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夕身形一頓,看着我的眼神漸漸發冷,表情有些不悅,“…你覺得我會有什麼目的?”
“呃…”沒有料到他會突然生氣,我的語氣發虛,“…我怎麼可能知道你想幹什麼…只是我希望一切可以穩妥一點…”
“譚潤子!”羅明夕打斷我的話,“…你忘了自己剛剛說過什麼嗎?”
什麼?
我張着嘴看着他,我剛剛說什麼了?
“……自己說過的話難道還記不住麼?”羅明夕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你說接下來一切聽我安排…這麼快就忘了?”
“我…”
好吧,剛剛在出發之前,我確實是說過之後的一切都聽他指揮這樣的話…
只是,現在這種情形,我是不是也應該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議?
不只是爲了我自己,也是爲了我們三個人的安全考慮。
“如果你不願意上去,也可以。”羅明夕轉過身,背對着我和阿英,“你可以自己留在這裡等着,我自己上去就好了。畢竟…”他語氣一沉,擡腿繼續往臺階上走,“…你上去也總是會讓我分神…”
阿英緊跟着羅明夕,也開始一步一步繼續向上走。
我愣在原地,心裡一絲涼意襲來。什麼嘛,他怎麼突然就生氣不高興了?這脾氣來的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明明是好意提醒,卻被羅明夕硬生生的打斷、誤會,總覺得有些委屈。
但是在委屈之餘,眼前這樣的他,卻更讓我感到有些不安。
看着他毅然決然的背影,我知道自己現在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能跟着他。我當然不可能自己留在這裡,這麼不上不下的位置,自己呆着也會害怕。
接下來會遇到什麼,我只能默默地祈禱不要是最壞的那羣人就好。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硬着頭皮往上衝。
空氣的溫度變得有些炙熱,我的身上已經開始往下大滴大滴的流汗,衣服黏在身上非常的不舒服。
羅明夕停在地道盡頭的洞口,取下左手的眼睛戒指,默唸了幾句什麼,用力向上一拋,眼睛戒指“嗖”的飛到洞口上方,懸停在半空中。戒指上的眼珠彷彿像真的在轉動一般,左看右看。
我踏上最後幾級臺階,走到羅明夕和阿英身邊,擡頭看着眼前詭異的眼珠,心臟狂跳。
阿英站了一會兒,沒說什麼,雙手抱在胸前,自顧自的往洞邊的岩石上一靠。我看看他,又看看羅明夕,不知道他們是在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眼睛戒指緩緩落下,穩穩的落在羅明夕攤開的手心裡。
羅明夕將戒指戴好,轉過頭來看着我,“走吧,上面現在沒有發現異常。”
“啊?”我愕然的應了一聲,明白過來原來剛剛羅明夕是在用戒指眼睛觀察上方的情況。
還真是一枚全能的戒指啊…
我指指阿英,問道,“阿英呢?他不一起去?”
“他在這裡等我們…”羅明夕看了我一眼,突然伸過手來一把攬住我的腰,低下頭看了我一眼,聲音裡帶着讓我有些心虛的魅惑,“還是決定跟着我?”
“啊?…哦…嗯…”我恍惚的靠在他身邊,心裡一陣嘀咕,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唉,沒辦法,現在肯定離不開他,而且又怕我說不去他會生氣,覺得我矯情。既然要上去,那就上去吧,只能聽天由命了…
羅明夕看着我迷茫的臉,輕笑,摟着我的手臂微微加大力度,“那就抓緊我!”
說着,他雙腳突然向上用力一蹬,我身體一輕,嚇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兩個人騰空飛越了洞口,穩穩的落在了洞外的地面上。
“呼…”雙腳一落地,我立刻長出一口氣,捂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什麼突然飛起來啊!嚇死我了!”
“噓…”羅明夕摟着我的手並沒有鬆開,另一隻手豎在嘴巴嘴巴前提醒我不要大聲喧譁,帶着我迅速蹲在一根白色的圓柱後面。
誒?
這個地方…
我這才定睛看了眼前這個陌生的環境。
白色空曠的圓形大廳,全部都是白色大理石構成的。剛剛上來的洞穴被裝點在歐式的雕像之間,看起來只是天使們所簇擁的井口,然而不湊過去看便不會知道下面連通着那樣綿延的金剛石隧道。
可能因爲整間大廳都是用大理石所建成,剛剛在隧道洞口所感受到的炙熱瞬間就消失了,反而身上打了個寒顫。
“…害怕了?”羅明夕側過頭來小聲問我。
我搖搖頭,“有點瘮得慌…這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我環顧着四周,空蕩蕩的大廳,地面乾淨的能倒映出來我們的樣子。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連我的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我也是第一次發現有這個地方…普斯瑞斯的檔案裡面並沒有記錄過這裡,所以一切都只能小心行事了。”羅明夕從柱子後面探出頭,觀察了一下前面,“看到那裡的入口了嗎?”
他舉起手,指着大廳對側一個拱形的石門,“一會兒我先過去,檢查沒有問題之後,我給你手勢你再迅速過來,明白嗎?”
“哦好。”我點點頭。
羅明夕鬆開摟着我的手,感覺他的體溫突然散去,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迅速走到了對面的拱門口。
我的天,這是一種怎樣的速度?!
我驚愕的看着他靠在拱門邊的身影,他要是去參加奧運會,肯定是冠軍了!
羅明夕將身體隱藏在拱門的陰影裡,伸出手朝我的方向揮了揮。
這應該是示意我過去的信號吧?
我咬咬牙,站起身來,貓着腰腳底下趕緊倒騰,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羅明夕身邊,低聲問他“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我順了口氣,等着他的回答。
羅明夕沒說什麼,只是皺着眉頭嚴肅的看着前方的通道,我閉上嘴巴,順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
這…
怪不得羅明夕也是一臉的爲難呢。
這讓人怎麼走啊?
拱門的裡面,是一條不長的通道,兩側插着黃銅的火把。通道盡頭,居然是六道不一樣的大理石雕花門。從左到右,門上方的石牌上面,分別寫着“天”、“人”、“阿修羅”、“畜生”、“惡鬼”、“地獄”幾個繁體的墨字,和周圍歐式的風格有些格格不入。不同的門上,所雕刻的圖案也各不相同。
寫着“天”的門上,是白玉雕琢而成的聖母,懷中抱着酣睡的聖嬰的樣子;“人”的門上是赤+裸的一男一女靠坐在樹下互相依偎的圖案;寫着“阿修羅”的門上刻着一個很大鼻子的男人,身材魁梧,袒-胸-露-乳的站在屋子門口,手中一把鋒利的斧子扛在肩頭;寫着“畜生”的門上,則是一個身材臃腫的男人,一臉貪婪的捧着手裡的食物,被一羣家豬圍在中間爭食的景象;“惡鬼”的門上是倒吊着的兩個瘦骨如柴的男人,禿頭,眼窩凹陷,雙手雙腳被繩子捆綁在一起動彈不得,雖然被倒吊在牆上,臉上卻掛着狡黠的笑容;最邊上寫着“地獄”的門上,很奇怪,什麼圖案都沒有,只有深淺不一的幾道劃痕,看起來很陳舊,像是好久沒有人觸碰過了。
“這是神馬啊?!”我有點害怕的向羅明夕身邊湊了湊,“如果要走咱們肯定走寫着‘天’的門吧?…傻子纔會走別的門…”
羅明夕擡手將我攔在身後,小聲說,“在這裡,一切都不要按照常理來思考…你認爲,地獄狂徒會老老實實的給你一道祥和安靜的門,讓你通過嗎?…”
“不會…”我鼓着嘴巴訕訕的搖搖頭。
“千萬不要掉以輕心…”羅明夕看看我,接着四下打量着面前的六道門,說,“這六道門裡面,一定有一道門是可以通向地獄狂徒所在地的。…唉,”羅明夕搖搖頭,“我剛剛還覺得奇怪,怎麼會一絲生命的氣息都感應不到,我還在想地獄狂徒不可能如此大意,原來…”
“原來什麼?”我趕緊接上他的話,心裡一陣一陣的不安。
“…哼…”羅明夕看着面前的門冷笑了一聲,“原來他們已經設立了如此縝密的機關…你若想進去,就要通過這幾扇門,否則只能從隧道原路返回…真想不到,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在這裡建造了這樣的建築…看來,普斯瑞斯平日裡還是輕敵了,對周圍的警戒還是不夠…”
這樣還叫不夠?
我不由得想起平日裡羅明夕爲了普斯瑞斯的安危三天一次大檢查,一天一次小檢查,全樓無信號,自己手機都不能用。平日裡我們誰都不能和外界接觸,就算出門身邊也全是監視人員。就連上次我好不容易和爸媽、思思見一面,最後也是匆匆結束。
如果這樣都不叫謹小慎微,那真難說什麼是小心翼翼了。
羅明夕也太追求完美了。
“…看來,我們現在是不得不進行選擇了…” 羅明夕呼了口氣,雙手對在一起摩挲了一會兒,點點頭, “走吧,譚潤子,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
我哭喪着臉,嘟着嘴巴跟在他身後,真是的,他怎麼看出來我想要原路返回的內心活動了…我真心不想面對即將要面對的一切,原路返回也挺好的…
眼前的六道門緊緊的關閉着,凸起的門縫位置落着厚厚的一層灰塵。看起來並不像是最近纔剛剛建成的地方應有的樣子,更像是閒置了幾十年沒人打理的屋子。
門的另一邊不知道有什麼,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很微弱的震動聲,就像是藏在被子裡開了震動的手機所發出的聲音,如果自己的呼吸聲再稍微大一點點的話就能掩蓋住門後的聲音。
“羅明夕,門後會有什麼?”我緊張的看着他,“我們…不會死在裡面吧?”
“呵呵,”他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這種事情…現在怎麼可能預料得到…更何況,你還擔心會死嗎?…還有二十幾天生命的人?”
“喂,羅明夕!!”
什麼意思嘛!!!
不說我都要忘了我的生時只剩下二十幾天的事情了。真是的,這種事情記不住就記不住了嘛,他還非要再提起來,還是在這麼可怕的時刻!這個可惡的羅明夕!
“還有二十幾天怎麼了?那我也不想現在就死啊~在醫院裡踏踏實實病死怎麼也好過在未知的破門後面被嚇死、折磨死啊!”我衝着羅明夕不甘心的大喊,聲音也不自覺地放大了好幾倍…
“噓!”羅明夕嚇得一把捂住我的嘴,“小聲點…當心這裡有聲控機關…”
聲控...機關?
還沒等我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腳下的大理石地面突然猛烈一晃,我重心一個不穩,整個人一下子跌倒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