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花若飛

在彼岸國,幾乎沒有不想或不喜歡遊山賞水的人,因爲這樣即可以增加自己的遊歷和閱歷,又可以瞭解風水人情和地理實況,更加博學和實用。

“無論什麼事,只要你沒有過經歷,就如同紙上談兵,吃飯是,喝水是,戀愛也是。”這是性王對我們這些年青人的教導。

那天,外面正在電閃雷鳴地下着大雨,幻晴卻舉着雨傘來乾龍府找我,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幻龍和雪蓮。一看見她們,我就知道有事。但我還是裝作不知,笑道:“你們的傘真漂亮,三把有三種顏色,三種圖案。”

幻晴不作聲,幻龍和雪蓮也不作聲,她們向來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穿一條褲子。我笑了笑,明白他們已經看穿了我的心,便無奈地說:“有什麼事?說吧!”

“幻影王子!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去雲遊天下了,但我希望你能保護我,如果你說不,我便單獨行動,或者說兩個人行動,我只帶着雪蓮。”

“這怎麼行?這太危險了,我不會答應你。這不僅是對你的危險,還是對雪蓮的危險。如果你想到了雪蓮,你應該取消行動。”

幻晴見我阻止她,很不高興,她說:“我的四王子哥哥,你能不能替我想想,一個正值花季的女孩,總是關在王宮裡,這有什麼樂趣可言?一個人原本生在天下,但卻無權遊歷天下,你不覺得這對她來說,太可憐了嗎?”

“世界很黑,很危險,我有什麼辦法?你是知道的,幻晴公主!魔域人一直在威脅我們,你很有可能遭遇魔王,或者說魔鬼,或者說不測。”我向幻晴大吼起來,失去了往日哥哥的溫情,表情也讓她看到了憤怒,我想通過此種辦法阻擋她的夢。

然而我卻失敗了,幻晴也大吼起來。

“我知道你關心我,是爲我好。但你並不瞭解我的感受。我已經長大了,我要鵬程萬里,不想依然躲在王宮裡享受安逸的親情。”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夢想,在彼岸國,人人如此。我已經預感到,我是無法阻擋住一個人的夢的,就如魔主,他的夢想是侵略彼岸,我也無法阻止他。我收斂了憤怒,平靜地望着幻晴,輕輕地說:“父王也不會答應你,母后也不會答應你。”

幻晴說:“我知道!但我依然要執行我的計劃,實現我的夢。假如我成功了,這對我,對彼岸國,對彼岸國的每個人,每個生命,包括父王,包括母后,還有你,都不是壞事。其實,我本打算自己獨行天下。但我阻擋不了雪蓮,她說她必須跟隨我。她說母親已經拋棄了她,她不想我也拋棄她。我已別無選擇。”

我微笑着說:“那你們就實現你們的夢去吧!彼岸國只能約束你們不許做惡,不會約束你們的夢!”又似往昔一樣,我的話語充滿了溫情。

幻晴跑上來,抱住我,幸福地大叫道:“四王子哥哥!你是天下最棒的哥哥!你是世上最愛我的哥哥。”

我喜歡幻晴的擁抱,她的擁抱,不同於母親,更不同於尤雲,讓我心裡品嚐了另一種親情的溫暖。我決定和她一起雲遊天下,其實,我是自願當她的沒有名份的保鏢,充當這個角色的,還有幻晴的嫂子尤雲。

在清涼山,我遇到了許多流浪人。他們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渾身散發着騷臭的難聞的氣味。

我問了幾個流浪人,你們爲什麼不在家裡好好過日子?他們幾乎都這樣回答我,我要成仙,我在學道,請不要干涉我,四王子!

在這羣流浪者中,有一個最特別的男人,或者說青年,他最髒,也最放浪形骸,他一絲不掛在山間的樹林裡行走,命根子在襠部搖來晃去,和遠古野人一樣,也不害羞。他看見我,一面笑,一面搓着肚子上的泥土,也不說話。他幾乎成了泥人,皮膚上是黑乎乎的一層泥。

我問他:“你也想成仙嗎?”

他回答得乾脆: “是的!四王子!”

“那你爲什麼不穿衣服呢?這多不文明啊?”我繼續問他時,他笑了笑說: “人們不都是在追求真理嗎?真正的真理,就是赤裸,把一切都赤裸出來,他纔夠真,他纔夠善,他纔夠美。我所赤裸的,不是我的身體,還有我的心。只有不敢真誠面對我的小人,纔會阻止我這麼做。”

我好奇地問道: “如果我也阻止你呢?你會把我當成小人嗎?”

“是的!四王子!你若如此,你也剝奪了我的自由,干涉了我的美夢。毀滅別人的美夢,是最可恥的。這是我們彼岸國的名言,你應該知道。”

我深思了良久,問道:“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我占卜不出你的前生和來世?還有,你就是這麼定義君子的?”

他笑了笑,似乎快樂極了。他說:“我叫花若飛,三十九歲。你占卜不出我的前生和來世,證明你的占卜術很差勁!至於君子,你可能還算一個。”

“真的嗎?我饒有風趣地問道:“我還以爲是你的法力無邊呢!是君子,還是小人,不是別人認爲的,而是用行動描繪的。是不是,都取決於自己。

哈哈!

花若飛一陣浪笑,彷彿天下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有逍遙纔是他的至愛享受一般。

“你以爲穿上衣服就文明是嗎?”

我看着他,一時居然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看看魔域,他們誰不穿着衣服?難道他們都是文明的嗎?”

我誠懇的說:“我不認爲他們都是文明的。魔,就是魔!”

花若飛驚訝地望着我,良久才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覺得你一個正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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