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骷髏村(1)

汽車顛顛簸簸地在泥濘的山間小路上行駛,天正下着暴雨,已經夜裡八點多了,一片漆黑。整個汽車簡直是破爛不堪,看得出來汽車已經被多次油漆過,但還掉漆掉得嚴重,車頭似乎也癟了,以前這輛車應該也出過一些事故。這麼危險的車,竟然還有人敢坐?不過這實在是不得已啊,只有這輛車通往那個地方。你難以相信整個汽車內司機除卻竟然只有五個人,但事實就是如此。

五個人分三撥散亂在汽車裡的三個地方,汽車裡充滿了刺鼻的汽油味兒,讓人聞了就有想吐的感覺,特別是這大雨天,空氣極其不流通,只覺得空氣越來越渾濁。感覺這汽車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坐過了,到處是灰塵,頭頂的三個燈壞了兩個,上面結滿了蜘蛛網。

“這倒真不像是載活人的車,我覺得它以前肯定是用來載死人的……”汽車裡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全車人都被這句話嚇得心驚肉跳。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可不僅僅只是心驚肉跳了,簡直要把人嚇得魂飛魄散。

“它就從來沒有載過活人……”司機兩手打着方向盤,幽幽地說道,他的頭朝向前,沒有人看得到他臉上的表情。

“啊……”全車僅有的這幾個人又是一陣驚呼,最開始冒出一句話的男生脫口而出:“沒載過活人?……那我們是什麼?”

“你們……?”

“你們是這輛車載過的第一批活人……”

“老頭!你放什麼屁呢?不是說到這個村只有這一輛車麼?那以前進去的人都不是人啊?”

“以前?以前從來沒有人進去過……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村子是一個巨大的墳場嗎?這個道路是專爲送死人通往冥界的啊……”那個被男生叫做老頭的人突然回過頭來,這是車裡人第一次看見他的臉,這張臉籠罩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但是他的眼睛?

在車裡的五個人都毫無二致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睛,這雙眼睛沒有黑眼珠,眼白與眼球在一起,整個眼睛呈現出一種渾濁的黃色。目光毫無焦點,可以說壓根就沒有目光,這哪裡可以稱作爲眼睛啊……簡直就和瞎子的眼睛一模一樣……

瞎子?

全車五個人不禁呆住了,他們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這一點:這個司機他是一個瞎子!

“天吶!”爲首的女生不禁驚呼道,隨後又像突然察覺到什麼似的立刻捂上自己的嘴巴。

瞎子的眼睛朝她望過來,女生驚恐的擡起頭和瞎子的眼睛四目相對,她不禁疑惑了:這個人到底瞎不瞎?

此刻她也注意到這個人雖然已經把頭側過來好一陣子了,可是這汽車還是依舊走在這泥濘的山間小路上,並沒有偏離小道,而且這路……女生不禁心生佩服,這路非常狹窄,可以說恰好夠這輛汽車通過,而且整條路彎彎曲曲,滿是石塊、水坑……周圍都是密不透風的叢林,就算他不是瞎子,臉朝後卻仍能這麼熟練的開車?他到底是不是人?

五個人面面相覷,汽車裡氣氛一下子變了。

最開始說話的男生忍不住奔到老頭面前,用力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老頭眼睛一眨沒眨,直接將頭又轉向前面,對着前方的黑夜緩緩地說:“不要以爲我是瞎子,我就真的什麼也看不見,我能看見的可比你們想象的多得多呢……”

男生吃驚的望向老頭臉朝向的方向,兩秒鐘之後他的眼裡佈滿了驚恐:這車……這車竟然沒有探路的前置燈!萬一撞到前面的人怎麼辦?

就在男生吃驚之餘,老頭忽然又開口說道:“你們不用害怕,這條路上從來沒有活人走過,所以這車行駛不會遇到任何阻礙。”

“沒有活人?什麼叫沒有活人?”男生咆哮道,眼裡滿是憤怒。

可是老頭卻不再說話了——“喂!那誰!你家真住在這窮鄉僻壤嗎?”男生又忍不住朝另一個靠着窗戶邊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女孩叫道。

坐在這女生身旁的另一女生立刻側過臉來,翻了他一臉白眼。

“楊宇新!有你這樣跟人說話的嗎?和你說過幾遍了,她叫甘露露!你記好了!”最後四個字說得特別重,把男生嚇得一激靈。

“好好好,咱們的葉紫同學別生氣,那請問甘露露小姐,您家真住在這麼天下無雙的地方嗎?”

女生一直低着頭,此刻慢慢地擡起頭臉色發白地說了一個字:“是……”

“好吧,我服了你們了,就算是鬼門關反正也進來了,想退也退不回去了是吧,那就這樣吧!”叫楊宇新的男生抱怨了幾句就又坐回原位置去了。

突然,汽車裡又一會兒安靜下來了,莫名其妙地增添了一股詭異的氣氛,在幾個人中間飄來飄去……

這會兒又是楊宇新耐不住了,然後又開始大聲嚷嚷道:“喂,葉紫你還沒跟我說爲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呢?”

葉紫瞪了她一樣:“你閉嘴好不好。”

楊宇新仍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好好,我閉嘴,這就閉嘴。”說着還不忘真的用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但下一秒立刻又從牙縫裡蹦出話來:“顧顏,哥們,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來這兒?”

“爲什麼要來這兒?我不知道——”車內的另外一個男生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楊宇新不禁噎住了,心想:這來得都是些什麼號人物,簡直就不是人。

然後,他把最後一絲希望留給了最後一個女生,彷彿她就是他楊宇新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那你呢?白曉,你最好了,告訴我你爲什麼來這裡吧?”

白曉特別無辜地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服了你們了。”楊宇新感覺自己頭都大了,“總有人知道我們這一趟有什麼意義吧?”

“給我爸媽送葬……”楊宇新的話還沒說完,女生突然幽幽地來了一句。

這一句話可把楊宇新嚇得不輕,說話都有點口齒不清了:“別……別……開玩笑了……”

“楊宇新!”葉紫瞪了瞪他,似乎在暗示着他什麼。

此刻的楊宇新突然醒悟過來了,動了動嘴脣,終於沒再說什麼了。

可是,汽車內的氣氛卻越來越壓抑起來了。

瞎子老頭司機仍舊開着這個“第一次載活人”的破爛汽車在這夜晚的鄉間小路上有條不紊地穿行着。

葉紫此時心裡也不太好受,女生甘露露是很可憐,她答應陪她來這是沒錯,可是最後葉紫卻在無形中拉了三個人和她一起來了。楊宇新跟葉紫的關係自然不用說了,葉紫一句話他就到了,當時也沒跟他說要爲什麼。然後,白曉吧,是葉紫不小心在聊天的時候提起到甘露露的情況,白曉是主動請纓前來陪伴的,畢竟甘露露在這世上只有唯一的一個外婆了,其他的親人不是死了,就是斷了聯繫。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白曉又帶來了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男生。不過也好,人多一點畢竟好一點,這樣爲死去的靈魂祈福的聲音也會多一點,甘露露的父母應該能走得稍微安穩一些吧……

只是,她真的沒有想到甘露露的父母竟然要在這種地方下葬,而且不是火化,是最原始的土葬。他們一行人先是坐火車,最後是做大巴,最後來到了一個小縣城裡,當他們來到這個小縣城裡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種了,然後開始打聽去甘露露父母下葬的村子,讓他們吃驚的是,竟然只有一輛小巴過去,也僅僅只有這一輛願意載着他們過去。

說實話,葉紫他們一行人本來準備明天再過去,可是縣城裡的人們卻告訴他們,這輛小巴每隔三天才會進一次這個村,今天恰好是第三天,如果他們不去,恐怕就要等到三天後了。

不知道爲什麼,反正這個規矩一直是這樣,不會爲任何人而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們五個人最終即便有萬般的不情願,還是毅然地踏上了這輛破舊的汽車。

現在,事情就成了這樣。司機原來就是個瞎子,雖然他卻是似乎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然後他們前去的地方,在司機口中竟然是個這般詭異的地方,甘露露可從來沒有對她提起過。她對葉紫說:她的父母死了,死因是……不管葉紫信不信……

葉紫當然不信,她此行答應前來的目的完全是爲了安慰女生,她也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且女生這次是一下子失去了雙親,萬一她想不開怎麼辦?葉紫就是這樣想着,然後就最後來到了這個地方。

“算了,不要想太多了,還是開心點。”葉紫此刻這樣想着,可是她仍舊憂慮地望了一樣一直低着頭的甘露露。從學校出發到現在,她一直都是這幅模樣,葉紫真的是打心眼裡擔心她。

她總感覺到,除了她父母的死讓她傷心難過外,還有什麼別的事情似乎也在一直困擾着她。葉紫也說不清楚,也許她仍然沉浸在給葉紫講述的傳說中也說不定。雖然葉紫目前爲止並不相信。

汽車內的空氣壓抑的讓人窒息。

好在,汽車及時地停了下來。葉紫他們這五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汽車突然一停,五個人幾乎又是同時猛地擡起了他們故作低沉的頭。

“到了麼?到了麼?”

五個人又開始面面相覷。

還是楊宇新最積極,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向老頭喊道:“喂,老頭,到了沒?”此時,只有車內僅有的一盞昏黃的車燈,外面的世界幾乎是完全的黑暗。

葉紫又忍不住想咒罵楊宇新了,一點禮貌也沒有,老頭來老頭去的,可是在這當頭,她也不好說什麼,這“老頭”的確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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