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寶敲了兩次門後,從院子裡傳出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誰啊?”
石寶聽出了這嘶啞的聲音正是司行方的母親,當即開口道“是小侄石寶,伯母請開門!”
石寶說完裡面並沒有回話,只是沒一會大門便被人從裡面打開了,門裡出現了一位大娘,大娘的邊上有一位丫環正扶着她的手臂,這位大娘正是司行方的母親。
林沖在後面向那司行方的母親看去,只見老人約五十多歲年紀,頭髮已漸發白,生得慈眉善目,只是此刻卻面帶愁容兩眼泛紅,一看就知道剛剛傷心的哭過。
石寶見司行方的母親開了門,急忙上前行了一禮,口中說道“伯母在上,小侄石寶有禮了!”
司行方的母親本來正因爲兒子被抓之事獨自在房間裡傷心,想當初司老爺在世時,司家是何等的興旺,這整個福州上下無論官民無人不念司家的好,可沒想到這司老爺一病不起,沒多久便拋下這對孤兒寡母離開人世。
司老爺剛去世的一段時間還好,因爲司老爺餘威尚在,再加上司行方從外學藝歸來主持家業,大家對這對母子還算客氣,但時間久了,因爲司行方一直在外不曾接觸過家裡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處理起來總是凌亂無章,顛三倒四,家裡的情況也每日愈下。
直到最近應奉局因花石綱之事,終於盯上了這個曾經風光一時的司家,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應奉局裡又皆是貪得無厭之人,面對這樣一塊肥肉焉能不動心,所以他們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想榨乾這對母子,只不過在施行的過程中出了點意外,他們沒想到司行方會動手傷人,不過這樣一來他們更有理由光明正大的佔有司家的一切了。
司母見來人是兒子的至交好友,當下傷心的說道“原來是石賢侄,你來得正好,快幫伯母想想辦法如何才能救出我那可憐的孩兒!”
石寶聽了司母那略帶哭音的話,也是倍感心酸,當下對司母說道“伯母放心,小侄此次前來正是爲了我那兄弟之事”說完一指旁邊的林沖對司母介紹道“這位是小侄的好友名叫林沖,是一位扶危濟困的好男子,如今聽說此事特來與小侄一同前來探望伯母,也好一起想辦法救我那兄弟出來。”
林沖聽石寶介紹完自己,上前一步對司母施禮道“小侄林沖見過伯母。”
司母也對林沖回了一禮,感激的說道“我代小兒多謝義士相助,請義士與石賢侄一同入屋詳談。”
林沖與石寶道了聲謝,便隨着司母一起來到了客廳,進到客廳分賓主坐好,司母讓丫環給二人上了茶,然後說道“我那孩兒命苦,受此無妄之災,我乃一介婦人正在此沒奈何處,卻不想二位賢侄到來,我再次代小兒謝過二位,望二位能施以援手救他性命!”
石寶見司母如此說慌忙回道“伯母不必如此,我與行方兄弟情同手足,如今他遭逢劫難被押大牢,我焉能置之不理,還請伯母放心,我一會便與這位兄長一同到應奉局和知府大人那裡打探口風,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便會竭盡全力去救他出來。”
司母聽石寶說完,激動得眼含淚水口中連連稱謝,林沖二人又安慰老人家幾句便起身告辭。
二人在司行方家裡出來,直奔知府大人家裡而去,在石寶的帶領下一會便到了知府家門前,石寶上前對守衛說明來意,因爲守衛都與石寶相熟,所以也沒有做任何刁難便真接進去通報。
兩人在門口等了一會,便見進去通報的守衛跑了回來,說知府大人請二人進去。
二人對他道了聲謝,林沖從懷裡取出一些散碎銀子送給了那兩個守衛,兩個守衛見林沖如此識趣都心中歡喜,直言林沖客氣。
林沖與石寶一路來到客廳,知府大人正大咧咧的坐在中間座位上喝着茶,二人進到廳裡齊齊對知府彎腰行了一禮,口中說道“小人見過大人!”
知府見二人行禮連眼皮都沒擡,細細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說道“起來吧,你二人找本府何事啊?”
二人聽到知府的話直起身來,石寶說道“小人特爲那司行方之事而來,還請大人念在司老爺一生行善,他家裡如今只剩孤兒寡母的份上,饒他罪過。”
那知府聽了石寶的話,嘴角一撇冷笑道“本府正是看他父親之面纔沒有對他動刑,要不然你以爲就憑他今天的所做所爲能輕饒了他,你知不知道這花石綱是進獻給誰的?是當今聖上,他連獻給聖上的東西都敢抗命不交,這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是要掉腦袋的。
更何況他今天還出手傷了應奉局的人,那應奉局的人也是他能得罪的,別說他這樣一個小小的草民,就是本府也不敢出言頂撞,那應奉局可是代表了當今聖上的,誰敢開罪?你說他犯的這幾條,哪一條不是死罪,本府如何敢輕饒了他?”
林沖與石寶聽了知府的話,心裡都清楚他這是在故意把事情說得嚴重一些,無非是想要換取更大的利益,當下林沖偷偷的對石寶點了點頭,石寶會意對知府說道“小人也知這司行方所做之事甚是魯莽,不過還請大人念他只是一時衝動而非有意爲之的份上,饒他一命。
我二人剛剛從他母親那裡過來,她母親也表示此事是他兒子不對,所以願意將房屋拆除,並親自找人將那塊奇石送到應奉局去,還請大人念他家中老母年邁無人奉養,放他回去。”
石寶說完知府並沒有立即回話,只是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下後纔開口說道“那花石綱本來就是送給聖上之物,不管她是不是親自送來都一樣,改變不了什麼。”
知府只這麼簡單的說了一句便沒了下文,不過這句話其中所表達的含義卻是再明顯不過了,那便是“這花石綱朝廷要定了,司家交不交都無所謂,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要想讓他放過司行方,那便拿出點與他有關的利益來打動他。”
石寶想了想然後又瞧了一眼旁邊的林沖,只見林沖依然對他一點頭,示意先答應知府再說,於是石寶接着說道“回知府大人,小人來時那司行方的母親特意讓小人轉告給大人一句話,若此次司行方能平安歸來,她母子二人便準備去別處投一個親戚,家中的那一處房產及城外的一處良田無人照料,因此希望大人能多多費心幫着照料一番。”
石寶說的這句話很高明,核心意思就是“司行方的母親說了,只要能放了司行方,那麼他家的房子和城外的地就都歸知府大人你了”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
知府聽了石寶的話,眼裡頓時精光一閃,不過很快便收斂了回去,假意嘆了口氣道“唉,本府平時最是心軟,見不得別人求情,不過本府雖然有心成全那司行方讓他母子團聚,但這件事並不是我一人所能決定的,還得應奉局那裡同意才行啊,好了,本府累了,你二人先回去吧!”
林沖二人聽完心裡立刻理解了知府話中潛在的含義,那便是他這裡接受了司母開出的條件,不過這件事他一個人說得不算,還得讓應奉局點頭同意才行,所以讓自己二人去找應奉局疏通,只要那邊同意了,他這裡立即放人。
即然知府這邊同意了,林沖與石寶二人便告辭出來了。
兩人來到大街上,一邊朝着應奉局的方向走去,石寶一邊問林沖道“不知我們自做主張將司家房屋田產全都許給了太守,那司母知道後會不會怪我們?”
林沖看了石寶一眼,微笑着問了一句“兄弟認爲假如司行方救不出來了,那司母還會在意自己住多大的房子或者有多少良田嗎?記住,在一個母親的眼裡什麼都沒有子女的安全重要,甚至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林沖說完也不管在那沉思的石寶,大步的向前走去。
石寶聽完林沖的話低着頭想了一會,也不知道他想明白了沒有,只是見他突然擡起頭並大笑道“兄長大才,我不及也!”說完便快步的向林沖追去。
兩人很快來到了應奉局所在地,也是先通報一番,不過很快便有人出來通知二人進去,兩人進到裡面,只見裡面坐着一個身穿官服的人,想來應該就是這蘇杭應奉局在福州的頭頭。
林沖與石寶進到裡面,也是先行一禮口稱“大人。”
那人看了看二人,說道“你二人是何人,求見本官所爲何事?”
這回是林沖上前回答道“小人林二見過大人,這位是小人的朋友石寶,我兄弟二人特爲司行方一事而來,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放那司行方一條生路”林沖怕說出自己的名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此胡亂編了個名字。
那大人見林沖二人是爲司行方一事而來,便嘴裡哼了一聲說道“那司行方不僅抗旨不遵目無聖上,還出手打傷朝廷官員,罪該萬死,饒恕不得。”
林沖在那位大人說話時便一直用眼角的餘光看他,只見他嘴上雖然說得大義凜然,但一雙眼神卻飄忽不定,很顯然他心裡不是這麼想的,正所謂眼晴是心靈的窗口,想了解一個人內心是否有波動,看他的眼神會是一個很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