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打掃的僕人起身，遇到霍煜紛紛行禮，面帶幾分客氣。
之前母親不在家時，總有些狗眼看人低，一心都撲在二房和三方那邊，不曾將霍煜放在眼裡。
現在規矩的向他行禮，無非是看在母親的面子。曾幾何時，他是父母的驕傲，壯志豪言守護好霍家。
記不起從什麼開始的，他跟家裡人開始疏遠。後來因爲臉毀了，他彷彿成了別人憎惡的醜八怪，敬而遠之，不理不睬。
袖中的手一點點攥成了拳頭，霍煜突然停下回頭看了一眼升起的太陽，心中燃了一把火，溫暖流遍全身。
是了，他不該苟且於當下，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任由他們欺辱。
從顧久檸的院子到老夫人的院子是不短的距離，霍煜收回思緒，看了一眼身後的小馬，問他，“顧姑娘讓你如何安排的車伕？”
賣身契在自己手裡攥着，不擔心他做出點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倒是幕後真兇會不會爲了蔣這件事壓下去殺人滅口，這是霍煜不得不考慮的。
不將他的命當回事，區區一個車伕，處理起來也不存在什麼難度的。
冷不丁的響起那會顧久檸的吩咐，到現在小馬還是打了個寒顫，心有餘悸。
主子問了就不好不回答，就在他猶豫着如何含蓄委婉的講出顧久檸教給他的方法，又聽到他吩咐了一句，“實話實說。”
吞嚥了一下口水，小馬硬着頭皮說着，“顧姑娘讓我將車伕關進一個不透光的小屋子裡，綁起來讓人必須活着。吃食有專人負責，但絕對不能跟車伕有一丁點的交流。保險起見，這件事，顧姑娘讓我親自負責。”
“還有呢？”
“她也想到了會有人伺機殺人滅口，所以囑咐我將人關在一個小地方，一時半會不會讓人發現的。”
車伕熟悉的地方在後院，他負責馬匹，在馬廄附近的屋子裡住着。也是巧合，之前是他告訴小馬的，在馬廄下面有一個地窖，是他前陣子剛發現的。
算是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若不是他還有幾分用處，小馬定是不會對他客氣，至少要出出憋在心口的惡氣。
無聲勾脣笑了笑，霍煜還真沒想到，在折磨人方面，顧久檸也是有一套。用這樣的方法，遲早會讓車伕崩潰的。
突破他心中的所謂的堅持，就可以輕鬆的問出背後之人。
其實霍煜能想到，比起這個方法，顧久檸還有其他的。如果真的心狠手辣，她大可以吩咐將車伕的家人綁來，以他們的性命威脅。
簡單有效，而且讓幕後的人措手不及。
可她並沒有這樣做，應該是聽小馬說了，車伕的夫人剛生了兒子，尚沒有滿月。
伸了伸手指，霍煜想到立馬吩咐下去，“讓人將車伕的家裡人接到外面保護起來，趁着這件事還沒有傳開，馬上……”
“顧姑娘吩咐過了，她思慮真的很周全。”
他們不屑於對車伕的家裡人下手，不見得真兇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
讚許的點了點頭，想到顧久檸費心爲自己做的這些，霍煜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母親每天都要禮佛的，加上上了年紀就會早早的醒來。
站在院子外面讓人去通傳，出來接霍煜的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
將他迎進去，剛好跟母親用早餐。
食不言寢不語，霍煜遲遲沒有先開口，倒是母親不放心的詢問了他幾句，特別是他的身體情況。
放下筷子後，他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微側身面對着母親，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以前是他自暴自棄，覺得一張臉無顏面對他人，所以曾經舊友的相約，還是官場上的聚會都一一推辭。本來是想給自己一段時間好好休息的，慢慢消化心中的傷。
因爲霍煜不曾告訴過顧久檸，就在他的臉毀後，本來定好的親事告吹。
差一點嫁給他的姑娘是他喜歡了很久的，卻最後不得不形同陌路。
就像顧久檸說的，自己不願意計較不代表別人會待他如初。哪怕爲了自己，爲了年邁還要爲他思慮的母親，霍煜也必須重振。
聽完他的壯志難酬的一席話，老夫人激動的掉下了眼淚。她期盼着一天很久了，沒想到真的在有生之年能看到。
拉過霍煜的手拍了拍，舒出一口氣來，“想通就好，你能想通就好啊。”
“除此之外，母親，我中毒一事，我打算親自處理。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希望您都可以接受。”
活了大半輩子，老夫人自然也知道霍府發生的事情。在霍煜的臉毀後，她何嘗不想爲兒子討回公道，不過爲了霍家的未來着想，再三忍讓。
動手的人是南星公主，出事後，陛下爲了表示歉意，給霍煜升了官，哪怕他經常告假不出現在朝堂上，也睜一眼閉一眼。
猶豫了一會，老夫人有自己的算盤，還是讓顧久檸當那把利刃，來劈開霍府的陰雲。
“母親，顧姑娘是我的朋友。”
對上兒子真摯的眸子，老夫人只是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看來，霍家註定是要有一場風雨。
待霍煜帶着小馬離開後，收到消息的人走進來，給老夫人說起昨晚的事情。
當時小馬帶着信任的人將車伕抓住，霍煜又故意封鎖了消息，也是這會事情才從他的院子裡傳出來。
擺了擺手，老夫人被身邊人扶着去了佛堂。讓他們折騰吧，不過這一次，老夫人倒是有些信任顧久檸。
有她幫忙出謀劃策，霍煜也不該吃太多的虧的。
太瞭解大兒子的脾氣秉性，他是個容易心慈手軟的人。就像當年，二兒子跪在他門前痛哭流涕，他還是不忍心責備原諒了他。
再加上二房和三方都娶了不簡單的夫人，有岳丈家扶持，愈發不將霍煜放在眼中。
而他一直不願意走出當年的事情，老夫人心中清楚，可能更多的原因，是他放不下當年的王家姑娘吧。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等自己不在了，霍煜能在府中立足，她也好去見老爺。
從母親的院子離開，拐過長廊，霍煜迎面遇上了二弟霍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