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復活咒

天尚未亮,他們已經看到了出現在地平線上,那座雄偉的耶路撒冷城的模糊輪廓。一隊藍衣騎士在天剛泛白時,並騎出城。領頭的騎士高舉着迎風獵獵的王旗,向着朝聖者的隊伍奔來。

“奉耶路撒冷王令,”騎士高呼,“迎接聖者冕下前往王宮。”

加隆從騎着馬走到隊伍前。“我便是,我已知曉你等來意。”

“大人,”高弗雷勒住馬繮,說,“陛下是如何知曉聖者,以及我們今天會抵達的?”

騎士朝高弗雷低頭行禮。“高弗雷大人,陛下於昨夜祈禱時受到神的感召,知曉了聖者的到來。陛下一夜未眠,我等亦等候了一夜。”騎士朗聲說,“一個小時前,陛下指着北方,讓我等出城迎接遇到的第一支隊伍,稱聖者便在其中。”

“原來如此。”高弗雷說,“讓您的人入隊吧,我們同行。”

“不不不,”騎士的呼吸在清晨的冷氣中蒸騰。“此處閒雜人等太多,魚龍混雜,如此緩慢前進何時纔可抵達。”他的馬打着響鼻,在原地踏了兩步。“陛下身體虛弱,又等候了一夜。我們必須儘快將聖者迎回。”

高弗雷發現,藍衣騎士們神色焦急,每個人都一副不安的樣子。恐怕國王陛下不僅僅是等候了一夜而導致身體虛弱那麼簡單。如果耶路撒冷王真的身體有恙,此事絕不能輕傳出去。不然薩拉丁必會率軍進犯。

高弗雷招呼所有騎士上馬,然後將策馬來到加隆身旁,詢問意見。

“已經距離耶路撒冷城不遠了。”加隆說,“王城附近不會有盜匪和響馬出沒。”他看了一眼身後的老長的隊伍。

高弗雷點點頭,然後揮了揮手,十二騎迅速匯入前來迎接的藍衣騎士的隊伍中。

加隆和高弗雷以及那名領頭的藍衣騎士並駕齊驅,其餘騎士緊隨其後,在乾燥的沙土平原上揚起一道黃色的塵霾。

一路奔馳許久,直到他們登上一道低緩的坡脊,太陽已經升上半空,耶路撒冷城的輪廓在陽光下越來越明顯。

一名藍衣騎士豎起旗幟,脫離隊伍率先進入城中,沒一會兒又一隊騎士從城中跑了出來,將擋在城門口,進出城的朝聖者驅散開,清空出一條足夠四馬奔馳的道路。

穿過城門,進入城中,加隆並未勒馬停下,城裡也早就清空了道路。先前那名脫離了隊伍的藍衣騎士,在看到他們進城後,舉着旗幟來到隊伍前頭引路。在盤旋的坡路上騎馳片刻,他們來到了耶路撒冷城最高處的石堡大門前。石堡上的守衛探出頭看了一眼,然後回首高呼,隨着絞索的“嘎吱”擠壓聲,石堡的閘門被緩緩拉昇了起來。

一行人步入王宮大廳,此時此刻已經有無數着甲,披着罩衣的各方騎士,擁擠在大廳之中了。

全身罩在白袍裡,穿着藍衣,胸口繡着金邊白盾,中間有五個金色十字架徽章,帶着鐵面具的耶路撒冷王,鮑德溫四世,一眼就認出了加隆。國王連忙起身,顫顫巍巍迎着加隆走來。他剛要跪下,卻被加隆扶住雙臂,制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我已知曉,神都告訴我了。”加隆在其耳邊輕聲說道。“你是人間之王,不必向我行禮。”然後又提高了聲音,“請爲我準備一間靜室,驅離僕人,在太陽升到頭頂之前,我將驅離你體內的病魔,讓你恢復健康強壯的身軀。”

鮑德溫四世雙手顫抖,挺直了身體,立刻對身後的侍從吩咐下去。侍從剛離開,大廳內卻爭吵了起來。

穿着白衣,掛着鑲嵌寶石的黃金十字架的主教大聲斥責加隆是個騙子。“這個來歷不明的東方人褻瀆了聖子!他是魔鬼的使徒,我們應該燒死他!”數十名聖殿騎士站在神父身後,大聲附和。“褻瀆神靈!褻瀆神靈!”

高弗雷帶領手下騎士和兒子巴利安站在加隆身後,與聖殿騎士和羅馬教派的神父們針鋒相對。耶路撒冷王的藍衣騎士也站在了加隆這邊,他們只尊從王的旨意,王說加隆是聖者,那麼他就是聖者。

雙方爭吵不休,一時僵持不下。

這時又有數十名穿着黑底白十字罩衣的醫院騎士團騎士走進了宮殿大廳。爭吵的雙方頓時停了下來,紛紛看像醫院騎士的領頭人喬舒亞,等待着他加入哪一邊。

喬舒亞看了看雙方,笑着走到加隆身邊,低下頭。“冕下,神將您平安送達了。您在路上的事蹟我已經聽聞了。幸不辱命,爲您帶來了身後這些,志同道合的騎士團騎士。”

加隆微笑着將他扶起。“我來此並非爲了傳教,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領路人罷了。”他說,“爲了將你們從歧路上引上正軌。”

“褻瀆!褻瀆!”主教氣的渾身顫抖,大叫着,“你們背叛了聖子,你們這些叛徒!”

“住口!”一向溫和的鮑德溫四世大聲呵斥,“如果你能拿出證明聖者是騙子的證據,那就拿出來爲你自己說的話證明,如果不能就閉上嘴!”剛呵斥完,國王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身體搖晃,險些站不穩。

醫院騎士的加入,打破了原本的僵持,氣的渾身顫抖的主教被自己侍從拉出了王宮大廳,一同離去的還有諸多聖殿騎士。

主教離去時仍大聲在廳門口喊着:“我會把這件事稟報教皇,你們等着吧,你們這些叛徒會遭受報應的,教皇陛下絕不會置之不理!聖子在注視着你們!”

這次國王陛下沒再發火,只是目送着聖殿騎士們和主教離去。鮑德溫四世的侍從回來稟告:“陛下,靜室已經準備妥當。”

鮑德溫四世讓手下的騎士們不必跟隨,然後在侍從的攙扶下前往了內殿的靜室。加隆則被侍者領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前往靜室,幫助國王清除病魔。

加隆走到躺在石臺上的鮑德溫四世身邊。“陛下,請您相信我。”他說,“無論我做出如何舉動,請都不要驚訝——”

這是靜室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一個漂亮女人不顧侍從的阻攔硬闖了進來。她是鮑德溫四世的姐姐,耶路撒冷王國的公主茜貝拉。國王朝侍從擺了擺手,侍從們鞠躬後退,關上靜室大門。

茜貝拉用一雙深棕色的大眼睛對着加隆上下打量了一番,徑直走到弟弟身邊,牽着他的手,依附在石臺邊。

國王虛弱無力,但仍然聲音溫和。“茜貝拉……”

茜貝拉擡頭看向加隆。“您真的能夠治好陛下嗎?”她聲音顫抖,“高弗雷告訴了我您曾施展的諸多神蹟,如果您的傳說是真的……請不要給我們虛假的希望。”

加隆點了點頭。“如果您想,”他說,“您可以在一旁觀看。”說完他又嚴肅的提醒道:“但一定要謹記,無論我做什麼,都不要發出聲音,不要打擾到我。”

茜貝拉低下頭,表示感謝,然後回首在鮑德溫四世的鐵面具上親吻了一下。“願神賜予你一副健康的身軀。”

鮑德溫平躺的石臺四周的水渠裡,是涓涓流動的泉水。茜貝拉退離了石臺,站到幕簾之後。

加隆對國王說:“死亡並非終點,而是新生的開始。聖子可以三日復活,你也可以由死而生。”他伸出右手,一團憑空出現的白光在他掌中慢慢凝聚成一把金色的匕首。“我將終結你這具腐朽之軀的生命,但在腐木之上,亦會長出新的生命。閉上雙眼,不要害怕。當你再睜開眼時,會如新生的幼兒一樣得到新的身體,重臨人間。”

其實治癒麻風病本不需要這樣麻煩,就算鮑德溫四世已經被病魔折磨的快死了,他也能夠將其治好,但那樣就太普通了,他需要驚爆,給國王展現神蹟,讓他真正的信任自己。

復生咒在憑空升起的旋風中結束,鮑德溫的靈魂剛剛離開身體,只來得及在四周看了一圈,就突然感覺到一股吸力牽引着他,又將他拽回了身體中。

重新復活的鮑德溫,在咒語力量的作用下,身上的腐爛的創傷、斑點和結節,快速消退,他原本流膿的雙腿皮膚變得光潔,他萎縮如雞爪的手也回覆了正常人的樣子。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感覺一切都不同了,他的身體已經被咒語的力量洗刷一新。他恢復了觸覺,感受到了堅硬的石臺,感受到了從窗戶吹進來的風,感受到了臉上面具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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