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慢點走,等等我。”
她急忙跟上對方的腳步闖進漆黑的宅院,阿布也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它直直奔向一個虛掩着的房門內,只見裡面有燭光閃爍,待她推開門後才發現,這裡面竟擺着形形色色的昆蟲蛇蟻。
有掛在牆上的,泡在碗裡的,還有串成一串就那麼直接扔在地上的。
就算納蘭娉婷見多識廣,也被眼前出現的這一幕給嚇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房間裡的燭光雖不耀眼,卻足以將每一個角落都顯露出來,那些不知死了多少時候的死老鼠泡在黃澄澄且散發着惡臭味道的大碗裡,上面還飄浮着一層她分辯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的粘稠物。
還有一堆形態各異的蟲子,五顏六色,觸角極多,它們被分裝在透明的罐子裡,有的還活着,有的卻已經死了。
納蘭娉婷被這一幕刺激得差點嘔吐出來,她撫着胸口剛要叫阿布隨自己離開,就見對方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美味佳餚一般,迅速爬到桌子上,伸出蛇信,一口便將一個正在桌子上爬動着的小黑蟲子給吃到了肚子裡。
納蘭娉婷大驚失色,叫道:“阿布,不要吃,那東西很髒!”
可阿布根本不聽她擺佈,它就像是一個尋到寶藏的孩子,興奮不已的在這裝滿奇蟲怪草的地方大肆掃蕩。
這一幕,被推門而入的白衣女子給逮了個正着。
只聽她尖叫一聲,歇斯底里道:“住口,快給我住口,那些全是我這些年蒐集來的寶貝……”
納蘭娉婷見對方急得就快要哭出來,這纔想起脖子上掛着端木祺當初送給自己的那個木哨子。
爲了避免阿布繼續惹禍,她慌亂中吹響哨子,正大塊朵頤的阿布聽到哨響,果然恢復了幾分理智。
不過眼前的美食對它的誘惑實在是太過巨大,它可憐兮兮地看着納蘭娉婷,在吃與不吃之間掙扎了良久,最後才低頭耷腦,不情不願的遊着小巧的身軀,回到納蘭娉婷的腿邊。
那白衣女子見自己的寶貝蟲子被阿布消滅掉不少,氣得眼睛都紅了。
當她惱怒的想要對納蘭娉婷興師問罪的時候,不經意看到那隻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木哨子,眼神驀地一窒,兇巴巴道:“你脖子上掛的這個是什麼?”
納蘭娉婷被她兇巴巴的語氣嚇了一跳,回道:“不就是一個木要哨子。”
“誰給你的?”
她問的是“誰給你的”而不是“怎麼來的”,這讓納蘭娉婷不由得眯起雙眸,並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莫非這女子知道她這木哨子的由來?
便對她道:“是我一個朋友送的,那人姓端木,單名一個祺子。”
對方聽了這個名字,神情微微一頓,但很快,她便用力哼了一聲,氣勢洶洶道:“你究竟是怎麼找到我這裡來的?還有,這條該死的臭蛇……”
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她眼神一窒,彎下身,一把提起納蘭娉婷腳邊的那條小花蛇,打量了半晌,驚道:“這不是我先前丟掉的阿
花嘛?”
“你是說這條蛇是你的?”
對方用力點頭,“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逮到這麼一條有靈性的王蛇,可是才養了兩天,它就離家出走,消失不見了。”
納蘭娉婷被她哀怨的語氣給逗得直樂,“我發現它的時候,它的尾巴處受了重傷,虛弱的躺在王府後花園中一動不能動,後來我把它拾回我住的地方,餵了吃的塗了藥,養了數日,它便死賴在我身邊不肯走了。我見它粘人可愛,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阿布,沒想到它之前的名字竟然叫阿花。”
“阿花這個名字比阿布好聽多了。”
“不是吧,我倒覺得阿布比阿花好聽。”
對方很是孩子氣的和她爭執了一陣,半晌後才突然叫道:“喂,你夜半三更不睡覺,跑來我這裡究竟想幹嘛?”
納蘭娉婷這纔想起她此番造訪,還帶着一個小食盒,便當着對方的面將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晚膳給提了出來。
“最近一直在偷你的菜,確實是我的不對,爲了表達我的歉意,我專程做了美味的晚餐來回報於你。既然你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那我暫時就叫你白小妖……”
“喂,我幹嘛要被你叫做白小妖?”
“誰讓你一直裝神弄鬼故弄玄虛,讓整個王府的人都以爲幽鬼園附近不太平,再加上你喜歡穿白色,又養了這麼多可怕又滲人的蟲子,所以我思來想去,覺得白小妖這個名字最適合你不過。”
對方險些被她這番話給活活氣死,剛要破口大罵,便被納蘭娉婷帶來的食盒給吸引住了。
雖然食盒裡裝的飯菜並不豐盛,但納蘭娉婷有一雙可以化腐朽爲神奇的巧手。
自從她發現那口大鐵鍋之後,被下人送到幽鬼園中的豬食就被她當成了垃圾再也沒吃上一口。
有句老話說得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靠別人接濟,永遠也別想過上好日子。
她在幽鬼園附近發現了不少幹玉米,又在舊倉庫中找了一個磨面用的小磨盤,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磨出了滿滿一袋子玉米麪。
至於油鹽醬醋,這還多虧了當日素娥長了個心眼,怕她在幽鬼園吃不好住不好,便趁人不備,偷偷給她塞了不少生活必須品。
如今看來,素娥的確是有先見之明,之前被她塞進包裹裡的東西,現在全部都被派上了用場。
她在製作食物上自有一番高超的手段,就算是一碗不起眼的黃瓜湯也能被她做得色香味俱全,引得旁人口水直流。
白衣女子雖然對她突然闖進自己的生活頗有不滿,但美食當前,要是就這麼置之不理實在是可嘆又可惜。
便暫時與這個私闖者化敵爲友,至少先坑她一頓美食再把人趕走也不遲。
這樣一想,便放下先前的成見,捧過那碗熱氣騰騰的黃瓜湯,又抓了一隻玲瓏小巧的玉米麪小饅頭狂吃起來。
從那以後,納蘭娉婷就化身爲一塊狗皮膏藥,隔三差五就會提着食盒晃悠到這幢比鬼宅沒強上多少的小院子,和被她強行冠上白小妖
之名的女子稱姐道妹。
白小妖被她厚顏無恥的樣子氣得沒招,任憑她說多少狠話,就是趕不走這個死丫頭,日子久了,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着對方在自己的面前晃來蕩去了。
納蘭娉婷對白小妖這個人非常感興趣,對方明明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可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四處尋找稀奇古怪的蟲子和老鼠。
按她的原話來說,她蒐集這些寶貝,目的就是煉製世間少有的整人蠱藥。
有把人毒啞的,讓人變瘋的,致人耳聾的。
總之那整人的陰招真是五花八門,絕對能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納蘭娉婷覺得十分有趣,再加上白小妖雖然性格傲嬌,脾氣極壞,卻是一個擁有真性情的姑娘。
她看人一向很準,相處幾次便發現,這白小妖絕對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兩人混得久了,她便開始好奇對方的身份,也不理會對方究竟願不願意搭理她,很是直接對白小妖道:“這王府大院中似乎並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也沒有人限制你的腳步,你何不離開這裡外出謀生,總比住在這麼一個鬼氣森森的地方要自由愜意得多吧。”
白小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語氣森然道:“你問得太多了。”
納蘭娉婷不但沒被她的冷臉色嚇到,反而還得寸進尺的繼續打聽,“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前任靖南王身邊的女人吧?”
對方立刻向她飛來兩記眼刀,“你怎麼不猜我是前任靖南王身邊的婢女?”
納蘭娉婷回哼了她一聲,“就憑你這刁蠻厲害的樣子,哪有半點給人當奴才的架式?”
見她沒否認自己的猜測,納蘭娉婷覺得自己已經猜對了一多半。
她仔仔細細打量着對方的模樣,不由得嘆息道:“唉!可憐你一個妙齡姑娘,卻要被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納爲妻妾,就憑你這火爆性子,當年可是沒少挨老王爺的教訓吧?”
“哼!這天底下只有我教訓別人的份兒,別人要是想來教訓我,那就等於是自尋死路。”
“看吧,我猜得沒錯,你果然和前任靖南王關係匪淺。不過讓我覺得好奇的是,既然你這麼厲害,如今怎麼混到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白小妖這才意識到她是故意來試探自己呢,惡狠狠地哼她一聲,反問道:“那麼你呢?瞧你也不是瞎子傻子瘸子,模樣生得雖然不如我,卻也還算說得過去,怎麼就把自己給折騰進了幽鬼園呢?”
納蘭娉婷回道:“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女人不會賤,生理有缺陷,我啊,剛好就是這種人的典型代表。”
白小妖被她這句話勾出了幾分興趣,便好奇道:“你哪裡有缺陷?”
“我不會討男人歡心唄,再加上現任的靖南王冷血殘暴,瘋狂霸道,性格詭異,還擁有很多平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變態嗜好,所以……”
她聳了聳肩膀,“在我很是沒眼色的觸怒了他老人家之後,就被無情的打發到這裡來孤度終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