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逍這輩子很少向人坦露自己的內心世界。
一方面是因爲那些被他藏在心裡的過往殘酷得連他自己都不想面對,另一方面,他並不覺得這世上有誰值得自己向對方敞露心扉,將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揭露出來。
可被他攬在懷中的這個女人卻給他帶來了不一樣的感覺,他願意向她訴說內心深處的苦楚,也心甘情願的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不幸在她面前坦言。
納蘭娉婷沒想到表面風光的秦寂逍,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竟會經歷這麼多不幸。
難怪他小小年紀就表現出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精明和狡猾,在那樣一個充滿算計和陰謀的環境裡,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無時無刻想要對他痛下殺手,他還能保持正常人的心態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寂靜的夜裡,兩人就這樣彼此抱着對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要不是困到了極致,怕是就這樣聊上一整夜也不會覺得疲憊。
隔天清晨,幽鬼園的院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不多時,就聽吳德海在外面小心翼翼道:“王爺?”
一向淺眠的秦寂逍緩緩睜開眼睛,沉沉應了一聲:“講!”
“皇上派人送了密旨過來,請王爺過去主廳親啓。”
“讓送信在主廳候一會兒,說本王稍後就來。”
吳德海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秦寂逍這才垂下頭,看了一眼在自己臂彎內睡得沉沉的女人。
和醒着相比,她睡着的時候比平日多了幾分稚氣和無辜。
忍不住用手指輕輕刮弄着她柔軟的面頰,心裡想着,這女人平日再怎麼厲害精明,也只不過就是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片子而已。
如果她能永遠像現在這樣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時刻表現得這樣乖巧,那該有多好?
垂下頭,在她微微嘟起的脣上親了一陣,被他揉在懷裡的丫頭有些不耐煩的哼唧了一聲,伸手推開他的臉,翻了個身子,轉頭繼續睡。
見她用屁股對着自己,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隔着被子,在她拱起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我知道你醒了,怎麼着,是不是不好意思面對我?”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拉過被子蒙在自己的頭上,假裝聽不見。
秦寂逍被她調皮的樣子給逗得直笑,拉開被子,捧過她的小臉,在她臉頰和脣瓣上又發狠的親了一陣,這才帶着幾分不捨將懷中不斷喘息的嬌軀放回了原位。
“既然昨晚累得不輕,今兒白天就好好睡上一覺,我還有事,先走了,等晚上再過來找你。”
一直閉着雙眸的納蘭娉婷聽到這話,頓時睜開了眼睛,沒好氣道:“你晚上還來?”
“你不歡迎?”
“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是幽鬼園而不是我的鳳棲苑,也不是你的龍庭閣?”
他笑着用手指撥弄了她的臉頰一記,“不管是幽鬼園,鳳棲苑,還是龍庭閣,不都是我的地界。我是這王府裡的主子,我想住在哪裡,那可是我的自由,至於你這個不解風情又極欠教
訓的丫頭,就給我乖乖受着吧。”
秦寂逍前腳剛走沒多久,幽鬼園的院子裡便涌了一批人進來。
沒等納蘭娉問明白是怎麼回事,帶頭的吳德海便笑着說,這些人都是王爺派過來整理院子的。
前些日子連降大雨,將這幢年久失修的房子衝擊得搖搖欲墜,王爺怕她一個姑娘家住在這裡會有危險,所以派了不少家丁過來修補重建。
不但如此,王爺還讓人送了不少生活必備品過來,吃的穿的喝的用的簡直就是應有盡有。
最讓納蘭娉婷意外的就是,素娥和福寶兩個人也被批准踏入了幽鬼園。
自從他們主子被關到這個鬼地方後,倆人就被吳德海派到了洗衣房處去幫傭。
雖然分配給他們的差事並不累,但一想到自己的主子如今在幽鬼園中受苦受罰,他們便日日以淚洗面,生怕被關在裡面的主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一命嗚呼。
沒想到主子才被關進去數日,吳總管就派人送信過來,說王爺恩准兩人重回婷主子身邊侍候。
雖然他們主子暫時還沒被放出幽鬼園,但只要能和婷主子在一起,就算日夜和鬼影作伴,他們也咬牙忍了。
主僕仨人在闊別多日後再度相逢,自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向對方傾訴。
納蘭娉婷見兩人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問她在這裡有沒有受苦,只能笑着安慰兩人,她不但沒受苦,反而還過得很快活。
“主子,您就別再瞞咱們了,這幽鬼園四下通風,到處都是一片殘破狼藉之相,這樣的地方您怎麼可能會住得快活?不過主子放心,既然王爺恩准奴婢和福寶在您身邊侍候,從今往後,主子的生活起居就交給奴婢來操辦好了。吳總管說了,不管主子有什麼要求,只要您提出來,王爺一定會滿足您的。”
納蘭娉婷覺得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當初她之所以費盡心機來到這裡,目的是爲了回到屬於她的年代。
可秦寂逍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居然如此興師動衆的,把這原本寧靜的幽鬼園搞得一團亂。
假如素娥和福寶真的被留在這裡侍候她,豈不是意味着,她沒了私人的生活空間。
一旦八月十五月圓夜到來,她又該如何瞞天過海的消失於這個時代?
這樣一想,便趁着傍晚秦寂逍來到此處的時候和他商量,讓他收回成命,千萬別爲了她一個下堂妾搞得這樣大張旗鼓。
秦寂逍正欣賞着眼前這煥然一新的房間。
漏雨的地方被修補好了,牆上也被掛了一些名家的字畫,屋子裡桌椅擺設樣樣俱全,最讓他滿意的,就是被搬到這裡的那張紫檀木大牀。
牀上的被褥全是新做的,水粉色的絲被,上面繡着大朵豔麗的牡丹花。
桌上燃着龍鳳呈祥的蠟燭,耀眼的燭光將整個房間照得有如白晝。
這樣華麗的佈置讓他心中甚是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那條不識好歹的小花蛇總是在他眼前晃盪來晃盪去。
他知道這蛇是娉婷養
在身邊的寵物,雖然他對女人養蛇頗爲不喜,但只要娉婷喜歡,他也就由着那條臭蛇繼續在他的視線內出現了。
“喂,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直到納蘭娉婷不悅的聲音打斷他的冥想,他纔回過神問她,“你說什麼?”
“我說,自古以來,幽鬼園裡關着的都是受罰的妻妾。既然受罰,就該有受罰的樣子,可你不但讓人把我這裡裝扮得煥然一新,還將素娥和福寶也一併調了過來,這要是讓其它院子的夫人知道了,以後你在這王府大宅中還如何揚名立威?”
沒等秦寂逍答話,在門口侍候的素娥福寶突然在門檻外跪了下來,兩人同時哭喪着臉哀求,說自己想留在主子身邊侍候着,要是主子執意將他們趕走,他們就投河自盡,不活了。
秦寂逍佯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衝她攤攤手,“你瞧,不是本王執意讓他們來侍候你,而是他們自己對你忠心耿耿,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納蘭娉婷被這些人氣得沒招,本來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秦寂逍卻在這時將她打橫抱起,用眼神示意那兩個跪在外面的奴才將門關好,自己則抱着懷中的女人直奔那張紫檀木大牀走去。
嘴裡還不忘道:“正所謂春宵難度,這房間如今被打扮得這樣華麗,本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那些紫檀木大牀上與你一起做些愛做的事情了。”
“王爺……”
她剛要開口,就被他用脣瓣堵住了嘴巴。
他輕輕吻了她一陣,把她壓在自己的身下,安慰道:“你放心,天塌下來,還有本王替你擋着呢。至於外面那些人敢胡亂說什麼,本王自會讓人堵了她們的嘴,讓她們一句不該說的話都說不出來。”
就這樣,素娥福寶算是被留了下來。
而秦寂逍也是夜夜來此,把這幢冷宅當成了自己的龍庭閣,幾乎每晚都留宿在此,趕都趕不走。
她見八月十五距現在還有些日子,便由着這男人任性胡鬧,和自己在這幽鬼園中過起了與世無爭的夫妻生活。
和秦寂逍相處的最大好處就是,這男人見多識廣,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
兩人在一起相處時的共同話題有很多,從天文到地理,從戰爭到和平,從男人到女人,從皇權到百姓。
總之無論怎樣的話題,都能勾起兩人繼續聊下去的興致。
就連秦寂逍自己都說,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像她這樣與自己志同道和的女人。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倒真希望在她五歲那年就把她拐進王府,親自陪伴着她一起長大。
饒是納蘭娉婷鐵石心腸,也忍不住被這男人如此真實的言語所打動。
前些日子兩人討論了一場關於戰爭武器的話題,天瀛雖然兵力強大,但武器不出彩是衆人皆知的大事。
不久前柳效林帶兵攻打赤雲的時候雖然大獲全勝,但我天瀛兵將也在這場戰役中損失了不少。
如果天瀛勇士手中有霸道的戰爭武器,那麼憑天瀛今日的實力,必會成爲不可戰勝的一方霸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