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顧知發現將軍府上下的人幾乎又都換過了一遍,她的身邊也多了幾個從未見過的侍衛,雖然看起來並不起眼, 但想來也並非一般侍衛, 而盛南橋這幾日也極少在府中, 就連總是閒不住的盛南瑾這幾天也格外的老實。
今日天氣不大好, 一出門便陰沉沉的, 烏雲遮蔽,空氣中帶着一股不大好聞的土腥味兒。
顧知拿了把傘,又來了書坊。
方鶴依舊那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坐在門口, 就算沒太陽,他也要這麼坐着。見顧知來了, 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顧知突然想起之前劉青禾的事情, 如今沈鈺已死,所謂的婚事自然也是作廢, 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青禾這幾日有沒有來?”
方鶴搖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頓,聲音低了幾分,“沒有。”
“沒有?”顧知有些詫異。
“有什麼奇怪的,”方鶴嗤笑了一聲,“太子早看她家不順眼, 掌權的那幾天, 將她父親折騰的不輕。官場上的事情麻煩着呢, 你也別問, 總之, 這一遭下來,估計要貶官到外地去了。”
“那你……?”
“我自由自在慣了, 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也沒有我去了活不了的地方,正好我在這裡也待得膩了,”方鶴沉吟了下,坐了起來,看向顧知,眼中透處幾絲精光,“你是爲了永南郡王來的吧?”
顧知慢慢地“嗯”了一聲,別的什麼也沒說。
方鶴對於他們的事情也不怎麼感興趣,所以並沒有打詢問什麼,左右顧知自己心裡都是有數的,只說,“聽說這幾天做了份清閒的官職。”
顧知想了想,說,“確實做了份官職,到底清閒與否就不好說了。”畢竟她這幾日也沒怎麼見過他。
“要我說啊……”方鶴的話沒說完,突然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着街邊的一個角落。
“怎麼了?”
方鶴皺了眉,轉頭問道,“你今天出門的時候有沒有感覺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跟着我的人似乎變多了,還有的話……”顧知說道,“昨夜裡我聽到一些不大的動靜,似乎有人經過。你看見什麼了?”
“人,但不像是京中的人,今天恐怕要出事了。”
方鶴沒再說話,而是伸手直接拉了顧知起來,“回郡王府去,盛南橋既然敢帶你回去,肯定有辦法保你安全。”
方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顧知剛想說些什麼,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二人面前,“顧姑娘,王爺要我帶您回去。”
這人顧知之前在郡王府見過,一邊的方鶴推了推她,“去,不該摻和的別去摻和。”
“那你……”
“我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老百姓摻和什麼,快走你的!”
顧知被人匆匆帶走,然而走了幾步之後,她卻停了下來,“這不是去將軍府的路。”
男子回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前路已經不能走了,我帶姑娘換一條路過去。”
顧知卻搖頭,“我來京中日子雖然不長,但是每一條路都走過,不說全部也能記個七七八八,從這條路走過去根本到不了將軍府,”說到這,顧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你說的王爺,是哪位王爺?”
然而,顧知沒有等到那人回答,便被他迅速移到身前一個手刀劈暈了,而那些本該在暗處保護她的人也一個都沒有出現。
而夜幕降臨之時,皇城之中,一批穿着輕甲的人馬悄悄入城,皇城北門的守衛一夜之間全部都消失不見,他們長驅直入,直衝皇帝的寢宮而去。
刀戈起,鮮血灑,一時之間哭喊聲不絕於耳。
爲首之人黑紗遮面,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冷然、決絕,長劍雪亮。
緊接着,火光燃起,將黑暗的皇城一下子照的明亮。
……
……
顧知昏迷期間,覺得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總覺得有些顛簸,最後又終於平穩了下來。
等到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於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身下鋪着柔軟的被褥。
只是她總覺得腦中一陣疼痛,一邊扶着牀坐了起來,另一隻手扶着自己的額頭。
有婢女從外走進來,見顧知醒了,眼中一亮,“姑娘醒了,我這就去通知王爺!”
王爺,王爺……
是哪位王爺??
正當顧知疑惑的時候,一身雪白長袍的沈清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醒了?”沈清伸手想要去碰她,卻被顧知扭頭躲過。
“這是什麼地方?”
沈清“哦”了一聲,收回手來,面上的笑意不變,“皇宮。”
顧知擡頭,皺着眉頭,“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還有,我昏迷了多久,盛南橋在哪裡?”
“你問題這麼多,想要我回答哪一個呢,”沈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個一個問吧。”
顧知默了一瞬,問道,“盛南橋在哪裡?”
果然還是問他。
沈清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神情卻沒什麼變化,“大殿外面候着呢。”
那就是沒什麼事了。
顧知暗自鬆了口氣,伸手掀開被子想要坐起來,卻被沈清按住了手,問她,“你還有問題沒問呢,不打算問了嗎?”
顧知想起之前方鶴曾經說過的話,謹慎地說,“其餘的事情與我都沒什麼關係,我也沒什麼資格問。”
“誰說你沒資格?”
顧知一愣,見沈清面容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心漸漸沉了下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清卻不急不忙地道,“你昏睡了整整三天,知道這三天發生了什麼嗎?”
顧知搖頭。
沈清道,“太子不滿陛下執政,妄圖起兵反叛,強行奪權,卻不料陛下早就暗地裡傳信給我,叫我裡應外合,平定叛亂,而南橋,是我朝的大功臣啊。”
顧知看着他,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在她看來,沈清的說辭其實多半都是不可信的,換句話來說,這僅僅是沈清想要讓天下人知道的說辭而已。只是她不知道,沈清把這些說給她聽是爲了什麼。
“如今陛下受驚,再次病重,恐怕很那再好了,”沈清把一旁準備好的衣裙遞給她,笑着說,“我想帶你去見見他。”
顧知伸手接過,擡頭問,“爲什麼是我?”
“因爲,”沈清慢慢地說,“丟了許久的十七公主,盛南橋的未婚妻,陛下的幺女,在外流落了這麼久,該回朝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