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韶州遇花老

韶州城外花如雪,蘆芽山中百靈雀。

韶州境內三河交匯,城東坐落着蘆芽山。山中鶯歌燕舞,青鳥成殷,尤其是珠鳩,好懂靈性,成爲當地人十分愛養的觀賞飛禽。

幾百年前,這裡曾是躉族的聚集地,後北方樑國人大量遷徙於此,與躉族、蒿族等少數民族互通有無,繁衍交合。再加地利方便,民風淳樸,人文開化,逐漸形成農貿工商發達的繁鬧市井。

青山綠水,花榮林茂。在這樣一座大好的蘆芽山裡,卻居住着一位難得糊塗,大隱於市的老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有一種帝力於我何有哉的架勢。

車行於此,只見木欄獨屋,一派花團錦簇的幽雅之地。

古靈香一腳踢開半掩的柵欄,大聲呼叫“老鬼,老鬼,我回來了,有吃的沒,快餓死小姑奶奶了。”左塵風拖着受傷的殘臂,跟在後面,肚子也在荒唐的打鼓。

自嘆一聲“人那?”於是不管有人沒人,古靈香便開始翻箱倒櫃,倒騰開吃的去。

突然觸碰隱秘機關,一條連接房樑上的細繩崩斷,滑落地上打碎一個陶土酒瓶,頓時大煙瀰漫,臭氣熏天,讓人窒息的實在沒有胃口,如同鼻腔填滿大量的洋蔥,雙眼淚水守不住的橫流。

“哈哈,哈哈,這次總算中計了!”

從門外歡欣雀躍的奔跑進一老頭,鼻孔處塞着兩團軟木楔,此人衣衫襤褸,鬢髮鬆亂,頭頂上的兩隻木簪也是橫豎隨意,雖然年紀花甲,魚紋縱橫,但面相保持的還是紅潤生機。

“你個老東西,臭死我了,找打。”古靈香追出門外,兩個人在院子中便開始打鬧起來。

此時一幕,左塵風想起與雷水月小時候的打鬧場景,也是這般童趣,也是這般無慮,在看自己的右臂,那般場景不會再有。

打鬧一番,兩人皆累如黃牛,嬉戲過後,古靈香道“你個老鬼,什麼時候開始研究起臭味,不是一直潛心那些花香藥水嗎?”

“哈哈,我將魚腥草、糞芋菇、藍菸葉以及苦黃等十味材料,經過三慮法萃取,才研製成這臭氣熏天的十里臭,這陳年老臭的味道怎麼樣?”

古靈香道“你搞這個幹嗎?叫我父親去賣嗎?這不讓人砸場子嗎?買賣還做不做了?”

老頭道“不幹嘛,純屬愛好,就想看看除了研製香料外,那臭料有多臭,哈哈。”

古靈香道“行了,我餓了,找些吃的去,要不然你就別想得到那東西。”

老頭頓時驚訝道“你真的取到了?”古靈香道“不然那?”於是老頭乖乖的跑進屋內製作食物。

古靈香吩咐左塵風坐下,自己則跑去監督老頭做什麼好吃的,問道“吃什麼?”

老頭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你最愛吃的百香一窩絲!”

古靈香道“這還差不多,不過添一人的飯量,順便給你介紹下,我的新跟班,歸劍派魁元左塵風。”

老頭停下手中的活,扭頭打量一番,輕聲耳語“歸劍派魁元左塵風?樣貌倒算清秀,只可惜……哎不說也罷。”

古靈香回看左塵風,然後道“他以後可是我的人,你別欺負他。”

老頭道“你的人?怎麼好上的?二公子怎麼辦?再說你爺爺和父親也不會同意。”

古靈香道“說什麼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看他可憐才收留的。再說那二公子,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古靈香何方人也,怎能看上他?能娶我的人必定是個才貌雙全的大俠,這人還沒出生那!至於爺爺和父親那裡,想攀上富貴,和碩名門,那是他們的事,再說不還有我大姐在那晾着,她對二公子倒是有些想法。”

老頭道“不管那殘廢小子是你什麼人,一定記住千萬不能和你爺爺說是歸劍派中人,要不那小子另一隻胳膊也會沒的。”

古靈香聽到此話,確實忘記家門規矩,趕緊來到左塵風旁,說道“左塵風,既然你心意已決,不再回歸劍派,那你的名字也應該改改,這樣也好換個身份跟在我左右。”

左塵風一路上早有此意,於是道“悉聽尊便。”

古靈香起身,在屋內踱步,圍着桌子打圈,胡思亂想着各種名字道“要不叫小黑?哎,不行不行,那不和小白成一對牲口了,要不叫……”口吐紛飛的編造出各種奇葩名字,就是沒有一個能讓人順心的。

這時那個老頭聽不下去,於是一邊做活一邊吟誦道“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就叫他燕汀吧!”

古靈香與左塵風一聽,均無拒絕,於是在這個世上左塵風三個字就像煙雨一樣散去,能留下的只是那一縷寒景。

左塵風道“就叫燕汀吧!”三人絞盡腦汁,又重新編造一番左塵風新的身世來歷,就這樣隱姓埋名留了下來。

酒足飯飽之後,三人攀談已入深夜,左塵風知道了那個老頭的來歷。

原名胡世西,是北樑人,因戰事流落到此地,幸遇古靈香的爺爺收留,纔有這安身立命的場所。

一身詭譎之才,嗜花如命,熟悉世間萬千花卉,製作一手好香料,韶州地界人送別名“花老”。

古靈香的爺爺視其才華,於韶州城開辦“甯香閣”,售賣其苦心秘製的各種香水香料,深得女性垂愛的“貴妃露”便是出自這裡。

除此之外,還有一席功夫在身,雖學藝不精,但立世保命足以。花老還是古靈香的師傅,從小寵溺,關心備至,如同親生,視如己出。

左塵風如實告知花老在椐無崖上的那段經歷,故意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設身處地,羞恥慚愧,難以消除殘臂的缺憾影響,無以面對家父左落鄰的劍爵名聲。

甚是擔心傳出左落鄰的兒子竟然是個廢物之人的流言蜚語,倒不如讓歸劍派中人都認爲自己已死或是失蹤,總比這般拖着殘廢之軀見人要好的多,無奈只能把對父親的思念之情埋藏心中。

在韶州城,古靈香家大小也算是的富甲商賈,祖上也曾是劍道中人,無奈古靈香這代後人均是女兒出身,想要沿襲家族男脈香火已無可能,從此家族老小便很少過問江湖事,一心謀求財富開的經商爲主。

只有古靈香一人還懷揣着重建門庭劍道望族的理想,這般理想本就是因爲家中無男兒,經常受到其他劍道望族的霸凌欺辱,逼其出嫁也是這般緣由。

時辰已是子夜,古靈香才神神秘秘的取出小白身上的那隻翻毛皮囊,打開一看,竟然是椐銀花。

左塵風甚是不解,當初嶽師兄曾說此花只有兩個時辰的花期,爲何古靈香卻可以實現如此之長的保存時間。難道秘密就是那個皮囊?於是左塵風問詢原因。

古靈香笑道“這還得問老鬼。”

花老於是煞有介事的高談闊論一番“這個皮囊可是世間無二,是古長乘部落首領的人皮所制……”

千年前大陸極北地區,生活着一個少數族羣,稱爲長乘人。

相傳是上古三皇婦熬、於神、丹珠的後代,他們世代守護着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沒人知道。

不過,那時候的古厭國人爲得到這個秘密,殺光了所有的長乘人,並把長乘人的首領活活扒皮製成了兩面皮鼓。

一個不知去向,另一個皮鼓經過時間流轉,最後到了南邵國開國帝君景宣王的手中,後來不知爲何又傳到南邵國當朝四公主的手裡,她爲得到花老研製的千花雲雨露秘方,不惜交換而來。

那些皇室貴族的後輩,哪裡曉得這人皮鼓的奧妙。

北方極寒極陰之地,長乘人經常食用一種叫晶藻的植物,可別小瞧這晶藻,百年才能成勺用,千年方可半碗食,那可是有聚氣保靈,延年益壽的功用。

凡是齊貨,必是稀缺。

現如今這等神奇植物早已消失,但是那張人皮可是沿襲下來與晶藻同樣的功用,所以花老就把它重新制作成皮囊,來保存不易採取的仙草奇花之用。

左塵風聽後,如夢初醒,方知世間還有這般神物,真是大爲受教,然後問道“您打算怎樣食用那椐銀花?”

花老道“吃了?此花本是靈中物,一落凡塵便化無,我求爺爺告奶奶供着還來不及,吃了不是暴殄天物?我打算在這蘆芽山的萬年冰洞,至少培育出它一百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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