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杜義德正在眉飛色舞地談笑風生誇獎十八旅旅長:“這個肖永銀啊,倒是腳快手快,機動靈活,善於捕捉戰機……”
話音未落,肖永銀滿臉怒容地一步跨進門來,軍帽一擼,攥在手上,開口便責問:“杜政委,聽說你昨天罵我,你爲什麼罵我?”
所有人員都愣住了,乖乖,火氣不小哇!打了勝仗,居功至偉,竟然闖“宮”問“罪”來了!
杜義德正要回話,值班參謀報告道:“杜政委,劉司令員要你接電話。”
杜義德溫厚地對肖永銀笑了笑,有事兒了,等會兒再說吧!
在電話裡,劉伯承對杜義德說,國民黨軍第七十師、第三十二師被殲滅在六營集,對六縱的神勇表現提出了表揚,同時指出了目前形勢的要害,能否拿下羊山集,殲滅國民黨軍第六十六師,關係到魯西南戰役的成敗。如果殲滅了國民黨軍第六十六師,就掌握了戰略主動權;如果拿不下羊山集,國民黨軍援軍趕到,晉冀豫魯野戰軍將處在疲勞作戰的被動局面。劉伯承說,“我已命令第二縱隊和第三縱隊在7月15日,發起羊山集戰鬥,你縱抽一個旅配合作戰,哪個旅你現在就定!”
杜義德用眼睛看了看肖永銀後,說:“劉司令員,這次六營集戰鬥,十八旅作戰勇猛,昨天才結束戰鬥,我決定讓十六旅參加羊山集戰鬥!”
杜義德放下電話,還是笑眯眯地對肖永銀說:“你的那個處置是對的……”
肖永銀沒有讓杜義德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丟下了一句硬氣話:“按你那個部署,連馬拉屎也抓不到!”說完,又一頭撞出司令部,吉普車屁股後面又是一冒一溜煙,跑了。
杜義德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2魯西南地區大多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無險可守。只有金鄉、嘉祥交界處有幾個小山頭,羊山就是其中之一。
羊山東西長約五里,遠遠望去猶如一隻臥地的綿羊。最東面的小山頭稱羊頭,中間的制高點稱羊身,西面稱羊尾。羊山集是個有千餘戶人口的大鎮,背靠羊山。鎮子形狀狹長,三面築有寨牆。寨牆外有壕溝,溝深一丈。
駐守在羊山集的是國民黨軍第六十六師師部和第一五八旅、第十三旅(欠一個團)。第六十六師是陳誠的老部隊,戰鬥力較強。
第六十六師師長是宋瑞珂。宋瑞珂是黃埔三期畢業的,在國民黨軍將領中,算是一個能打仗的將領。
一年多前,第六十六師在宋瑞珂率領下,圍攻、王樹聲的中原解放軍部隊,打響了內戰第一槍。可以說,宋瑞珂是蔣介石打內戰的馬前卒。軍人嘛,爲配合政治、軍事、外交的需要,打打仗,是家常便飯,沒有什麼稀罕的,也並不丟人,關鍵是能打仗就行。
宋瑞珂還真能打仗。前幾個月,六縱在豫北反攻中,第六十六師被包圍了,其他部隊被殲,他的第六十六師卻突圍成功,逃脫了。
顯然,宋瑞珂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因此,這次羊山集戰鬥前,劉伯承和鄧小平還是很重視這個人物,用上了兩個縱隊六個旅,外加杜義德提議參戰的六縱十六旅一個旅,共計7個旅的兵力,來對付宋瑞珂的一個師。
真是老天爺幫宋瑞珂的忙。當7月15日解放軍7個旅發起攻擊羊山集時,大雨傾盆而下,把羊山集村莊周圍變成了一片澤國,進出都顯得十分困難。
六縱十六旅在尤太忠指揮下,通過了一公里地的開闊地,於當夜突破前沿陣地,進至山腰“羊身”,但傷亡很大,突擊力量大爲削弱。儘管十六旅四十六團不顧傷亡和疲勞,頑強前進,有一個排攻佔了“羊頭”主峰,但也無力鞏固。尤太忠看到如此情形,預計拂曉前不可能解決戰鬥,果斷命令部隊撤出陣地。
二縱和三縱的進攻部隊八旅、九旅儘管也到了“羊頭”和“羊腰”等處,但進展還是十分緩慢。
其實,不僅僅是老天爺在忙了宋瑞珂的忙,而且宋瑞珂的兵力部署也有精到之處,他將所屬的三個團擺開,劃分了防區;將三個炮兵營擺在羊山集後面的高地上,直屬隊的工兵營、特務營和輜重營在村裡準備巷戰工事。這些,都是導致“敵情、地形不熟,準備不足”的解放軍進攻受阻的原因之一。
一夜激戰後,天大亮。宋瑞珂命令他的炮兵向“羊身”制高點和“羊頭”轟擊,八旅站不住腳,被迫退下,損失慘重;九旅也同樣受到打擊,退回時,遇到宋瑞珂的第六十六師在羊山集寨牆南門築的一道寨牆溝,積水很深,難以回撤,損失也不少。還好,十六旅提前撤出,保存了一些實力。
16日,又攻了一天,因宋瑞珂的火力很猛,解放軍依然沒有進展。
16日夜,二縱以五旅攻“羊尾”,四旅攻西門。
至次日晨,五旅才攻佔了“羊尾”,並以一個營迫近“羊身”。四旅攻打西門,未果。
天亮後,宋瑞珂組織兵力,在火力掩護下實施反衝鋒。
二縱五旅因立足未穩,被迫撤出戰鬥,又因部隊擁擠在狹窄地帶,遭受很大傷亡。
這兩天惡戰,雙方都付出很大代價。
國民黨軍第六十六師傷亡千人,炮彈也快打光了。
解放軍傷亡也不少,不得不在18日和19日兩天暫停攻擊,進行整補和總結經驗教訓。
羊山集的戰事,牽動了蔣介石。蔣介石嚴令王敬久,“第六十六師如果被殲,拿你是問!”
王敬久接到嚴令後,親自趕到金鄉,對駐金鄉的國民黨軍整編第五十八師師長魯道源說:“第六十六師是陳總長的基本部隊,你們必須到羊山集解圍,否則陳總長不會饒恕你們!”
王敬久一面命令魯道源前往羊山集解圍,一面又對在金鄉的第六十六師一九九旅旅長王仕翹說:“你們師長被圍住了,你不去救誰去救!”
國民黨軍將領互相推諉,誰也不願打頭陣。這一點,王敬久心裡明白,只好兩邊都“哄騙”,兩管齊下,兩支部隊只要能去一支,也行!
王仕翹回到旅部,對部下哀嘆道:“這回是要‘送禮’了,非‘送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