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主臥的洛曉妍,沒能帶走小諾,只能陪着他坐在面目全非的臥室之中。燒燬的牀鋪之上,用石灰粉畫着一個小人的模樣,這大概就是小諾妹妹死亡的地方了。小諾一直飄浮在上方,神色悲慼地看着這個小人。
等了很久,顧啓才送完了大媽走了進來。見到牀上畫着的小人,眼神中也不禁流露出憐惜。
“學長,你能看見小諾妹妹的魂魄嗎?”見到顧啓進來,洛曉妍的眼中露出光芒。
可顧啓卻是搖了搖頭:“沒看見,大概是被帶走了吧!”
洛曉妍失望地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說話。小諾看得久了,自己躺在了畫着小人的地方,雖然他的身體虛幻,又比畫着的小人大上很多,可無論是洛曉妍還是顧啓看着,都有種真的看到了小諾妹妹的感覺。
兩個人靜靜地陪着小諾在這裡待了很久,雖然大多是沉默着,可此時此刻卻都能感覺到對方情緒的低落。
過了很久,小諾才從畫着小人的地方飄起,跟洛曉妍和顧啓說要離開。兩人和小諾一起往外走,小諾不停地回頭看去,卻並沒有再留下的打算。
兩人一鬼就在沉默之中走出了這棟樓,走出了這片街道。悶了好半天的洛曉妍終於是忍不住看向了小諾:“小諾,你恨他們嗎?”
飄浮在空中,因爲陽光而顯得虛弱的小諾一愣,有些詫異地看向洛曉妍。
“你媽媽爲了錢不要這個家,不要你的妹妹;而你爸爸又燒死了你妹妹,你恨他們嗎?”雖然知道此時說這些並不好,可洛曉妍卻忍不住。
一旁的顧啓多次阻止都無效之後,只能嘆了口氣,任由洛曉妍而去。只是在看向小諾時,目光中帶着心疼。
“不恨!”出乎意料的是,小諾並沒有因此而更加傷心,而是對着洛曉妍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家裡欠錢是爲了給我治病。我以爲等我長大了掙錢了就能還錢了,可是我長不大了。因爲我媽媽才走,因爲我妹妹才死,不恨他們,要恨我!”
小諾說出話不像是個才五歲不到的孩子,雖然以前的相處,洛曉妍就知道他的早熟,卻不曾想他比很多大人還要懂事。可越是這樣,洛曉妍便更加心疼小諾。
“不怪你,小諾這麼乖,怎麼能怪小諾呢!”洛曉妍對着小諾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世界,要是他們能像你一樣單純,你妹妹就不會死了。”
小諾面色茫然地看着洛曉妍,曉妍說的話他聽不太懂,所以也就不回答了。
“小諾想他們嗎?讓他們陪着你好不好?”洛曉妍並未在意小諾沒有回答,手不禁摸向了身後的書包,嘴角微揚着問道。
顧啓突然抓住了洛曉妍摸向背包的手,洛曉妍驚訝地看向顧啓,卻見顧啓一臉的嚴肅:“你和我過來!”
說着,顧啓用眼神示意了小諾的身旁,然後拖着洛曉妍走到了一旁,而小諾則在和身旁的空氣說着話,並沒有跟上來。
“你剛纔在想什麼?想在死神筆記本上寫下小諾父母的名字嗎?他妹妹死了就已經這麼難過了,要是他爸媽也都死了他會怎麼樣?難道你就沒想過這些嗎?”見小諾沒有跟過來,顧啓一臉嚴肅地對着洛曉妍質問道。
洛曉妍愣住,她只覺得大腦一片茫然,甚至有些不太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可又還是有印象,卻不像是發生在剛纔,而是像發生在很久之前,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一般的感覺。
“你怎麼了?”察覺到洛曉妍的不正常,顧啓的嚴肅才收斂了起來。
“不知道,我覺得我好像不太對勁。”洛曉妍搖了搖頭,神色依舊茫然。
顧啓帶着探究的目光在洛曉妍的身上掃視了一圈,又想到了她之前想要摸包的舉動,不禁疑惑:“你帶着死神筆記本嗎?剛纔會不會和它有關?”
洛曉妍愣了愣,點頭的同時取下揹包,從揹包裡拿出了死神筆記本。不過纔拿出來,洛曉妍便發現了筆記本的異常。平時筆記本封面的骷髏頭雖然看着恐怖,卻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如今,骷髏頭卻是極爲猙獰的模樣,彷彿隨時會從筆記本上掙脫而出一般。
只看了這一眼,洛曉妍便嚇得將手中的死神筆記本給扔了出去。雖然只見過這個筆記本一次,可顧啓也看出了和上次不太一樣的地方。
“鬼怪究竟是陰邪的東西,雖然這本子與死神有關,可也畢竟不是人間的東西。這種陰邪之物帶在身邊,終究會對人體產生副作用,你剛纔的反應可能就和這個筆記本有關。”見到筆記本的異常,顧啓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自己以後要多注意,保持自己心緒的穩定和正義的心,這樣纔不會被這些陰邪之物影響。”
丟開了死神筆記本,洛曉妍覺得心裡似乎輕鬆了一些,剛纔心中的憤怒似乎都消失了不少。放鬆下來,洛曉妍也不禁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學長懂得還挺多的嘛,是不是有親身經歷過啊?”
“做爲魂主,和鬼怪打交道,自然是經歷過的。”顧啓卻是認真地解釋起來,“若不能保證自身,早晚會有一天會被這些陰邪之物反噬,由控制它們變成它們的傀儡。有些鬼怪單純,就像小諾。可大部分的鬼怪都心思不純,甚至有些想要復生的鬼魂還會找人替死。厲鬼的怨氣也會影響人的心緒,讓人如同入魔一般,對一切事物都充滿怨氣,很容易被鬼控制。你現在剛和鬼魂打交道還不能理解,以後你就會知道我今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雖然確實不是很懂,可見顧啓這樣,洛曉妍也極爲認真地點了點頭,把今天顧啓所說的話都牢牢記在了心裡。
被洛曉妍扔出的死神筆記本,封面上的骷髏頭已經不再猙獰,而是恢復到了平常模樣。見到如此,洛曉妍纔將其撿起放回了揹包之中。雖然還是對小諾的爸媽不能理解,卻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怒氣沖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