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幾乎要軟下來了,可是想到她對他的懷疑,又覺得這一頁不能輕易地掀過去。
其實,對他的人品持有懷疑的人千千萬萬,爲什麼到了蘇十月這裡,卻變得如此的難以接受?就連當初任克凡背叛了他一心想要他的命,他也沒有太大的感覺。爲什麼到了蘇十月這裡,事情卻怎麼也過不去?不是他度量不夠,而是他認爲一旦這麼糊里糊塗地掀過去,隱患還是埋下了,指不定哪天就能炸得他們粉身碎骨。
其實,窮根究底就是因爲蘇十月是他的枕邊人,是要一輩子陪着他的人。如果她不能信任他,兩個人又怎麼一輩子相伴?即便真的可以一輩子,兩個人都不是一條心的,又有什麼意義?
顧城知道,他變得貪心了。當初強迫蘇十月結婚的時候,他曾認爲她喜歡不喜歡他並不重要,只要她是他想要的那個人就行了。到今天,他卻想要求兩個人一條心!不過,愛情中的人,誰又不是這樣貪心?
“蘇十月,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知道你錯在哪裡嗎?”顧城到底還是心軟了。只要她願意服個軟,像平常那樣撒撒嬌,這事兒就過去了是。
偏偏,蘇十月今天不知道抽哪根筋,就是不肯低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擺明了要跟他對抗到底,好像他纔是錯的那個人。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蘇十月不是泥人。她骨子裡的那股執拗,被顧城的舉動全部給激起了,鋪天蓋地的散發出來,讓她怎麼也不肯開口墮。
對不起。
這三個字其實並不難說出來。可是很多夫妻或者情侶就卻在關鍵時候執拗地不肯說,纔會導致矛盾更加激化。過後再想道歉,就已經沒有那個效果了。
婚姻的相處之道,最重要的還是包容,所以兩個人相持不下的時候,總得有一個人先低頭。很多人把先低頭看成了認輸,看成了丟面子。最後你犟我更犟,小事變成了大事,甚至要鬧到分道揚鑣的地步。
其實,夫妻之間,道歉並不代表真的就錯了,而是一種平衡之術,是一種智慧解決問題的態度。因爲只有一方低頭了,兩個人才有可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溝通,纔有可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有句話說得好,跟自己的另一半吵架,贏了也是輸了。因爲贏的只是當時的那場戰爭,輸的卻是對方的心。
相信多數人結婚都是爲了一生相互扶持,直到白髮蒼蒼,而不是一場遊戲。既然這樣,爲了能夠長及一輩子,低個頭認個錯又有什麼了不起?
只是,人生中有很多時候,我們都很容易忘了初衷,而由着自己的脾氣。等真正意識到不對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已經沒有機會再堅持初衷了!
蘇十月跟顧城也是一樣。
蘇十月有問題,那是肯定的。作爲妻子,如果不能給丈夫最基本的信任,兩個人確實很難長久。信任和忠誠,是夫妻間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當然,這不全然是蘇十月的錯。她之所以懷疑,是因爲她對顧城的瞭解太少。而顧城自認爲有些事情太過骯髒,蘇十月不需要知道。卻不明白,這無形之中將蘇十月阻隔在他的世界之外。她進不到他的世界裡,觸碰不到他的心臟,又怎能全然信任他?
面對蘇十月的懷疑,顧城的處理方式顯然也有問題。他特殊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不愛與人溝通,更不善於與人溝通。即便這個人是他朝夕相對、全心疼着的女人,他也還沒學會與她相處。所以面對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溝通,而是懲罰!那是對犯錯下屬的處理方式!
此時此刻,顧城面對着倔強不肯認錯的蘇十月,脾氣終於失控了。
他跨步進入浴缸,俯身壓下來,無視蘇十月的拒絕,就像一隻餓了一冬天的猛獸啃食第一眼見到的鮮美獵物似的。
蘇十月的抗議被他全數吞了去。在這件事上,他一直很強勢,強勢到霸道甚至有些粗魯,可這還是第一次讓她這樣害怕。昏昏沉沉中,她甚至想到了認輸。可骨子裡的倔脾氣一旦爆發,就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始終緊咬着嘴脣,就是不肯說“我錯了”!
“不要!顧城,不要逼我恨你!”蘇十月在被擺出一個羞人的姿勢後,終於忍不住含着眼淚求他。
顧城停下動作,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知道錯了嗎?”
只要她認錯,哪怕不是真心的,哪怕只是權宜之計,他也會結束這一切。
蘇十月倔強地與他對視。
就在顧城以爲她會服軟的時候,她突然把頭轉過去,來了一個無聲的拒絕。
顧城什麼也沒說,強勢到粗魯地俯身下去,狂肆地侵略。
蘇十月緊緊地咬着嘴脣,很快就嚐到了一股血腥味。疼,太疼了!她額上甚至滲出了冷汗,眼淚也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知道錯了嗎?”顧城仍在逼她,開口事實上,他的心都在顫抖。他也在害怕,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她弄碎了。
蘇十月疼得渾身打顫,卻也還是不吭聲,只有嗚嗚咽
咽的喉音。
兩個人就這麼硬碰硬地對峙着,誰也不肯先退一步,誰都認爲自己纔是有理的那個!
顧城不去看她的眼淚,怕自己心軟。只是將她的臉按在自己的懷裡,開始一場不休不止的情事。
可對蘇十月而言,這不啻是一場折磨。哪怕疼痛已經過去,哪怕她已經體會到了快樂,卻也改變不了她心裡的屈辱,消減不了她的難過。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顧城額上盡是汗水,青筋也高起來,卻還是不肯停下來。
蘇十月將嘴脣咬得血肉模糊,也還是不啃聲。
最終,因爲身體的原因,顧城還是先停了下來。他喘息着將蘇十月扣在懷裡,挫敗地發出一聲低吼。
那一聲低吼就像是受傷的動物發出的絕望叫喊,讓混沌中的蘇十月也顫抖了一下。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要開口了,卻還是吞了回去。到底在堅持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大抵,這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誰也沒能弄個清楚明白。
顧城翻身挪開,怕自己把她給壓壞了。
蘇十月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兩眼都發直,根本沒有焦點。她的腦子也是空白的,什麼也不去想。
顧城低頭看着她這副樣子,心裡咯嘣了一下。他認識她這麼久,她從來都是生龍活虎的,這還是第一次,她看起來那麼像一個破碎的娃娃。
顧城必須承認,他慌了。這絕對不是他要的結果,絕對不是!
顧城一把伸出手,將蘇十月重新攬到懷裡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讓她的眼睛看向自己。“蘇十月,說話。”
蘇十月的視線如他所願移到了他臉上,卻又好像越過他,看向的是更遙遠的地方。
顧城沒有在她的眼睛裡看到慣有的清澈與生機勃勃,她的眼睛像是突然空了,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黑。連平常的水光盈盈似乎都被什麼給偷走了,找不到了。
“蘇十月,說話!”顧城輕輕地拍打她的臉。因爲剛結束運動,她的臉還是紅撲撲的,可他愣是覺得她的臉很蒼白。
蘇十月眨了眨眼,視線終於有了焦點。眼前這張臉是她熟悉的,棱角分明,每一個地方都恰到好處,組合在一起就是讓女人神魂顛倒的帥氣。平時,這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現在,它分明寫着焦急和慌亂。
相識這麼久,蘇十月從來沒有在顧城的臉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他是個神一樣的存在,神是無所不能的,怎麼會焦急與慌亂呢?可現在,她肯定他臉上有這樣的表情。
“蘇十月,說話!”
蘇十月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說什麼呢?其實不用問,他想聽到的,是她的認錯。
顧城失控地抱着她一通亂晃。“蘇十月,說話!”
蘇十月被他晃得頭暈眼花,也更加沒了開口的。她確實錯了,可難道他就沒有錯嗎?如果他好好地跟她說話,她不是那種死活不肯認錯的人,可他爲什麼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來逼她?無論男女,誰願意受人所迫?
蘇十月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也不去聽。她累了,她想好好睡一覺。等醒來了,再好好的想明白,以後該怎麼辦,是分開還是繼續。至於她選擇了分開,他是否會放人,她現在也不願意去想,也想不出什麼方案來。
顧城的手掐在蘇十月的肩頭上,力道已然失控,他自己卻無知無覺。他心裡的那個魔,已經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