儀笑嘻嘻的,把珠鏈拿出來,“來,我給您戴上試試。”
其實以前跟江楓一起逛某珠寶店時,就聽他無意間提到過,說老太太不喜歡金銀首飾,卻特別迷戀翡翠,對翡翠的鑑賞能力可達到世界級專家水平了。
我仔細看了看,老太太全身上下的首飾果然都是清一色的翡翠,包括手鐲,手鍊,耳環,戒指,特別是脖子上的帝王綠掛墜更是晶瑩剔透,價值連城。當顧敏儀給她戴上那串新買的珠鏈時,老太太的氣質顯得更加雍容華貴了。她對於顧敏儀的禮物顯然是非常滿意的,在大家的讚美下笑的合不攏嘴。
“看來,咱們家還是敏儀最能哄她奶奶開心,”段致誠笑着感嘆了一句。
顧敏儀的存在,把死氣沉沉的林惜屏也激活了,跟着誇讚顧敏挑禮物有眼光,有孝心。這時,我也纔想起顧敏儀在這個家裡的地位,她是林惜屏的外侄女,正因爲林惜屏的收養,才能在這裡長大……雖然也算是個‘外人’,但她在段家卻似乎深的每個人的喜歡,奶奶喜歡她,段致誠也喜歡她,林惜屏更不用說,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就連從頭到尾沒說話的那個段昊,看她的眼神裡也充滿了愛慕之情。
今天本來是我和江楓入住段家的‘重要日子’,沒想到就這樣被顧敏儀輕易的搶了風頭。
看來,這個家裡,除了段致誠一個人是真正歡迎我的到來,其他還真沒誰把我當回事。
我就坐在沙發邊上最不起眼的位置,沉默不語的旁觀着顧敏儀引起的,那不屬於我的熱鬧……就連身邊的江楓,也起身去拿了個鏡子來供老太太欣賞她脖子上那串珠鏈的佩戴效果,這不就是在間接地‘支持’顧敏儀嗎。
有那麼點小小的失落。
偏偏這時,段茜不知道去了哪裡,這會兒從門外進來了。看到顧敏儀也在,她坐下來,故意扯住嗓子陰陽怪氣的說,“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新老情人共聚一堂啊,呵呵,什麼前任、情敵、老公都在一個屋檐下了,某人心理素質實在讓人歎服,是吧,敏儀?”
“……”這話就像一根針戳在了我心上,我瞟了眼段茜,正好她也不懷好意的盯着我。
我沒有吭聲。
我陸雲燦並沒有做錯什麼,何來心虛?真正該心虛的不該是她跟何遇嗎?顯而易見,何遇跟我的故事,段致誠夫婦以及老太太都矇在鼓裡,以至於林惜屏都瞪了段茜一眼,“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何亦呢,你沒把他叫回來?”
段茜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沒有回答,只說了句自己不舒服,不知午飯了,就朝樓上走去。
沒人關注段茜的離去,但這時,顧敏儀應酬完老太太后,卻故意在我身邊坐下來,皮笑肉不笑的跟我打招呼,“這位就是陸雲燦‘嫂子’吧?呵呵,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沒有及時招呼你,聽說你跟咱們阿風要結婚了是吧,恭喜恭喜啊!不過容我八卦一句,你倆領證了沒?”
“……”面對顧敏儀這笑裡藏刀的假笑和刁難,我雖然沒有被擊垮,但在段家這些人面前,還是有短暫的發怔。
“對啊,阿風,我差點忘了問你們,已經領證了吧?”段致誠在旁邊問。
江楓想也沒想,冷聲回到,“領了,別跟我糾結這些無聊的問題。”
“真的嗎?”顧敏儀看向江楓,不依不饒的問,“你們哪天領的結婚證啊?這麼快啊?可我的律師昨天去民政局查了,你是未婚狀態啊,怎麼回事,難道民政局的人錄入錯誤了?”
我沒有多大的感覺,但江楓卻被激怒了,瞪着她質問,“誰給你的權利去調查我的私人信息?!”
“呵,我也是關心你啊!”顧敏儀背靠在沙發上,不卑不亢的笑着,“阿風,咱倆關係好,這家裡誰不知道啊,我們好了快二十年了,我不一直都挺關心你的嗎,現在你要結婚這麼大的事,我就更加關心了,我還準備爲你們籌備婚禮呢,幫你們想點浪漫的小點子,你看,我多‘關心’你啊!感不感動?”
我始終穩坐在那裡,任由她說風涼話,不表態。
江楓也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跟她起衝突,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在一旁坐了下來。
“既然還沒拿結婚證,那就選個好日子,儘快去領證吧,領了證就準備婚禮的事。”段致誠淡淡的囑咐了一句。
顧敏儀卻又開始找茬,冷笑着對我道,“聽聞陸小姐一向是個挺高傲挺講究的女孩子呀,怎麼還沒跟男朋友領結婚證,也沒辦婚禮,這就直接住到男方家裡來了,也太名不正言不順了吧,不怕別人說你上趕着嫁人啊?”
“……”被她當面這麼嘲諷,我的確有瞬間的無地自容,但也沒有亂了方寸,笑着道,“都什麼年代了,沒想到陸小姐這種出身豪門家庭,修養良好的女孩,思想還這麼陳舊啊?我和阿風結婚呢,是我們倆另外組成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並不意味着我要嫁到這個房子裡來,所以我跟培風來這裡住,也不存在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問題,只要長輩們開心就好。”說到這兒,我特地移到江楓的身邊,親密的挽上他的手,“當然,像阿風這麼獨一無二的優秀男人,我就算要上趕着嫁給他……不是很正常?”
顧敏儀被我堵的面紅耳赤,再也張狂不起來……
而這時,江楓脣角微微一勾,湊到我耳邊,“感謝‘江太太’的理解。”
可能知道顧敏儀對江楓的感情吧,其他人包括老太太和段致誠夫面對這樣的局面都沒有再多說。
吃飯的時候,江楓一心都在照顧着我,怕我拘束,每上一道菜他就都會給我夾一點,甚至還把一些好吃的都往我面前挪,也不顧在座其他人的感受……顧敏儀在飯桌上同樣是一個勁兒的討好奶奶,親自把魚肉裡面的刺挑乾淨放在奶奶碗裡,又給奶奶剝蝦,殷勤的不行。
不僅是她對老太太貼心,看得出來老太太也是打心底裡的喜歡她,問她什麼時候能夠搬回家裡來住,問她的感情問題,問她工作情況,總之各種關心,眼底眉梢都充滿了慈愛,那是面對我的時候從不曾有過的。
飯畢後,奶奶非要叫江楓和顧敏儀一起陪她在附近散散步,還指明只要他們倆陪伴,意思就是不要我跟着去……我只得暫時留在家裡。這時,段致誠卻走過來對我噓寒問暖了一番,低沉道,“敏儀那些話,希望你不要太放心上,想必你自己也知道她的情況……她在幾歲的時候,她父母就不幸出車禍身亡了,所以被我們撫養長大。她這個女孩呢,心思細膩敏感,性格也有點古怪,但多數時候還是比較開朗外向的……阿風來這裡的時候,兩個小孩玩得很好,一起長大,感情也不錯,漸漸的,她就成了我們家庭關係的一個‘潤滑劑’,經常能很好的調節阿風和他林阿姨之間的矛盾,調節我們整個家庭的矛盾,所以她雖然不姓‘段’,但也是我們家裡必不可少的一份子。總的來說,你也算是個大度明理的人,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和平相處。”
段致誠的話,讓我陷入一陣沉思,心裡梗得難受。
段家的根本矛盾,是林惜屏這個原配夫人,和江楓這個‘私生子’之間的矛盾,而顧敏儀一方面是林惜屏的親人,另一方面又對江楓死心塌地,她的存在,還真的算是調劑了這兩者的矛盾……呵呵,看來我真是低估了顧敏儀在段家的地位了……
“段叔叔,我想了想,我個人還是不太適合住這裡,乾脆——”
“別,”段致誠直接截斷了我的話,掏心掏肺的、略帶無奈的說道,“你儘管放心在這裡住下去,把你這裡當你的家吧。你要一走,阿風必然得跟着走,到時候你奶奶肯定很失望。要你們回來,主要也是爲了讓這個家有點生氣,在這家裡,我跟你林阿姨之間……哎,一言難盡,段昊又是常年不歸家,段茜跟何亦之間更是問題重重,這樣的環境,讓你奶奶每天過得唉聲嘆氣,所以,暫時不要提搬走的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