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伴隨着茶碗摔碎的聲音。
我疑惑打開房門,行至走廊,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夙末正手端着一個放着幾隻碗的托盤站在院子裡,微微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她前面石凳上坐着一個頭戴白色布冠書生打扮的男子。
冠後飄着兩根書卷氣息濃厚的飄帶,一身藍色長衫,眉如墨畫,白皙的面龐上染着一絲病態的紅暈,正彎着腰劇烈的咳嗽。
片刻之後,奪過夙末手中的托盤,狠狠的摔下地,一臉怒容的看着夙末:“拿走,把你那些髒東西都拿走,我就是死了也不要這些東西。”
夙末紅着眼彎腰去撿那些被摔碎的瓷片,眼中蘊着濃濃霧氣,緊咬着下脣,一言不發。
那書生見夙末這般模樣,也是滿臉心疼的蹲下身子,拉起她的手,阻止她再繼續碰那些瓷片。伸出另一隻手慢慢收拾着。
“你還是回清沂山去享福吧,跟着我吃苦有什麼好?”
又是清沂山?怎麼這座城裡到處都能遇到清沂山的妖?夙末她,也是許清央的姐妹?
不對呀,如果夙末也是妖,那我昨日靠她那麼近,怎麼一點都沒發現?
我絞盡腦汁思索了一盤,最後認定,一定是因爲清沂山的妖都是清修,身上沒有戾氣所致,我纔沒有看出他們的妖形,就像許清央那樣,若不是她刻意釋放,不然我連妖氣都感受不到。
心想,這清沂山的妖果真是都不簡單啊,個個都將掩藏修爲的本事修煉的爐火純青。
夙末一言不發的甩開書生的手,搶過他手中的托盤,也不管書生在身後一臉的痛苦。徑直拿着托盤走開。
我愣住,那個妖嬈多姿的夙末還有這般寡言的性子?
那個書生,應該就是她的相公吧,夙末說,他叫沈謬安。
吳一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肩上披着兩條長巾。站在我身旁,一臉見慣了的表情跟我說:“那就是我們店裡的老闆了,叫沈謬安,每次從後山讀書完回來,就會跟老闆娘大吵一架,吵了許多年了,我也看慣了。你多在這兒待兩天,也會習慣的。”
我疑惑地問他:“你們老闆爲什麼跟夙末發脾氣?”
他指了指地上那攤藥漬,道“喏,就是那碗藥。”
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那碗藥有什麼不對勁,吳一見我凝眉,也猜出我沒看到什麼,隨即聳了聳肩說道:“就是剛剛老闆打翻的那碗藥唄,老闆從兩年前就開始大病,老闆娘費盡心力去國安寺求了靈藥方子,渾身是血的趕回來給他熬藥,哪知,老闆見了那碗藥就立刻生氣的把藥碗打翻,還一直趕着讓老闆娘回孃家呢。”
然後語氣有些憤憤不平道:“虧得老闆娘一跪一叩的登上國安寺爲他求得藥方,他倒好,輕輕一掌就把老闆娘半年收入換來的湯藥打翻在地,還對老闆娘大吼大叫。也不知道老闆娘着了什麼魔,兩年來不惜花光店裡所有積蓄,堅持每天爲他熬一碗他從來不喝的湯藥,老闆娘她自己都一年沒買胭脂水粉了。”
我愕然,夙末她,竟是這般癡情嗎?
我記得,妖界也同天界有一樣的一定,不能私下與人類結合,除非得到妖王時昔的允許,才能與人類通婚。
而且妖界對違反妖規的妖,懲罰極爲嚴重,扒皮拆骨,鎖住魂魄扔進熄巖之墟,受炎火之刑。
夙末她,竟是不顧性命安危,放下尊嚴來愛這個看起來根本就很平凡的人間男子嗎?而且,他還這樣待她。
吳一撇了撇嘴,苦着臉認命的拿起肩上的長巾,下樓去收拾地上的殘局了。
今天早上這一出,連着好幾天都在上映,我也養成習慣每天早上準時在他們開吵的時候起牀,洗漱,然後出門。
第一天,我從城東轉了一圈回來,夫妻倆剛吵完。
第二天,我從城南轉了一圈回來,夫妻倆剛吵的正激烈。
第三天,從城西轉了一圈,夫妻倆剛開始端着湯藥開吵。
一連十天,每天早上都能看見他們在院子裡吵鬧,我將這德陽城也逛了個七七八八,可是他們夫妻倆卻還依舊是無止境的圍着吃藥這個話題吵着。
這一天,我從城裡拍賣場逛了一圈回來,沒看見夙末,只有沈謬安一個人呆呆坐在石凳上,手裡拿着一把玄色的摺扇,緩緩的撫摸着。
我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座下。
他看着我,一臉的迷茫。
“姑娘是末兒的客人?”
“算是吧,我是這裡的客人”
他往我腰間看了一眼,輕勾脣角,微微呢喃道:“不是那裡的人,不是來抓她的。”
我一愣,這幾日,我也聽了不少市井傳言,說城外往西兩百里,有座名喚清沂山的荒山,山裡住的盡是些吃人的妖怪。
說那個日日夜晚出來挖人心的妖怪,也是從清沂山出來的。
聽說不少人都見過,那個妖怪,也是在夜晚裡,一身大紅色衣裳。
他既知道夙末來自清沂山,應該也知道她是妖了吧。
那,最近鬧的城裡人心惶惶的挖人心的妖怪一事?
“沈謬安,你是不是誤會她什麼了?”
我一臉正色的望着他,雖然證實了夙末是清沂山出來的妖怪,可是她身上並沒有半點業力纏身,沒有殘殺一條無辜生命。
他收回拿着摺扇的手,將它輕輕放在石桌上,有些自嘲的輕笑道:“誤會?我多希望我們之間全是誤會,那樣,至少還有可以解釋清楚的機會。”
我聽不懂沈謬安話裡的意思,總覺得這樣深奧的問題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你們的緣分來之不易,既已結髮爲夫妻,爲什麼不信任她一次?”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夙末她,當真是不易。
沈謬安定定的望着我,語氣淡淡道:“雖然你不是那個地方來的人,但是你也不應在這裡,吃過午飯,還請姑娘儘快離去吧。”
我微微錯愕,他並不肯回答我的問題,可是卻用另一種言語告訴我,他還是在懷疑夙末。
夙末,那個我才認識不過幾日的女子,那個妖豔的讓人自慚形穢的女子。
“沈謬安,你總是會後悔的,那樣一個女子,你不配去愛。”
有些氣憤的起身,也不看他面上是何表情,我丟下一句話就徑直回到房內,收拾好東西。
準備明日一早就跟吳一打個招呼,結了賬,就離開。
我沒有去找夙末,我怕我會悲天憫人的將她與沈謬安拆開。
下午用飯的時候,夙末邀我一同進食,拉着我在沈謬安對面坐下,我也是從沒吃過人間的飯菜,而且吳一小二的手藝確實很好,索性也就沒推脫,跟着坐下。
正吃到一半,出去採買的吳一回來了,見我們正在吃飯,他將買的東西放到後院就拿了副碗筷,也沒跟我們客氣,徑直坐下開吃。
夙末跟沈謬安也像是習慣了的擡眸掃了他一眼就各自繼續操動起桌上的飯菜。
我有些尷尬,這家店還真是奇怪,每日巳時纔開門迎客,申時又關門謝客,平日裡一天才不過是十個客人,就連小二也只有一個,還跟老闆一同用飯。
吳一見我們都不說話,左右看了幾眼,放下筷子有些感嘆的說道:“你們聽說了嗎,今日裡城南又有一家五口被挖心呢,我趁着順路去看了一眼,那死狀真是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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