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沒想到君玉辰居然能趁這個機會在皇帝跟前討好,心中暗恨,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定王殿下的龍隱佩如今何在?”
“多謝皇嫂關心,臣弟的龍隱佩隨身攜帶,以銘記父皇的教誨,不敢或忘!”
君玉辰渾不在意地聳聳肩,似乎沒聽出張皇后話裡的意思,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佩,果然也是龍隱雲霧,紋路雕工都跟青雲奉上來的玉佩一模一樣。
“你——”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張皇后忍不住眉頭緊蹙,暗自咬牙,但是再看見玉佩的時候,卻又是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既然君玉辰已經取出了龍隱佩,那麼接下來,自然衆人的視線就轉向了另外一塊玉佩的主人,皇帝君玉碸了。
君玉碸見狀,似乎並不以爲意,他只是淡然道:“朕的那塊玉佩,平時也隨身攜帶,只是今日因爲太后大行,所以才解了下來,應該是朕身邊的內侍收好了,在寢宮裡的。”
“來人,去紫宸殿,命人將皇上的那塊龍隱佩送來!”太上皇此時沒理會他們話語中的鋒芒,徑自下旨道,神色陰沉,不見喜怒,卻更讓人擔心。
聽說事情跟君玉碸扯上關係,沈貴嬪也是一怔,旋即怒目看向張皇后,這個張皇后,不會蠢到把皇上也拖下水吧?她到底要幹什麼?
要知道,對於她們這些後宮女子而言,皇帝可是她們最大的希望和依靠,如果皇帝有什麼閃失,那麼她們的前程就全完蛋了!
在沈貴嬪看來,張皇后爲人素來雖然陰狠了一些,但畢竟是皇帝的正宮皇后,皇帝也是她最大的依仗,她不會蠢到這般境地要自毀長城吧?
沈貴嬪殊不知張皇后此時也在心頭暗自惱怒着,沒想到這麼塊不起眼的龍形玉佩,居然還是太上皇賞賜給皇子們的,而且,不但定王有,就連皇上也有!
自己之前只想着能夠將定王牽涉進去就好,卻沒想到,皇帝手裡那一塊,會不會被人拿來做文章。如今只希望皇帝沒有因爲什麼意外,把這塊玉佩弄丟了纔好!不然的話……若因此招來了太上皇的猜忌,終究是麻煩!
過了好一會兒,去宣旨的太監才帶着大內侍衛回來,覆命道:“啓稟太上皇和皇上,奴才到紫宸殿時,宣了旨意後,由紫宸殿的女官綠宴姑娘翻找,但是,最後綠宴姑娘卻說,這玉佩一時間找不到了,奴才因怕在那邊耽擱太久,所以便趕着回來覆命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譁然一片。
君玉碸作爲皇帝,此時更忍不住立即道:
“父皇,朕自登基之後,每日忙於國事,宮內衆人都是朕的貼身侍從劉公公統御,因爲這塊龍隱佩朕從前時常帶着身邊,因此自然少不得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看做是信物一般的證據。因此,此次這枚龍隱佩不在朕身邊,朕雖然有保管不當的責任,但絕非可以用來做證據,還請父皇明鑑!”
君玉碸此時已經敏銳的察覺出自己似乎掉進了某些人設好的陷阱裡,但是,他深信自己父親對自己的愛和信任,因此說話時並不慌亂,而且胸有成竹。
但太上皇顯然,並不如皇帝所想的那麼深信不疑。見事情峰迴路轉,又回到了長子身上,他最後沉吟了一番,下令道:“來人,去叫內務府將後宮所有宮人的花名冊取來,看一下這個連公公,到底是何人?”
連公公?想起方纔青雲所說起的連吉祥,衆人都是一怔,難道如今太上皇也覺得,事情真的跟皇上有關?
不多時,花名冊便被取了來。內務府負責宮人進出的總管早就在地上跪着了,待太上皇翻到他所說的那一頁之後,問道:“這個連吉祥,以前是聖元皇太后身邊服侍的舊人?”
“是,太上皇,此人當初邊上聖元皇太后進宮之後一直在身側服侍的。後來聖元皇太后去世,皇上便遷去了東宮,本來一應人員都要帶走的,但是這個連公公卻留了下來。皇上當時年紀還小,如今記不住此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況只是一個太監,又不是聖元皇太后的心腹,不說是皇上,其實咱們宮裡當時一同進來的老人,也有許多人都想不起來此人了。”
“哦?你說的那位連公公叫什麼名字?”皇帝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總管便答道:“連吉祥,是吉祥,沒錯的,因爲當時聖元皇太后身邊,還有一個司食太監,叫做宋如意。這兩人連在一塊的。”
“這麼說,這個連吉祥是你從小就伺候你的心腹了?”太上皇說着,看向皇帝君玉碸,眼眸沉暗。
君玉碸似被父親話裡的深意所刺痛,他立即回道:“回父皇的話,並非如此,朕自從搬去東宮之後,身邊的人便是從前母后所留下來的。這個連吉祥,當初既然母后沒有選擇他一同跟隨來東宮,想必其人就有些問題。因爲母后生來慧眼,能被母后選中的人,在朕身邊當差就一直勤勤懇懇,少有出紕漏的。至於這個連吉祥,或者父皇可以傳來問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上皇聞言點點頭,繼而轉身朝那內務府總管淡淡問道,“既然如此,你來見朕,他想必也跟隨着你,可是候在殿外?那就宣他進來,順便讓看看他身上有沒有龍隱佩吧!”
“回稟太上皇,這個……連公公如今只怕無法覲見了。”
君玉辰聞言越發覺得陰霾繚繞,卻不知緣由,只能聽那內務府總管如實道,“連公公的確一直在花房當差,片刻不離。不過,前幾日連公公染上急病,已經過世了。因爲是染病而死,御司監的人說不能埋葬,因此送到火化局火化了。”
什麼?死了,還火化了?這,不是死無對證了麼?
君玉碸聞言再也忍不住,問道,“父皇,這也太湊巧了吧?”
得了急病死了?而且還是火化,連屍體都沒有留?這也太湊巧了吧!
太上皇不理會他的問話,幽黑的眼眸瞧着那內務府總管,問道:“那連吉祥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回太上皇的話,就在前天!”
這句話,本能地讓君玉碸和君玉辰等人都察覺到了危險。
太上皇淡淡看向青雲,問道:“青雲,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你如實告訴朕,你最後一次見連吉祥是在什麼時候?”
青雲不假思索地道:“三天前。三天前,連公公將那瓶毒藥交給奴婢,命奴婢在昨晚時候加入庫房中定王殿下所送來的人蔘之中。也就是那天,連公公掉落了這枚龍隱佩!”
“這麼說,就在連吉祥給了青雲毒藥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他遺落龍隱佩的第二天,就突然得急病去世了,然後,屍體還火化了。怎麼會這麼巧?”太上皇表情陰冷,眸色銳利。
君玉碸完全不明所以,思索片刻之後只有瞠目以對:“兒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父皇,臣妾以爲,此時定然是有紫宸殿的人在背後指使連吉祥,唆使宮女青雲在人蔘中下毒,害死母后之後,然後再嫁禍定王妃和王爺,最後再用龍隱佩將事情牽扯到皇上身上。因爲連日以來,宮中諸事繁忙,皇上日理萬機,便是丟失了龍隱佩也極有可能沒有察覺,而後爲了讓皇上百口莫辯,這些人又再害死了連吉祥,將其假裝成因急病過世,將屍體火化成灰。這樣一來,青雲既無法與連吉祥對質,又不能辨認屍體,皇上也不能爲自己提供有力的證據來證明跟自己無關,因此,此人才好栽贓陷害,讓整件事真想無法解開。”
張皇后當即開口道,“此人既然能將皇上都牽連進去,可見其用心之險惡。臣妾愚昧,不曾察覺兇手的奸計,真以爲是定王妃所爲,妄下斷論,以至於冤枉了定王妃。定王妃,本宮在這裡跟你賠不是了!”
最後一句話,卻是朝着子初說的。
子初聞言,少不得冷笑道:“皇后娘娘太客氣了。”
“太上皇,皇上一直以來,便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如今又早已登基做了天子。太上皇與皇上之間父子情深,皇太后雖然並非皇上的生母,但一直以來也算相處融洽。之前皇太后病中的時候,皇上還每日都去晨昏定省,是爲天下萬民的表率,仁孝之楷模。且皇太后養在後宮當中,既不當權也不過問國事,試問皇上有什麼必要派人害她?微臣以爲,此事尚需詳查,還請皇上三思。”
一直默不作聲,只關注着事態進展的江堅濤此時突然開口,卻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竟是在爲君玉碸說話。
“朕的兒子,朕自然相信。只是,此事牽涉太大,而且,皇上又無法解釋爲何他隨身攜帶的龍隱佩究竟是遺漏在了何處,由何人拾揀了去?身爲天子,隨從甚多,卻如此粗心大意,此事,便是朕能相信,但是,若要服衆,還必須得查個水落石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