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拉拉馬上捂着口鼻,但檀香菸薰的味道還是嗆得她難受。
樓梯通道繞滿了濃霧,混沌灰暗,完全看不清去路。
司徒拉拉只能憑着自己的感覺,一步一步摸索着往下的路。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下一層,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但她依然處於緊張戒備的狀態,絲毫不敢鬆懈。
終於到了那扇古老的木門前,檀香的味道更加濃烈了。司徒拉拉卻在推門的那一瞬間,猶豫了,心裡直打退堂鼓。
她很清楚,一旦進去……意味着什麼……
吱——
厚重的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音,她還是將門推開了,但心在剎那繃緊了。
淡黃色煙霧瀰漫。
圖書室中一排排的書架上貼滿了黃色的符咒,上面用硃砂書寫的“鬼畫符”之類的東西都是司徒拉拉所看不懂的。
四周窗門緊閉,窗簾無風而動,還不時發出嘩啦嘩啦的翻書聲,室內流動着詭異的氣息!
司徒拉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杜……杜玲媛?!”突然,她發現在最靠近自己的那排書架下,一個如破木偶般毫無生氣的身軀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
“喂……你醒醒……聽到我說話嗎?……”司徒拉拉惶恐地上前,俯下身子,輕輕地搖晃她。
杜玲媛呼吸微弱,幾乎感覺不到她存在的氣息。
“快醒過來啊……”
“你是誰……”一個飄渺如遊絲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冰冷刺骨的寒意順着脊背蔓延。
“……”司徒拉拉渾身一僵,幾乎處於石化狀,她身不由己地擡頭,臉頓失血色!
……在她的面前,站着——不!那個臉無表情的少女根本沒有腿,她漂浮在半空,赤紅如火焰的眼睛毫無血色地正對着她,額頭上印着幽藍色的花紋,一頭綠幽幽的髮絲如錦緞一樣詭異地在半空飄着,彷彿鬼火閃爍。
她看上去很清純,但身子卻是珍珠貝色的透明。
——鬼!
“你……你是什麼……東西?”司徒拉拉的瞳孔驚駭地放大,幾乎要尖叫出聲,她踉蹌地後退一步,卻不料撞在了書架上!
砰!
這一聲響似乎震醒了那個幽靈少女,她如夢初醒般,紅色的眼眸瞬時冒起了火焰,美麗的臉扭曲得十分嚇人。
“你!是你!是你搶走了清痕!”她發出一聲凌厲的吼叫,便猛地朝司徒拉拉撲去,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是我……”司徒拉拉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惶恐地掙扎,未來得及說出的話被少女扼殺在喉嚨當中!
大驚失色的司徒拉拉拼死掙扎,可少女的手勁越發加大,似乎要置她於死地!
煙霧聚攏成團,緊緊地束縛着她。
“唔……”司徒拉拉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她似乎看見,死亡的笑臉在她的面前逐漸擴大……
但她分明看見,少女的眼眸中,悲哀在一點一點地加深,幾乎將她赤紅的眼睛淹沒……
那一瞬間,天旋地轉,仿若有黑色的旋渦將她卷噬,眼前逐漸呈現出一個這樣的畫面……
少女,叫若淚。
若淚出生於天師世家,從小就擁有不可思議的靈力。
十六歲那年,檀香縈繞的神廟前,她結識了那個溫柔如玉的少年。少年的笑容清澈如水,他的名字就跟他一樣,清痕。
他總是那麼溫柔地對她微笑,吐氣若蘭:“若淚,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若淚,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
“若淚……我愛你……”
……
那顆屬於少女的心開始悸動,她無法一直地墜入愛河。
她愛得太深。然而,清痕卻將曾經的誓言親手撕毀。
那個叫欣月的女鬼,一直都嫉恨着她,卻又怕被她消滅。
可是欣月卻是那麼嫵媚,那麼妖嬈,那麼自信,她的長髮如柳絲,嬌小憐人愛,她對清痕說,我們一起毀了她吧,然後獲得長生。
開始,清痕沒有答應她。
但是欣月總會在若淚不在的時候去誘惑清痕。
“爲什麼不呢?天師的力量不能讓自身永生,卻可以令他人長生不死……”
“來吧,我們一起毀了她……”
長生不死,多麼誘人的詞……這是很多人所夢寐以求的……
清痕終於心動了。
世人總是無法逃過長生的誘惑。
三年前的今天,清痕親手殺了她。
然而當她驚愕地睜着美麗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爲什麼”的時候,清痕只是淡然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臉上全然是猙獰的笑。
他變了,不再是那個笑容如月光的清痕!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世界坍塌了。
心,在那瞬間跌落深淵,她絕望了,她恨!悲憤將她的理智吞噬掉!
她感到自己脫離了痛苦,並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那是誰也沒法阻止她的力量!
……她化作了怨靈!
“你……”清痕大驚失色地瞪圓眼睛,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他便在她的手中灰飛湮滅。
她殺了自己最愛的人……
清痕,不要怪我,我是那麼愛你,可是,你卻選擇背叛我……
若淚笑容詭異,在欣月驚恐失色的目光下,她就這樣——穿過了欣月的身體!
……
可是,她恨啊……好恨好恨……
那些長得嫵媚,惹男生憐愛的女生都該死,該死!這個世界的人都該死!
怨恨令她鑄成了瘋狂的念頭。
三年來,她不斷逃避死神的搜捕,瘋狂地殺戮,不斷吸收人的精氣。三年的時間,足可以讓她的力量強大得無人可敵!
她要親手毀了這個令她絕望的世界!沒錯,所有的人都是該死的!
……
若淚手勁加深,五根手指深深陷進司徒拉拉白皙的脖子,她猶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赤如火焰的眼眸中,流轉着瘋狂:“是你,是你搶走了清痕!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我……不……”
司徒拉拉幾乎要窒息,疼痛折磨着她,難受極了!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手腳已經開始麻木……
她試圖去拉扯若淚的手,但居然徑直地穿過了,彷彿只有她能碰到自己。
司徒拉拉的臉色越發青白……
沒有人可以救她了……她只知道,如果她再不做些什麼的,她就一定會死的!可是,她現在連掙扎的力量也沒有了,眼皮,越來越沉……
黑暗鋪天蓋地地向她卷襲而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朦朧中,她似乎看見了熊熊的黑色烈焰在眼前搖晃。
那是什麼……
好熟悉的場景……
但又記不起了……
一個身穿着黑袍的身影在火焰中若隱若現……
誰?
是誰?!
“可憐的丫頭,沒有要你了,你看……連你最信任的朋友,都拋棄了你……”
“不!不!不是……你說慌,你說謊!”
“難道不是嗎?你沒聽見她說……”
“你閉嘴——”
一個尖利的聲音恍如一把利箭刺穿她的神經,她瞬間夢醒!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着她,她猛地揮掌向前,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光就那麼穿過了若淚的身體!
“你……怎麼可能……”若淚張着嘴,在痛苦的撕裂中消散。爲什麼……爲什麼……就這麼簡單,她就被消滅了?……爲什麼連死神也無法接觸到的她,就那麼容易,被一個人類女孩消滅了?!
她終於鬆開了手,頹然倒地,化作灰燼湮滅了。
可司徒拉拉的意識卻不斷減弱,眼前的景物彷彿蒙上了一層水霧,愈發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她不斷在黑暗中墜落……
她要死了嗎?
終於敵不過不斷襲來的倦意,在意識消失的那一瞬間,司徒拉拉似乎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迴盪,是那麼的痛徹心扉——
“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