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怡,不要蒙着頭睡覺,對身體不好的。”李酷的回憶。
在沉靜的雪夜,一隊人類軍隊於一個背山的平原上紮營。三萬士兵大都縮回各自的帳篷,只剩下四百人留守暗哨,營地並沒有一絲火光,沒有人聲,沒有熱氣,全被魔法帳篷掩蓋,彷彿這裡並沒有動物存在似的。
張曉怡趴在被窩內假裝看電子書,眼角不停掃向坐在角落的李酷。五天了,和他共處一帳經已五天了,可是這傢伙仍是那麼規矩,只懂得整夜觀看手中的刻錄器,直至倦意襲來才肯拉起被褥,在角落卷曲入睡。
在帳中,與他的交談通常只有兩三句,其中必然佔了一句麻煩替刻錄器重新注入魔力,之後就不怎麼說話。每次看到他對着屏幕傻笑,胸口彷彿被刀割般難受。
他與她很快就能相見了,以後他會怎樣看待我呢?
張曉怡忐忑不安地胡思亂想,爲了他能與愛人重逢而欣喜,同時又爲了他的轉變而害怕。在這半年裡,她扮作李酷的妹妹,理所當然地拉起他的手,毫無顧慮地鑽進他的懷中撒嬌。起初他也會用盡一切方法慌亂地避開,同時眼中透出抑壓着的情緒。當時,張曉怡認爲他很快便會把持不住,不久便會卸下僞裝,真誠地向自己表白。
然而,想像的情況遲遲也沒有出現,隨着他每天不停地修練精神控制力,他的情緒亦漸漸收歛。三個月後,當她如同往日一樣挽起他的手臂之時,他再也沒有慌亂,抑壓的眼神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隱隱透露出暱愛之情。這刻,她終於方寸大亂了,這是哥哥望向妹妺纔會流露的神情,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爲了測試他的眼神是否假裝,她變得更加像小女孩,不論是大庭廣衆,還是私人的情況下也會突然鑽入他的懷中,忘我地撒嬌,甚至坐在他的腿上裝睡,不過怎也沒法影響他的情緒。仍是暱愛的眼神、關切的態度、親切的語氣、寵愛的表情,毫不距絕她的要求,可是卻看不到他帶上半點愛戀之情,反而被濃厚的親情填滿。
最後,張曉怡做了一個對她來說極爲不可思意的測試:假裝夜半睡得迷糊,摸錯李酷的牀上。結果,李酷突然驚醒,發現身邊躺着只穿薄薄睡衣的她,立即發出咕嚕的咽口水聲,心跳加速,呼吸紊亂。良久後,李酷用一雙顫抖的手把她抱回她的臥室,她半瞇成縫的眼睛瞥見李酷多次停止快要湊到脣邊的嘴巴,不過還是咬牙阻止,一本正經地退出臥室。
爲此,張曉怡的擔憂終於一掃而空,原來他並不是對自己沒興趣,只是平日的他被親情所充滿,在半夜才差點壓抑不住男性的。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後,她再也沒有夜探他的臥室,一直安心地扮作他的親妹妺,這樣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抱他、牽他的手、睡在他的懷中,而不會令他生出一點抵抗情緒。她相信只要持之以恆,終有一天他會將親情和愛情混合在一起,分不出溺愛還是戀愛,最後兩人也會走在一起。
想起半年內的相處,一陣幸福的眩暈之感漫延全身,臉頰變得緋紅。回憶起坐在他大腿的感覺,身體漸漸變得燥熱,不自覺地雙腿夾緊。一雙迷離的大眼睛不禁掃向李酷,卻發現他仍是低頭看着刻錄器屏幕,時而傻笑,時而自言自語,完全沒有理會她的存在。
自從這刻錄器的出現,他每晚也會拿着它看過不停,或是如同寫日記似的,將每天發生的一切寄給伊利絲。只要他進入了狀態,無論張曉怡如何撒嬌,李酷也只會如同安慰小女孩般,勸她自己一個玩耍。
每次也很想不替刻錄器重注魔力,可是又覺得自己很卑鄙,更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神情。看到他的傻相,張曉怡的幸福感立即一掃而空,帶着複雜的心情觀賞他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之中。有些羨慕,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他如果與雲妮相見後,我會是他的什麼人呢?每次想到這問題,她就很不希望這一天的出現,但隨即感到自己很卑鄙,竟會變得這麼黑心,沒想到自己會乘人之危。我果然沒法與雲妮相提並論,她這麼誠實、溫順,而且我更沒有她這程度的善良與大方。我果然不配與酷一起。
想到這與雲妮的比較,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渺小與無恥,立即拉起大被將俏臉蒙上,不想李酷看到她的醜相。
“曉怡。”
一聲充滿關愛的稱呼,嚇得她心如鹿撞,慌亂地甩開被鋪,帶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李酷。然而,他仍是低頭看着屏幕,帶着親人的語氣說道“快沒電了。麻煩替我充電。”
失望,傷心,無奈,但更多的是氣憤。他把我看作什麼?人形充電器嗎?爲什麼連正眼也不看我一次?我真的這麼令他不堪入目嗎?張曉怡託着可愛的下巴,氣呼呼的鼓着腮子,目光充滿了不甘。可是,看到李酷望向屏幕的幸福神情,她的態度立即軟化下來,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更不想因爲自己的嫉妒而疏遠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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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怡右手輕輕一揮,刻錄器的表面立即泛起一層柔光,接着她不理會魔法是否生效,便再次拉起綿被,把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連同小臉也被覆蓋。
“曉怡,早點睡吧!還有不要把綿被遮着臉孔,會對呼吸不好的。”
仍是充滿關愛的語氣,親切的態度,如同大哥哥的溺愛,可是,她聽到後禁不住流下無聲的淚水。笨蛋!人家不是要做你的妹妹,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她擦着眼淚,低聲回答了一個嗯字後,便繼續在心中埋冤這位比自己小一年多的大哥哥。可惡!豬頭!壞蛋!你究竟要人家怎麼做才接納...
“曉怡,不要蒙着頭睡覺,對身體不好的。”
“嗯。”
還是莉莉婭的待遇更好,最少他看到莉莉婭的微笑時,會露出純情少男的笑容。這是靦腆男孩看到比自己年長的美女,纔會流露的微笑。最少,他會把她看成可交往的異性
一夜無話,只有一位捲縮在被窩的少女一邊擦眼淚,一邊想着自己暗戀的人,而被暗戀的少年卻靜靜地看着屏幕,傻笑自語。
但這真的只是暗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