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憲認識陳大言,在瓊州時他就見過對方出入姜家的豪宅。
如今這人出現在這,而且周圍全是士兵將士,並無文官之流,第一時間胡憲就確認了這隻艦隊的目的。
他們絕不是他和談安撫之流,宣示武力,剿匪等字眼不斷從腦海中閃過。
經過在瓊州的打磨,當年的書生意氣已經不復存在,菱角被磨平之後,如今的胡憲只剩下圓滑、沉穩了。
“琉球檯南城小吏胡憲,見過天朝上官。”
再三思量之下,胡憲決定先不暴露身份,摸清對方虛實與目的再說。
陳大言有些詫異,琉球什麼時候有城池了?臺南?聽都沒聽聞過。
“臺南城?據本將所知,琉球就是個野人堆積的地方,何時有城池了?小吏?莫非上面還有人立國了嗎?”
胡憲堆積滿臉笑容,背脊略微彎下。
“啓稟天朝上官,琉球不曾立國,只是一些有識之士自發組織起來建立了一座城池,好抵禦海盜以及島上野人的不斷騷擾。”
陳大言點頭表示明白,琉球孤懸海外,爹不疼娘不愛,島上又有野人,時常還有海盜偶爾聚集於此,是個三不管的地帶。
島上各種人都有,缺少了管制的地區,時常發生些流血事件那是在正常不過了。
有人建立城池以求自保,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我來問你,去歲有一隻海盜偷襲了瓊州,如今這些人可在琉球?”
胡憲心中一驚,這特麼就是衝着自己等人來的!面上卻依舊保持這諂笑。
“在,在!那羣賊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還曾多次襲擾臺南,幸而他們人數不多,而且我等時刻防備,這才讓臺南得以保存。”
陳大言精神一振,沒想到自己還沒到琉球,就有好消息傳來,坐直了身體問道:
“那羣海盜如今何在?”
胡憲裝作興奮異常,喘着粗氣問道:
“上官可是要滅掉他們嗎?小的可以帶路,我太難雖然力量弱小,可也願意出些力,附於翼尾貢獻一份力量。”
陳大言雙眼一眯,目露寒光的說道: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其他的無須多問!”
“是是是!小的俞越了,那羣海盜就在琉球的東北面,聽聞如今還有朝廷的使者正在那裡談判。”
胡憲偷瞄這陳大言低聲說了後面這一句,就見陳大言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眼底閃過激動之色。
“你可確定?”
“小的不敢欺騙天朝上官,消息也是剛剛纔傳到臺南,並未確認過真假。”
胡憲說完不時的瞟向陳大言,做出一副憂心匆匆的模樣。
陳大言哪會不知道這人心裡想些什麼,收起氣勢,溫言說道:
“你放心,這消息沒錯,那人先出法,只是去安撫那羣海盜的內部,然後再由我部突然襲擊,一戰剿滅悍匪!”
胡憲恍然大悟,驚喜的表情溢於言表,跪拜於地泣聲說道:
“感謝天朝上國,爲我等蠻荒之人消滅匪患,小人回到家中之後一定爲將軍立起牌位,每日供奉不斷。”
陳大言一臉黑線,老子又沒死,要你立什麼牌位?野人就是野人,沒有一絲的教化。
不過現在還得要這傢伙指明地點,擠出一副僵硬的微笑,陳大言扶起胡憲,帶着他來到艙室。
“那羣人的藏身地點具體在哪,指出來!”
艙室的桌子上,正鋪張着一副巨大的海域地圖,陳大言拉着胡憲過來,讓他指出剛纔所說的地點。
胡憲立即就指着琉球的東北角說道:
“就在這,這裡周圍礁石林立,若是不熟悉地形之人闖入,隨時都有可能船毀人亡。而且在這之外,那羣海盜還經常有隊伍巡邏,一旦發現有人靠近,一部分人會上前呵斥詢問,一部分人靠後隨時準備示警。”
陳大言沒想到這羣海盜藏身之地選的如此只好,而且還時分機警,這就讓他有些麻爪了。
若是擺開陣勢,大家名刀明搶的來做一場,那自己又十足的信心,一戰滅敵。可聽這胡憲所說,對方佔據着地利,隨便幾個引誘,搞不好自己就得跪。
見他皺眉沉思,胡憲很善解人意的在一旁小聲說道:
“上官,小的有辦法將這羣海盜引出來。”
陳大言挑了挑眉,轉頭看向一臉諂笑的胡憲。
“上官,若是我臺南的所有船隻同時出現在那附近,不需要去攻打,只是路過,那羣海盜絕對會聞風而動,到時候……”
到時候海盜一出來,朝廷的艦隊從側面斜插而上,一舉滅之。
陳大言雙眼越來越亮,這當真是個好主意!
那羣海盜不是經常打臺南麼,如今臺南的船隊就在眼前,只要滅了船隊,臺南還不是唾手可得。如此機會放在他們眼前,豈會放過。
更妙的是,讓他們兩羣人先打,自己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你很好!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胡憲既然獻計,那就肯定是有所求,對方又不是傻子,什麼見到天朝軍隊就納頭便拜,那都是話本里的故事。沒有利益牽扯,沒誰會無緣無故的爲你效力。
胡憲吞了吞口水,極盡諂媚的說道:
“小的不求太多,只希望大人回程之時捎帶上小人及其家人,讓我等重新歸於天朝的懷抱。”
“恩?你是本朝人?”
“小的祖上是唐人,之時後來戰亂,沒辦法之下爲了保命,這才流落到琉球苟活。”
陳大言點點頭,看向胡憲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只要這事辦成,本官許了你的請求,不但讓你迴歸大乾,我看你尚算聰穎,往後你就留在軍中爲我效力!”
胡憲當即跪地磕頭,大呼願意爲大人效死!
二人又商議一陣,胡憲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艦隊,朝自家大船劃去。
看着小船緩緩遠去,陳大言身旁一名軍士問道:
“將軍,你就如此相信那人?”
眯起雙眼的陳大言哼道:
“不管真假,這事對於我們沒有壞處,這次我帶着你等出行,就是要宣示我水軍戰力,哪怕對方誆騙於我,可我的艦隊在此,何所懼哉?”
周圍軍士聞言,只覺一股豪情涌蕩與胸間,頓時所有人單膝跪地喊道:
“將軍威武!”
正在划船的胡憲聽到了喊聲,冷笑出聲:
“威武?待會我看看你還怎麼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