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和邱明豐都以爲是褚知槿害了邱安睿,後來她纔想通,這都是褚桑未,褚桑未處心積慮,這一切都是她的算計,不知道多少人在她的算計之中,可她的哥哥已經成了一塊墊腳石。
邱安默緩緩閉上眼,熱淚從眼角流出,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或許她能力尚淺,可她不會罷休,爲了給哥哥報仇,也許她這一生都要賠上,可至少她最珍視的還在,秦衍。
左相府另一個院子燈火通明,相思閣。
這也是秦衍爲周思悠的房間取的名字,他實際上是一個細心的人。
秦衍半醉着晃悠到相思閣,砰地將房門推開。
“思悠……我……回來了……”
周思悠顯然是被嚇着了,她穿着繁重的喜服不能隨便挪動,便叫了身邊的侍女去扶秦衍,秦衍蠻橫地推開侍女,喝一聲,“下去!”
侍女也不敢辯白,悄悄地退下,將房門帶上,偌大的房間裡只有秦衍和周思悠兩人。
這間屋子佈置的華美喜慶,綾羅綢緞,琉璃金銀,無一不彰顯着身份。
桌上擺放的蓮子、花生、紅棗、桂圓等,代表了吉祥的寓意。
香薰爐裡燃着的香,讓人凝神靜氣,很是舒服。
周思悠頭戴華麗的赤金花冠,看着秦衍一搖一晃過來,她顯得侷促緊張。
秦衍跌跌撞撞地走到周思悠身邊,俯視着她,半響,晃着身子就要往下坐,周思悠連忙往邊上坐過去,秦衍正正跌坐在她剛纔坐着的那個位置,周思悠鬆了口氣,幸好躲開了。
秦衍倚在牀邊,眼神迷離,笑容沒有任何防備,口中噥噥似乎有些說不清楚話,但他非要說話,聲音一大,周思悠聽得膽戰心驚。
“呵!成親……了……好啊!終於成親了……你……開心嗎……”
周思悠咬緊下脣,嘴脣上的胭紅都被她咬沒了,她低着頭,“開心。”
秦衍似乎有片刻清醒,“思悠,你怕我?”
周思悠擡頭,輕輕搖了搖頭,“妾身不怕……”她眼眸黯然,心中已經在狂跳,在掙扎。
秦衍擡起手,輕輕拍在她的肩膀上,苦苦一笑。
“不用和我這麼疏離,從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你太拘束,反而讓我心裡,更不痛快。”
周思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聽起來似乎左相不太高興啊?可這樁婚事,不是他一口答應父親的嗎?
秦衍放鬆似的往後一靠,眼睛輕輕閉上。
“思悠,我不會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我們坐在一起說說話吧,以前沒有什麼機會好好聊天,今天這不就正好?”
正在周思悠心裡犯嘀咕的時候,就見秦衍半掀起眼皮,戲謔笑道,“你喜歡宇王爺,我看得出來呢。”
周思悠已經感覺心驚肉跳,這個左相好像能洞悉自己一切心事一樣,她心一沉,她的一切心事,不過就是一個孟之宇而已。
周思悠垂眸,“左相大人,在你面前,我什麼也藏不住,我也不想隱瞞,我喜歡二表哥,嫁給你不是我願意的,我承認了,可我以後還是會好好服侍你,像一個妻子一樣服侍
你,做好這個左相府的女主人。”
秦衍哧哧笑了,“思悠,你倒是率直,不過也真是個認死理的姑娘,不像她……”他啞然,爲什麼又要想到褚桑未?
周思悠方纔說着話,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她擡起淚眸,“不像誰?”
秦衍晃了晃腦袋,皺眉,似乎酒勁兒上來了,現在有些迷迷糊糊的。
周思悠輕呼了一口氣,自己取下沉甸甸的金冠,幫秦衍倒了溫茶來解酒。
秦衍喝過後,稍微好受了些,他客氣地笑道,“你真是個好姑娘,可能是我害了你,不然也許你能和宇王爺在一起,你們纔是般配的吧。”
周思悠放下杯子,顫着聲說道,“不可能了……他……不喜歡我……”上一次她去找孟之宇,孟之宇就已經婉轉地拒絕了,今夜聽說他也來了,不過是和宇王妃褚桑未一同到場,有了褚桑未,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秦衍也想到了桑未,他揉着太陽穴,緩緩笑道,“人啊,總是喜歡強求自己,總想要奢望不屬於自己的,竹籃打水,鏡花水月,終歸還是一場空。”
周思悠迷茫,秦衍又對她舉例,“就像是你弟弟周崢,你應該知道周崢喜歡琉璃吧?”
周思悠點頭。
“他總是死皮賴臉地追着琉璃,可琉璃那個野丫頭,你弟弟肯定會栽個大跟頭!你信不信?”
周思悠抿脣點頭,“左相說的是,弟弟也在奢望天上那求不得的琉璃月了,我也是,我們姐弟都是一樣……”她大着膽子,“左相,你也有這樣一個琉璃月嗎?”
秦衍故意裝不懂,“琉璃?相府什麼好玩意兒都有,就是沒有琉璃啊,改天帶你去淘換幾個……”秦衍還是嬉皮笑臉,他揉了揉周思悠的頭髮,“思悠,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可以不是你的丈夫,但一直都會是你的親人,你明白我嗎?”
周思悠想都沒想過秦衍會給她這樣一個特赦令,這樣一來不就是說,她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嗎?她來之前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遵從三綱五常盡人妻的本分,可秦衍似乎不像她想象的那樣。
“你是說,我還是自由的?”
秦衍點點頭,眼眸彎彎,“是,你還有機會去爭取宇王爺的愛,只要你有本事。”
周思悠心中一陣狂喜,但她又擔憂起來,“嫁做人婦,必當遵從於夫君,我此生都是左相的人,不會有改變……”
“思悠,人的一生太過短暫……”秦衍似是說教,表情十分認真,“要相信自己纔對。”
“爲什麼?你既然不喜歡我,爲什麼要答應我父親……”周思悠悽然笑着,她突然明白,秦衍並不喜歡她,心裡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姻親,只是爲了兩強聯合。
秦衍眉頭蹙起,沉聲,“……你應該懂,不必我多說。我們無力改變這一切,不如好好接受。”他聲音放軟,“思悠,讓你在這相府自由,是我最大的能力,也是我最大的寬容,我不想太爲難彼此,我把你當妹妹一樣,這樣好嗎?”
周思悠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掩面抽泣,點了點頭,秦衍嘆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
“誤了你的一生,對不起……”
周思悠在相府的日子過得也很清閒,因爲內心是放鬆的,她心裡總是充滿希望,希望有一天她能像一隻飛鳥一樣掙脫世俗的牢籠,投向孟之宇的懷抱。
反觀邱安默,秦衍一直都忙個不停,見了邱安默也僅僅止於微笑問好,再加上邱安默天生懦弱膽小,不敢主動和秦衍打招呼,嫁給秦衍那麼久,秦衍竟然沒有在她房間裡留宿過,甚至沒有來過她這裡吃飯。
幸好還有周思悠,周思悠念着從前在軍營裡同學的情分,常常叫着她一起去逛街,聽戲,講說詩詞,她們從前都是大家閨秀,倒也是說得來,可兩人心情完全不同,周思悠就像是來哥哥家串門,邱安默如同做了棄婦一般,這一切,忙得像陀螺似的秦衍,完全沒有意識到。
Wшw ◆T Tκan ◆¢Ο 朝廷上打得火熱,新舊勢力鬧得不可開交,可所有的強勢都倒向秦衍,秦衍端的是氣定神閒的姿態,孟之吾幾乎默認了秦衍所有的提議,然而他胡作非爲,也是秦衍默許的。
所有人都知道孟之宇不願摻和朝政之事,整日在家養花寫字作畫,像是日漸消糜,桑未聽說他又在畫畫,氣得從相府跑到王府,摔了他的筆墨紙硯。
“孟之宇,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爲你下了多大苦心?我跑東奔西,爲你遊說,那麼多臣子都願意爲你拼一拼,我也孤注一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今天不如都說出來!”
桑未氣急敗壞,她現在已經不能隨意進宮,那裡都是孟之吾的人,進去大概她就會被扒了皮抽了筋,但孟之吾她不得不除,所以利用孟之宇的身份是最好的選擇,可孟之宇這個樣子,她實在是很頭疼。
孟之宇淺笑着,垂着的睫毛在陽光照耀下一閃一閃,他撿起了方纔桑未撕掉的那張畫,仔細地展平,吹了吹,當做珍寶一樣,給桑未看。
“好看嗎?”
桑未胸口起伏不定,盯着孟之宇看。
“這就是我想說的,也是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自由之身,浪跡天涯,看盡繁花,這就是我畢生所願。”
桑未眼睛酸澀,她心中也苦,她何嘗不知道孟之宇此時所做的都是與他心意相違背的?可她太過心急,現在有了秦衍的阻攔,她的大仇還能不能報,心裡真是沒底。
“可我也說過,我願意爲了你,舍了自由和寧靜,但我這些時日也在想,我們爲什麼要在這個不屬於我們地方,畫地爲牢?我們可以離開這裡,過一種不一樣的生活,沒有權力紛爭,沒有煩憂,呵……”
桑未哽咽着,緩緩背過身去,輕輕閉上眼。
她總是在對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一次又一次狠心。
報仇和還情,總有一樣要捨棄吧……
桑未轉向孟之宇,看了他手中的畫,藍天白雲,深山巨谷,鳥語花香……這纔是他吧。
這世上已經有她一個人在爲難,那就不要再牽累一個了吧……
“放棄王爺的身份,放棄以後有可能坐上的皇位,你可想清楚了?”
孟之宇帶着醉人的笑容。
“我願意去有你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