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自從被任命爲山西河東慰撫大使後,便率領自己手下關中兵馬,從弘農往晉陽趕回來。剛剛走到河東郡地面,便又接到楊廣的聖旨,讓他剿滅了河津衆多亂賊後再回晉陽。
李淵便把行軍長史叫來問清楚河東郡有哪些亂賊,行軍長史便介紹了河東郡的情況,其中有兩股賊人勢力最大。一股是在絳郡的敬盤陀,另一股是在河津的毋端兒,這兩股勢力都有萬人以上。
李淵考慮了半天,便派長子李建成領兵兩萬去攻擊敬盤陀,次子李世民領兵兩萬去攻擊毋端兒。
第二天兩人便各自率領自己的人馬分別出發了。李淵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心裡卻不知當如何取捨。李淵早有野心,秘密培養了許多組織,而且兩個兒子自己也有組織,李淵本想阻止他們自己發展,但後來想想都是爲了李家的未來,便不予干預。
這次兩個兒子各自去剿賊,也是李淵的一次考驗,他知道這兩個孩子現在都有些野心了,只是自己壓着,並沒有什麼衝突發生,但以後就不知道了,所以他需要儘早的選出接班人才好。正好這次剿賊既能鍛鍊他們行軍打仗的能力,又可以多招一些兵丁,還能在這幾個地方培養些力量。
李建成二十七八歲年紀,高大英俊,作爲鎮守一方大將的長子,他是成功的。大業九年,李淵派他駐守河東,並且在河東秘密結交好漢,招募能人。李建成便在河東積極準備,招攬世家大族,結交江湖義士,一時間河東豪傑紛紛來投。
這次在河東剿賊,李建成胸有成竹,出發前他便派人通知了絳郡的郡守,打算裡應外合,把敬盤陀的賊寇圍在絳郡城外消滅。
在趕到絳郡的前一天,李建成收到了迴音,絳郡已然被攻破,郡守被殺,軍隊四散了。李建成捶桌大怒,這樣他到了絳郡就變成了攻城戰,消耗和損失就會大大增加。他已經打聽到李世民已經趕到了河津,說不定已經拿下河津了,他不想落後,立即便升帳議事。
大帳內,李建成讓行軍長史簡單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便問隨軍的幾位將領,下面該怎麼做。
隨軍參贊李綱(注1)說道:“將軍若只想擊敗絳郡賊,其實很簡單,我們有兩萬大軍,只要圍住絳郡,令賊人無法出城,日久,其必潰。”
李綱是李淵安排在李建成身邊的又一個有才能的人物,他做過北周齊王宇文憲參軍,後來又在文帝時被任命爲太子楊勇的洗馬,楊勇剛愎自用,漸漸地恃寵而驕,終於被楊廣陷害,楊堅貶其爲庶人。
李綱辭退東宮差事,便至晉陽,遇到了李淵。李淵見他有大才,便收錄麾下,一直就陪着李建成。
李建成聽到李綱這樣說,知道還有後話便問道:“李先生,可還有其他手段?”
李綱笑了笑,問道:“將軍這次出來只是爲了剿賊嗎?”
李建成不明所以,點點頭,又覺得不對,然後搖搖頭。
李綱一看便說道:“將軍難道沒有看出慰撫使大人的用意嗎?爲何派了將軍和二公子兩人來剿賊,按說河津和絳郡相距不遠,有一路人馬即可成功,這是爲何呢?”
李建成這才理解李綱的意思,便對着其他將領說推後議事,只留下李綱商議。
衆人走後,李建成請李綱坐下問道:“先生的意思是說父親是在看我和二弟誰能做的更好?”
李綱點點頭道:“慰撫使心有大計,將軍和二公子都有大才,他現在心中難以取捨啊,如果這次將軍可以率先拿下絳郡,並且回軍去幫二公子拿下河津的話,我想慰撫使心中便有了計較了。”
李建成撩衣服便要給李綱磕頭,李綱嚇的慌忙站了起來,扶住李建成說:“將軍不要這樣,折煞我也。”
李建成隨即站起說道:“先生是爲我考慮,受我一拜理所當然,求先生教我。”
李綱看看李建成眼中有強烈的慾望,笑笑道:“其實也不難,將軍在河東數年,應該有些關係吧,可以聯繫那些人,一方面可以知道二公子現在的行動,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從中做些事情,待絳郡賊破,我們再回師增援就好了。”
李建成又問道:“河津比絳郡要近一些,那如果二弟現在已經拿下河津,我們怎麼辦?”
李綱說道:“河津毋端兒也算梟雄,不會那麼容易失敗,只是怕他見到二公子的軍隊不戰而退,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李建成想了想問道:“如果毋端兒按照我們的意思進攻或者撤退,先生可有辦法拖延一下二弟的腳步呢?”
李綱注視着李建成問道:“將軍有把握?”
李建成點點頭。
李綱手捋鬍鬚想了想道:“那就讓他撤退,但不是逃跑,我們可以幫他多佔一些地方,只要他的賊衆越來越多,我想二公子也不敢輕易的進攻的,只要能等到我們解決了絳郡賊,那毋端兒還不是將軍的盤中餐嗎?”
李建成一聽便點點頭道:“先生好計謀,我現在就叫人去安排。”
李綱施禮退出大帳。
李世民這邊也剛剛抵達河津,他派出斥候去前方探路,對着身邊的長史問道:“可知我大哥現在行到了哪裡?”
長史回到:“應該快到絳縣了,最多隻需一天功夫了。”
李世民點點頭沒有說話。身邊一人走過來說道:“公子是在擔心大公子剿賊容易,慰撫使會更加看重大公子吧!”
李世民正在想事情,聽到說話,猛然回頭一看,原來是記室參軍房玄齡(注2)在說話,便笑道:“喬公說的哪裡話,大哥剿賊容易那是好事,都是爲了剿賊,不分先後的。”
房玄齡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道:“公子可知毋端兒其人?”
李世民道:“略有耳聞,還是喬公來說說吧。”
房玄齡本是臨淄進士,受封羽騎尉、隰(xí)城尉,因爲父親臥病不起,便辭官回家,侍奉牀前。後來李淵在關中一帶崛起,他便來拜見,被李世民收入軍中。李世民與其長談,發現其有大才,更加重視,拜他爲記室參軍,跟隨左右。
房玄齡笑笑說道:“毋端兒梟雄也,有勇無謀,不足爲據,但其爲人義氣,手下有些人才,二公子不要輕敵就好。”
李世民也說道:“我知道他極重鄉情,不論走到哪裡,他原先的那些鄉人都會跟隨,因此我認爲我們不應該與其正面交鋒,只要把他與鄉人分而擊之,其必潰。”
房玄齡點點頭,說道:“公子最好能派人去查探一下他下一步會怎麼做,在下認爲他也不會和我們正面交鋒的。”
李世民笑道:“喬公說的我已經安排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二人互相看看,哈哈大笑。
宇文成都受命趕去洛陽宣旨,馬不停蹄的連夜行軍,第二日傍晚時來到了襄垣縣,看看手下也確實累了,便在襄垣城外紮營。
剛剛吃過晚飯,帳外親兵報說從晉陽來了一人,說是將軍家裡人,要求見將軍。宇文成都懷疑會不會是賊人探子,便叫人埋伏在賬後,然後才叫人進來。
那人進來後,宇文成都就知道自己弄錯了,便叫埋伏的人撤去,纔對那人說道:“陸管家,你怎麼來了?家中可是出了什麼事?”
來人正是宇文府管家,見到宇文成都,陸管家喘口氣說道:“公子走的實在太快了,我都跑死了兩匹馬才追上,家中沒有事情,是老爺派小人來給公子送信的。”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接過信沒有看,問道:“可還有什麼口信?”
管家說道:“老爺吩咐,公子到洛陽後,一切聽從李向的,切莫小瞧於他,不可擅自行動,其餘的都在信裡說了。”
宇文成都沒想到父親派人急急來送信就是囑咐他這些的,便讓人帶陸管家下去休息,明日再回晉陽。
管家走後,宇文成都坐在案後,拆開信看。宇文化及在信中說到楊廣在他走後微服去看了李向在晉陽的產業,並且大有誇讚,連李向喜歡的女子都封了公主,可見李向在楊廣心中的分量,這次派宇文成都去洛陽幫李向,是個結交李向的好機會,千萬別衝動,看不起人家。
另外李向現在下落不明,不代表李向已死,恰恰說明他的本事,能在複雜的環境中求生是一種本領,要宇文成都好好的學習,不要和李向交惡。
總之一句話,聽李向的話,別惹事。
宇文成都其實從內心說,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李向。他一直認爲李向只是運氣好,認識了公主,說服了皇后,又討好了楊廣。至於真正讓他注意到李向的是那次在李府的上朝。
他親眼見識到李向的口才,幾句話便把在朝中混了一輩子的兩位老臣拿了下來。那時宇文成都又覺得李向就是生就一張好嘴,至於其他的,還是不屑一顧的。
他沒想到現在連自己的父親都這樣說李向,心裡有種不服氣,但又有種不知該怎麼面對的感覺。
隨手把信放在油燈上燒掉,便躺在榻上,想着接下來怎麼做。
隨軍參贊李綱(注1):隨軍參贊相當於參謀,只有發言建議的權利,沒有決定權。
李綱:隋唐名臣,曾當過隋唐兩朝三個太子的師傅,隋朝太子楊勇,唐朝太子李建成和李世民太子李承乾的老師,備受崇重。
記室參軍房玄齡(注2):記室參軍專門掌管軍隊裡的文書起草、記錄表彰等重要工作。
房玄齡:名喬,字玄齡。唐初名相,與另一位良相杜如晦合成“房謀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