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我只在大印皇室混的那幾天裡,就能對朝玳公主這個名頭有些耳熟,絕對不是巧合。
原來朝玳公主竟是六宮之中惟一正牌的嫡長公主,不過,二十五歲纔出嫁,不管多麼顯赫的公主身份,名聲上都說不過去了。
衝着這等霸道顯赫的威名,悅官妖所說的好戲連三天都沒有熬過,就在寒王府的後院轟轟烈烈地上演了,朝玳公主終於讓我看到了身爲皇家嫡長公主的氣勢。
那天早晨,悅官妖放我的假,他要進宮去面見太后,把我放在小院裡守院子,我閒着無聊拿着小木棍捅螞蟻洞。
要說人家寒王府後院的螞蟻都非同一般,竟是極少見的大肚黑螞蟻,這種東西配上我的秘製藥材與白酒配在一起,可以軀風避寒、活血去瘀,對治療風溼性骨病有好處。
想着那時我和悅官妖在山谷處時,悅官妖的傷腿未及長時間的休養細療,如今看着是好了,但傷了筋骨,又遇了潮溼,多少都會留下病根的,偶爾飲些這樣的酒,對他有好處。
就在我捅螞蟻洞捅得興致勃勃的時候,和我一同看院子的一個叫小冬子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還一邊跑一邊喊,“小弦子,小弦子……”螞蟻洞旁的樹上停着的兩隻喜鵲都被他的這一串公鴨嗓子嚇得撲愣愣甩着翅膀飛走了。
“穩重,要穩重,你師傅沒教你嗎?宮裡王府裡都是貴人,咱們位份這般低的小太監首要做的是穩重。”
我頭也沒回,繼續我的捅螞蟻洞大業,反正這院子裡,悅官妖不在,我最大,哪怕我是太監裡最低級別的,但誰讓我跟的主子是最高級別的呢。
這個叫小冬子的小太監原本就是寒王府裡的,且原本就是在這間院子裡服役的,雖說我們住進來了,但我們並不負責這院子裡的正常打掃以及其它瑣碎雜活,所以原本的一些低品級做粗活的小太監仍在這裡做。
小冬子一路跑得急,跑到我進前時,在我的一連串關於‘穩重’的訓教中,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撫着胸口努力地說:“前……前面……前面……打,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我捅螞蟻洞的棍子停止了動作,有一串黑螞蟻在我的棍子下逃生出去,我扭頭去看他,小冬子一張大圓臉跑得脹紅,“有人來寒王府鬧事?”憑着西門月笙那鬼上身的氣場,不應該有人在他新婚期未過就來觸他的黴頭啊。
“不,不是,”小冬子說話有點像小江,不太流利,卻不至於斷結到連不上字,我就是因爲他口吃這個毛病才注意到他的,他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江。
“那誰和誰打起來了?”螞蟻都跑光了,我還捅什麼螞蟻洞,扔了手裡的棍子,撫着樹站了起來。
“是,是,是咱們王妃和,和,和咱們王……咱們王爺!”
小冬子左右
瞧睢,見院子裡只有我們兩個,才又往我身邊湊過了一步,低聲地說:“我,我聽說,我聽說,寒王妃,寒王妃自,自嫁來三天,就已經打,打死咱們王爺,咱們王爺原來,原來的兩名侍妾了。”
有小江打底,小冬子這點斷斷續續,我聽着並不覺得如何難過了,只是他話裡的內容着實有些震驚了我。
“你們王爺還有侍妾?”
沒錯,震驚我的不是寒王妃朝玳公主的火爆脾氣。皇家公主,但凡得寵一點的,就沒有哪個是脾氣好的。這沒有什麼可驚訝的,讓我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的是寒月笙,他竟然還有侍妾。
在我的印象裡,他扮小僕館紅人一直都是扮得很成功的,這種常年在外演戲,身份飄泊不定的人,怎麼還會蓄有侍妾呢?
“這,這有,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冬子一提起他們王爺的八卦事,興奮得兩隻眼睛冒光,說話竟也流利起來,“咱們王爺青春年少之時,就是咱們璃雲國皇室裡有名的美男子了,不說先帝賞下來的,就說各位王公大臣送過來的女人,數不勝數,有幾位侍妾不是正常不過的事嗎?”
叫小冬子這麼一說,倒是我大驚小怪了。
“可是我聽說你們王爺不是鮮少在京城嗎?”這件事實不用聽說,保守估計璃雲國京城裡的人都是知道的。
“這又不耽誤王爺納妾生子,咱們王府的大公子今年都七歲了,”我的嘴在小冬子不屑中,張成O型,原來寒月笙真的有一個七、八歲的兒子啊。
“大公子雖是庶出的,但大公子的母親可是從小侍候在王爺身邊的青玉姑娘,與王爺的情份是最好的了,王妃未及過門,王爺就給青玉姑娘正名,從侍妾擡到了側妃。”
寒月笙這麼做真是如暗裡扇了朝玳公主的臉面,怪不得朝玳公主嫁及三天,就開始清理起寒月笙身邊的人來了。
這場和親,怎麼也不可能會是這麼一場鬧劇的,我終於發現我對於寒月笙的瞭解真的只限於大印國‘春風滿堂’裡的那點兒,而那點兒東西到了璃雲國這裡,竟是一點起不到作用。
“那你剛纔說前院打起來了,是怎麼回事?”
說了這麼多,小冬子竟和我扯八卦了,還沒有說前面寒月笙和朝玳公主到底是因爲什麼打起來了。新婚期未過,夫妻兩個就大打出手,這個好說不好聽吧。
“還不是咱們王妃藉口玉側妃對她不敬,罰玉側妃跪在太陽底下碎石頭子裡,還有用煙燻,”怕我聽不懂玉側妃是誰,小冬子又給我解釋道:“就是原先的青玉姑娘。”
宮庭裡的這點小花招,別說我自己已經親身經歷過了,就算前一世裡,在滿天飛的宮庭劇連番轟炸中,我也知道其中厲害的。
“噢,然後呢?”
宮鬥裡,女人從來都是主角,沒有
配角。哪怕她只登場一次,她也是這一次裡的主角,不容忽視。
“正好咱們王爺下朝回來,見到這一幕,玉側妃昏倒在了王爺懷裡,王爺親自抱着把玉側妃送回了玉側妃的思暮園,還未及安頓,王妃就吵上門去了。”
真真是霸氣側漏啊!不等寒月笙主動責難於她,她就先發制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朝玳公主是有意要把事情鬧大的,她這樣做,意圖爲何呢?
我微斂雙眉,“那現在呢?”架不會一直打下去的,那就失去它的目的了。
“太后娘娘之前叫悅大總管送來的三位教養嬤嬤,兩位已經過去拉架了。”嗯,剩下的一位估計進宮去搬救兵了。
要不是悅官妖走的時候,三令五申我不準出院子,我真想過去親眼看一看這齣好戲的。
到了晚上,悅官妖回來時已經是一臉的疲憊了,顯然這場夫妻大戰,給他帶來了非常麻煩。
我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溫好的藥酒,卸了他腰間扣着的寸長的寬帶和頭上帶着的帽子,順手鬆開他束髮的帶子,把他漆黑如墨的長髮散了下來,手指插他在他的發間,輕柔地按摩起來。
他很享受地閉上眼睛,右手三指穩穩地捏着酒杯,緩慢地開口,“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我就知道我什麼也瞞不過悅官妖的,我嘻嘻地笑了一聲,“爹,前面戰果如何?”
“寒王妃裡外昏過去兩次,寒王的臉色氣得青白,桌子拍碎了一張。”
昏過去兩次?這沒有一定水平,真是昏不出來的效果啊。西門月笙的那張臉本來就比別人慘白幾分,這要是又添了青色,那才叫慘不忍睹呢。
“爹,你說他們兩個這麼鬧,可是爲了什麼?”
按理來說,和親而來的公主,不管你在原先國家是何等的地位,但你必竟是嫁到異國來,失去主場優勢,完全客場作戰,就算戰鬥力很強,也不會如此高調地宣戰的,何況朝玳公主此番與西門月笙和親,還不只是爲了大印與璃雲兩國修好,她更多是爲了大印與西門月笙的裡外聯合,犯不着剛嫁來就和要與之聯合的夫君打得不可開交的,這着實叫人想不通。
“誰知道呢,靜觀其變吧,太后娘娘叫我多留一段時間,”悅官妖翻起超級大桃花眼,如兩潭平靜的湖水,只有我看得到那湖水的下面是涌動着不安的,“日子久了,多會隱藏的狐狸尾巴都會露出來了。”
悅官妖一飲而盡,把空了的酒杯遞給我,“不過,秦晉那小子說的倒是準成,他叫咱們注意朝玳公主,想來是看出蹊蹺來了,他的主子南豫王寧賀照之於大印就是璃雲國的寒王西門月笙,這翻套路,他們用得倒是熟得很。”
這話,半譏半諷,透着冷冷的不喜,對於他這種至忠之人,最是看不上別人的無間道行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