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傳奇點燃一支菸,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我是從農村出來的,初中都沒上完就不念書了,大山裡的孩子,家庭條件都困難,總是嚮往大城市的繁華,初中輟學以後,跟着同村比我年長几歲的大哥,來到重慶一個工廠打工,還是那個年齡好,天真,純粹。
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憧憬未來,總是幻想好好打工,把每個月掙的錢存起來,能在重慶買上一套房子,開一個店,娶上老婆,再把農村的父母接到城裡享清福。但。。。。。。”周傳奇說到這裡的時候,拿起一瓶啤酒,打開瓶蓋,“咕咚咚”地喝了幾口。
“前幾個月,工廠還可以,每個月定時發工資,那時候掙得也不多,一個月三百塊錢,我已經很知足了,這可是在農村種一年地纔能有的收入啊。
可是幾個月以後,工廠換老闆了,那個老闆是放高利貸的,以前的老闆欠他錢,還不上,把工廠頂賬給了他。
他接手以後,開始剋扣工資,而且每天都加班,弄的很多工人怨聲載道。但是新老闆是混社會的,手下有一幫打手,工人們幾次討薪都被打了回來,想辭職都不允許,就像賣身到工廠一樣。
我同村一起出來的大哥,實在忍受不了,因爲他父親生病,非常着急用錢,就去找老闆,想要回自己的工資,說明情況以後,新老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對手下點了點頭,幾個打手衝上去,就把我那個大哥給打了,腿都給打骨折了。最後是被擡回到宿舍的。
我現在還記得我那大哥躺在宿舍牀上的樣子,兩眼無神,都是絕望。我勸他,他也不說話,安慰他,他也不理我。晚上的時候,他趁同一宿舍的工友都睡着了,爬上了工廠的頂樓,從上面跳了下來。。。。。。”周傳奇說到這兒的時候,又喝了兩口酒。
“然後呢?這事兒就這麼完了?那個工廠老闆呢?”劉世偉非常着急地問到。
“呵呵,當時社會非常黑暗,不像現在這樣社會保障制度這麼完善,我那個大哥是自殺,跟工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老闆只把欠他的一千多塊錢工資給了他的家人!
這事兒就算了解了,一千多塊錢啊,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麼沒了!
我那時候年輕氣盛,想給我死去的大哥討回一個公道,就去找那個老闆了,準備再要些錢,給他的父母。
結果沒等把話說完呢,幾個人就衝上來打我,剛開始的時候沒敢還手,後來把我打急眼了,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開始胡亂的揮舞,劃傷了他們兩個人,已經憤怒到極點的我,拿着水果刀,直接奔向老闆,他可能嚇壞了,連動都沒敢動,我也沒再多說話,直接兩刀扎進了他的肚子,他直接躺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的傷口,鮮血直流。那時候,我清醒了過來,知道自己闖禍了。
直接往外跑,他的手下看我殺紅了眼,也沒人敢阻攔我,就這樣,我就跑出了工廠。但是這麼大的城市,卻沒有我容身之地。我想去自首,但是害怕老闆有人有關係,報復我,想找人把我弄死在監獄是件很簡單的事情,跑回老家的話,警察也一定會找到我的。想去外地,兜裡就剩五塊錢,哪也去不了。就這樣,我在重慶街頭流浪了三天,僅靠兜裡面的五塊錢。”
“唉?你們別光聽我說啊!吃東西啊!喝酒!今天是給你們接風,我這還沒完沒了地說自己以前那些破事兒!怪我了!”周哥忽然發現劉世偉他們全都放下了筷子,聚精會神地聽自己講故事,連忙說到。
“周哥!沒事兒!我們都愛聽這些故事!您快接着說,後來您是怎麼進入社會的?您這故事肯定特別勵志!”劉世偉搖了搖頭,繼續讓周傳奇講自己的經歷。
周哥低頭笑了笑,然後說到“勵志?你聽到最後就知道什麼是勵志了!”
“流浪了三天,兜裡的錢花完了,總不能一直餓着啊,我準備再找個地方打工,大的工廠不敢去了,怕警察去查,只能找那種小作坊,小餐館幹活。
給不給錢的無所謂,只要管吃住就行,跑了很多地方,最後一個小火鍋店的老闆看我可憐,收留了我,讓我在後廚刷碗打雜,管吃住,一個月還給我一百塊錢。我覺得這待遇已經挺不錯的了,就留下了。老闆有個跟我年齡差不多的女兒,還在上學,說實話,我見她第一面的時候,就挺喜歡她的!
扎着兩個馬尾辮,個子不高,皮膚有些黝黑,愛笑,一笑的時候兩個酒窩很深。而且她性格非常好,從來沒因爲我是在她家打工的瞧不起我,有時候放學以後還教我讀書,我那會兒已經對學習沒什麼興趣了,但是爲了多和她呆一會兒,寧願拿起那些很久不碰的課本,裝作很認真的學習。老闆看見以後,也不管我,有時候甚至自己去刷碗都不讓我去,我覺得她的善良可能就從老闆那裡繼承來的吧!”
周哥說到這兒的時候竟然笑了起來,那種笑是發自肺腑的,絲毫不做作,而且還有些靦腆。周傳奇這人,雖然平時總是一副笑臉,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老奸巨猾的商人,但是剛纔那一笑,看出來的卻是真誠,是對以前美好回憶的懷念。
“來了!愛情故事來了!哈哈,沒想到,周哥你還真是早熟啊,初中沒畢業就開始想交女朋友了!”劉世偉看周哥靦腆一笑,自己也跟着大聲笑了起來。
“火鍋店的生意一般,掙不着什麼大錢,但是老闆的鍋底配方卻真的很好吃!他每次熬料的時候,都是自己在廚房,不讓任何一個員工進去,其實店裡面一共也就兩個員工,一個是我,另外一個是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每天三桌五桌的客人,也不需要僱傭太多的員工。老闆他老婆,是在一家公司上班的,下班的時候偶爾也會來到店裡幫忙。她爲人可不像老闆那樣,總是冷着一副臉,一會兒讓我幹這個,一會兒讓我幹那個。我不喜歡她,妞妞也不喜歡她!”周哥說到。
“妞妞是誰?”關自在問到。
“這就是老闆的女兒啊!”周哥回答道。
“有一次,幾個小混混來火鍋店吃飯,因爲飯費的問題和老闆娘吵了起來,老闆娘確實是那種尖酸刻薄之人,本來沒給人上的菜,卻給記在了菜單上,結果小混混吃完飯的時候發現了,就讓老闆娘給個說法,老闆娘死不承認,非說那菜就是給上了,結果雙方發生了爭執。
那幾個小混混把火鍋店給砸了,老闆也被打傷了,老闆娘惹事兒的時候,喊的比誰聲都大,出事兒時候就躲了起來,最後還埋怨老闆沒能耐,窩囊廢。報警了,警察來調查,我因爲怕工廠的事情東窗事發,就躲了起來,沒敢露面。警察調查完以後,這事兒也就算結束了,那時候沒有監控什麼都沒有,去哪找那幾個小混混啊。再說了,老闆也沒受太 大的傷,店內損失也沒幾個錢,警察才懶得管這些事兒呢!”周哥說到這兒以後,又點燃一支菸。
“周哥!那你到底是怎麼進的社會啊!我怎麼感覺你這故事這麼長呢!”關自在問到。
“不願意聽你就出去等着!廢話這麼多呢!難得周哥有雅興給咱們講他以前的故事!你怎麼這麼掃興呢!”劉世偉對關自在喊到,認爲太不會辦事兒了。
關自在瞪大眼睛剛想還嘴,閆九妮在桌子底下掐了他大腿一下,關自在識相地閉上了嘴。
“算了,算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不講也罷!來,咱們喝酒吧!”周哥端起酒杯說到。
“別!周哥!你這太吊人胃口了!今天必須講完!我們都想聽!”劉世偉也端起酒杯,陪着周哥喝了一杯以後說到。
“是啊!周哥,您繼續講,這故事太好了!我準備聽完以後給您出本書!”關自在也附和道。
“好吧,那就繼續說!人這一老啊,就愛回憶以前的事兒!都是有毛病!呵呵!你們也別光聽,吃點東西啊!”周哥繼續勸說大家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