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牛啊，是一頭很老的牛了。”
“前三十年我們這還沒有機械化耕種，犁地、馱貨，老李家全靠那頭牛。要沒那頭牛，老李兒子當初估計都考不上大學！”
“那是一頭好牛，性情特溫順，老李當年恨不得吃住都和它一起，就怕它生病什麼的。”
“哪怕我們現在都用不着水牛了，老李還是把它當親人養着。家後面挖了個小水塘讓它泡澡，沒事還牽出去吃青草。”
.....
頭髮半白的大媽，帶着袖籠，拿着一把大蔥，一邊給陸長青他們說死者他們的情況，一邊感嘆。
都是農村人，對於畜力是非常看重的，尤其是爲自己家做過大貢獻的水牛。
後來用不着了，死者老李依舊養着那頭牛，不像其他人，直接送屠宰場。
這事在當地算是美談！
因爲那頭牛已經快四十多歲了，本來垂垂老矣，但是在老李他們的餵養下，反而越發精壯。
都說老李是在當親兄弟喂。
不過聽到這些話，陸長青反而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一頭本該老去的牛，反而越來越精壯。
很明顯這裡面有紅霧導致的逆生長原因！
不過動物習性的改變，有的時候並不會因爲體型的壯大而發生改變。
溫順的依舊溫順，暴戾的，哪怕是個小崽子，依舊兇狠。
所以，那頭牛的變化，要麼是溫水煮青蛙，一點點變化，要麼就是暴起發難。
如果是前者，朝夕相處的老李家，應該能察覺到。
若是後者的話，就很能對應上一夜之間頂死五口人的突然了。
四周的村民，聚在一起嗑瓜子的，打麻將的，也有在靈堂前守孝謝客的。
英瓊依照以往的辦案經驗，問了一些問題。
“葬禮是誰負責操辦的？”
“是老李的大外甥，以前老李對他們家挺好的，現在也算報答吧！唉，一家人全走了，可憐小李讀那麼多年書了。”
大媽嘆了口氣，一村的人，平常交集還是挺多的。
現在突然走了，心裡頗有點不好受。
“那老李家留下的財產，包括這套房子？”
“鎮上派了人來協調，不過大多數都要給他大外甥。”
陸長青忽的問道：“平常那頭牛是養在哪裡，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嗎？”
大媽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當然可以！”
.....
“隊長，這裡有什麼好看的？”方兆龍捂着鼻子，不太習慣牛棚的味道。
一旁的大媽反倒沒什麼感覺，甚至還稱讚說老李衛生打掃得很好，牛糞什麼的都天天清理。
陸長青蹲在地上，手上捻着一把草，表情耐人尋味。
拍了拍手，他站起來。
“方兆龍，你帶人把這一堆草全都捆起來丟車上！”
“啊？”方兆龍一臉問號。
一旁的英瓊也是不解，一堆半枯黃的草，有什麼好收集的。
陸長青回過頭來，看着大媽問道：“這種草是哪裡來的，村裡有嗎？”
“你說象牙草啊，村裡早就沒了。不過老李他們家，好像在大澤山的自家地裡，去年種了一塊兒，專門用來喂牛。”
象牙草？
色呈青白，底部粗壯，頂部尖利，確實挺像象牙的。
陸長青能從上面，發現能量的波動。
就這一捆乾枯的草，加起來約莫有半點能量級的樣子。
如果是剛割下來的新鮮青草，或許更多。
這是比較罕見的，由於體型原因，雜草是很難蓄積大量能量的。
就連吸收紅霧，它們也沒有什麼效率可言，可現在......
陸長青陡然意識到，紅霧對這個世界的侵蝕，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如果連雜草都受到了影響，憑藉它們的韌性，那真的是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明天一早，去大澤山。除了找牛之外，這種草也要連根帶土鏟回去！”陸長青果斷的說道，然後露出和煦的笑容：“大媽，晚上能在你們這兒蹭一下飯嗎？”
“嗨，說什麼蹭啊！有的是飯，待會過來吃，我讓人給你們安排一下住宿。”
大媽熱情的說道，這小夥子又帥氣又精明能幹，脾氣還挺好的樣子。
要不是自家女兒已經出嫁，都想拉出來介紹介紹了。
......
夜半時分，陸長青剛剛做完日常的內修，正是靈識飽滿，但精神不濟的時候。
一般情況下，只需要好好睡一覺，第二天起來，不管昨天多疲累，也會精神百倍，容光煥發。
然而還未躺下，屋子外面就傳來了喧譁聲。
從枕邊拎好武器，陸長青施施然走了出去。
英瓊、方兆龍三人，圍着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表情凝重。
“怎麼回事？”陸長青靠近，鼻翼間傳來濃郁的血腥味。
“出事了，都出事了！他們全沒了！”髒亂的警服，惶恐的表情，帶着滿臉驚懼。
英瓊不悅的喝道：“冷靜點，一個大男人，有話好好說。”
被她這一喝，警員好像清醒了一些。
“今天下午，我們進了大澤山，在楊隊的引導下，追尋着先前兄弟留下的痕跡，去找那頭老牛。”
“後來我們就越來越深入，不過也聽到了四周傳來的牛叫聲，知道目標在附近。”
“天太晚了，不方便行動，我們乾脆就安營紮寨，打算歇一晚上，第二天再抓牛。”
“但是十一二點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手在臉上抓了一把，刮出五條血痕，警員茫然不覺的繼續說道。
“我是負責守夜的，晚上覺得有點癢，以爲是被野外蟲子咬了，就打算進帳篷拿點藥。”
“可我剛進去，就發現所有人沒了聲息，跟死了一樣。”
“我當時就想打電話，但是附近傳來巨大的牛叫聲，還有巨大的動物奔跑的聲音傳來。”
“出去一看，一頭巨大的牛正往帳篷跑來，雙眼通紅，我開了幾槍，一點也沒影響到那頭牛。”
“最後，我只能一個人跑回來了。”
衆人聽着這番話，面面相覷，有些人的背後，甚至沁出了冷汗。
那一羣人，可都不是什麼弱者。
幾個經驗豐富的當地警員就不說了。
來自研究院的兩個特別行動小隊，裡面的人，可大多都是服過役，當過兵，甚至參與過對外戰爭的精英。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死在了山裡？
說完話的警員喝了一大口水，又下意識擡起手往肩膀上抓去。
然而手伸到一半，就被陸長青握住了。
“呃？”
在他發怔，其他人不解的時候，陸長青快速擡手，幾道白光閃過。
嗤！嗤！嗤！
衣服破裂聲響起，本就破爛的警服，一下子四分五裂，警員滿是血痕的上身裸露了出來。
“隊長，你這？”方兆龍表情怪異的看着陸長青。
但是對方壓根沒理他，而是蹲下身子，撥弄着幾個小黑點。
“這是什麼？”
手電筒打開，英瓊也蹲了下來。
仔細一看，瞳孔一縮。
“這是牛跳蚤，這個是牛蚊子。都會吸血、傳染疾病，甚至寄生在動物身上。這兄弟也不是動物，身上卻有這些東西。”
陸長青站起來，掏出手帕擦了擦右手上的短刀。
衆人低頭看去，不由駭然。
那幾只指甲蓋大的蟲子，全都被割成了兩半，正在地上掙扎。
而這，是在燈光灰暗的夜裡，陸長青剛纔隨手幾刀造成的。
方兆龍和另兩個兄弟下意識嚥了口唾沫，這要是陸長青用刀對付他們，怕是一秒鐘不到，他們就跟這些跳蚤一樣，躺下了吧！
“用燙一點的熱水洗個澡，然後多塗藥，明天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吧！”
陸長青說完，就準備回屋子睡覺。
他才盤根內修完，精神不是太好，現在需要休息。
“可那些兄弟呢，他們還在山裡？”
說話的是英瓊，語氣裡止不住的擔憂。
陸長青回過頭，奇怪的看着她。
“你是真蠢還是假聰明？”
“這大半夜的，讓毫無準備的我們進山去找人？要知道，我們可能要面對的，是能夠悄無聲息殺死十幾個人的怪物。”
“好了，人反正都已經死光了，明天去收屍體就行。”
英瓊厭惡的說道：“你真冷血！”
“那是他們自己選的路！”陸長青淡淡的說道。
“你！”
陸長青雙手交叉橫抱，譏諷的看着她，“要不，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馬到功成。記得把那些屍體，全都帶回來喲！”
英瓊張了張嘴，囁嚅着卻不知道說什麼。
她怎麼可能把那麼多屍體帶出來，即便這裡所有警員加起來也不行。
只有等白天人多了，確認沒危險後，讓村民幫忙，才能擡出那麼多屍體。
自己現在貿貿然闖進去，黑夜裡危險四伏不說，即便真找到了兄弟們的屍體，也只不過幫忙守一夜屍而已。
假聰明還是真愚蠢？
不都是蠢嗎！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陸長青已經搖着頭，只餘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