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質難

十二月初七夜,微星無亮,清霧飄舉。

因汴陵實行宵禁,夜市玩耍匆匆結束,民士將嬉遊之樂轉移到梨園會演與絲竹藝館上,今晚以蓮花戲臺與流香閣爲最。

蓮花戲臺設於南城州府前院,由縣丞坐鎮,確保民衆安康。縣丞請來梨園子弟中的優伶,替會演添光,素有名旦之稱的句狐排在了最後一折壓幕戲上。

謝開言坐在茶桌一角,出神地看着臺上。絃索胡琴依依呀呀,爲她唱響不同於南派的風情。八瓣蓮臺上,清舞柔曼,歌喉暖響,風聲流曳着,令她四處去看,卻哪兒也尋不到句狐的身影。

“狐狸去了哪裡?”她暗想着,以美伶出身的狐狸決計不會錯失這樣的場合。

一陣淡淡暖香從肩後呼來,謝開言立時躲避,滑向一旁,使少源的如蘭氣息落在桌上。

少源以扇面遮臉,呵呵笑着。

謝開言奇道:“你怎麼還沒走?”

今晚如此險惡,她已經替他贖身,囑咐他成事之後速速離開汴陵,天高水闊遊蕩去。沒想到他依然穿着清麗的袍子,迤邐行來,引得觀遊者一路張望。

少源想挨着謝開言坐下,被制止,無奈坐在另側桌邊,懶懶道:“你贖了我,即是我主人,我還能去哪裡?自然要跟着你。”

謝開言眼中掠過不易覺察的惋惜之色:“少源此刻出城,還來得及。”

少源轉轉眼珠,扇面遮掩下的桃花臉飛紅一色,如同抹上淺淺胭脂。他生得貌美,又恃張揚,懸掛十盞紗燈的庭院就屬他最搶眼。

如此,一桌之隔的謝開言受到牽連,就無法低調行事。

她再次沉聲問道:“你當真不走?”

少源輕笑:“爲什麼要走?”

“我家小妹轉告說,今晚的汴陵是是非之地,恐怕亥時三刻之後,全城要實行圍捕。”謝開言假託郭果從宇文澈處打聽到的言論,好心提醒少源,無奈少源仍是懶懶地靠着,笑了聲:“無稽之談,如果真有圍捕,爲什麼不見小童出城?”

謝開言輕輕一嘆,轉眼瞧着戲臺,沒說什麼。

亥時三刻之後,遭到圍捕的刺客就是她,所以她沒法出城。她能揣測葉沉淵的內心,知道他會發兵堵截流香閣,爲了引開圍兵,她纔要想辦法制造事端。

今晚登臺的伶人收到了一折特別的戲本,經過她改良,《月魂》的暗示性更強。伶人們出自句狐常駐的教班,見句狐傳唱過《月魂》戲曲,根本沒有多想,就依照宮調劇目演了下去。

《月魂》本是悲劇,寫了公主巧遇才子身世浮沉的故事,到了最後,公主認清才子真面目,含恨逝去,卻不料,才子不念舊情,依然輔佐將軍滅掉了公主故國。

少源收起綢扇,輕拍手心,嘆道:“這公主好生糊塗,竟認狼子作夫君。”

前列觀客中有美貌少女聞聲而動,轉過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少源輕笑:“小妹妹生什麼氣……”

謝開言開口道:“她也是公主,來自北理國。”

少源訝然。

依照句狐出演必帶李若水的慣例,有句狐的戲場,自然會有李若水出現。謝開言跟隨而來,靜靜等候,果然等到了李若水的發作。

李若水回頭一瞧,看見曾是街市上與她作畫逗她戲耍的謝開言,嬌蠻之火頓起,拎着小紅鞭就抽了過來。謝開言看看左右,顧念公主聲威,暗歎口氣,認命地坐着,沒有避開。

少源驚呼,合身撲抱上去,卻是來不及。

謝開言讓李若水抽到了第一鞭,掀開少源的身子,怎麼也不肯再讓她打到第二鞭,擡手過去阻止。

李若水抽不回謝開言手中的鞭尾,含恨道:“再不放手,本公主就殺了你!”

最前列的縣丞聽到動靜,呼喝衙役拘捕兩人。李若水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怒喝道:“誰敢攔本公主?”

衙役聽聞是公主,動作有所遲疑。院角伺立的兩名太子府銀鎧甲兵突然走上前,對衙役說道:“不可誤傷太子妃,都退下。”

縣丞驚疑:“太子妃也來到了鄙府?不知軍爺能否明示,哪一位是太子妃?”

兵士上前一人,屈右膝跪在緊握鞭尾的謝開言面前,扣手說:“末將參加太子妃。”

一聽此話,謝開言臉色褪成蒼白,她忙不迭地丟了鞭子,朝後一掠,退開幾步遠。

一頭霧水的李若水揚起鞭子,朝着跪立的騎兵抽了下去,喝道:“誰是太子妃?胡說什麼?”

兵士大概與謝開言心態一致,顧念着公主聲威,也是紋絲不動捱了一鞭子,並不答話。

民衆紛議。

李若水看看四周指指點點的人影,怔忡而立。

她深受父王及兄長寵愛,嬌養在深宮,從未遇見過這般離奇的場面,竟然飽受民衆非議。她不知道誰是太子妃,也不知道平時護衛她的兵士爲什麼突然倒戈跪在謝開言面前,就她內心來說,覺得這一切太荒謬了。

謝開言落在少源之後,冷冷說道:“亡國之民,至微至陋,誰是你的太子妃?”

兵士長跪不起,恭聲道:“末將是太子府銀鎧破天軍首領,名叫封少卿,領殿下意旨,前來恭迎太子妃回府。”

隨着他這一說,另外一名兵士也降階跪下,揚聲道:“恭迎太子妃回府。”

銀鎧破天軍,虎狼之師的名字。前幾晚,他們曾侍立河畔,親眼見到太子殿下挽留執燈晚歸謝開言的樣子。直到今晚,他們才被委派出府,以諭旨帶謝開言回來。

少源愣住,轉頭去瞧身後的謝開言,卻對上一張蒼白的臉。

謝開言立刻想到,原來葉沉淵知道她在這裡,不需要她用李若水將他引出來。

那麼後面的安排,他又能洞悉多少?

李若水揚鞭指向躲藏的謝開言,忍泣道:“這個女人明明是個畫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封少卿截口道:“不可妄議太子妃身階,請公主慎言。”

李若水拼命搖頭:“我不信……我不信……殿下從未親近女色……什麼時候有了妃子……”

然而縣府院外傳來連綿不斷的鎧甲摩擦聲響,衆多騎兵翻身下馬跪拜,以浩瀚陣勢阻斷了李若水的聲音:“恭迎太子妃回府!”

“恭迎太子妃回府!”

呼喝響聲一句句傳向天外,撕破霧氣的瀰漫,落地鏗然。

少源環視四周,這才察覺到院子裡太靜了,除了一直簇簇輕抖的謝開言,所有到場之人均沉默跪拜了下去,剩下他們兩個的身體兀立着。

李若水拋下鞭子,捂住臉悶聲一哭,跑了出去。

少源扯扯身後人衣襟,啞聲道:“你回去麼?回那什麼太子府去?”

謝開言蒼白着臉搖搖頭,說道:“我從未嫁與任何人,只是南翎謝家民戶出身,資質薄弱,累得母親病倒,最後棄我而去。叔叔憐我孤弱,躬親撫養,將我拉扯成人。我沒有償報叔叔恩情,怎敢私自出閣,將自己委託給他人?”

“說得好,你還知道有個叔叔,還知道要回報恩情。”

寂靜的庭院內突然傳來一句蒼老的聲音,他說得不急不緩,如遠古宏鍾,尾音撞擊過去,還一下一下敲在人們心間。

能有這樣的嗓音,自然是飽經風霜歲月曆練的睿智者。

文謙穿着一襲葛布長袍走了進來,袖口寬廣,似乎攏住了清風明月。有民衆稍稍擡頭,議論道:“這個是文館的先生,當世不可多得的禮學大師,公卿見着他都要敬讓三分。”

“可惜是個南翎人,在本朝只算得上三等品階。”

華朝子民分爲六等:吏員、文士、醫師、工匠、鄉農、娼伶。每一等級中又有上下之別,文謙作畫兼帶看看小病,屬於上三等;謝開言以畫工與教習樂師身份行走於民間,只會被齊昭容形容爲“下四等”民衆,只是汴陵崇尚文風,樂享太平,這才少了很多對降民的歧視之意。

文謙徑直朝着謝開言走來,對她兜頭行了一禮,朗聲道:“老夫參見太子妃娘娘。”

謝開言一直躲避在少源身後,就是不願接受民衆的跪拜。站在如花蒲散開的行禮者中,已經使她十分侷促,現在面臨待她有知遇之恩的文謙也是如此,她更是倉皇得伸手挽住他的袖子,啞聲說道:“先生也要折殺我麼?”

文謙皓首蒼蒼,眉目映着一片雪華。他定住腰身不動,說出的語氣也是極冷淡。“噢,老夫似乎忘了,以此等卑賤之身,當對娘娘行跪拜禮。”說完,他就要落膝跪下去。

“少源!”謝開言惶急叫道。

少源連忙上前一步,架住了文謙的身子,笑道:“老先生息怒,老先生息怒,聽聽小童怎麼說嘛。”

謝開言看看四周如常行禮的民衆,茫然道:“我只是南翎遺民,與先生一起,走過這許多坎坷,並不是華朝太子的妃子……”

文謙拂袖冷哼:“這難道還有假嗎?銀鎧破天軍專屬太子禁軍,除去主君,他們還會向誰下跪?若你不是主母,他們會一動不動候着,任憑你發落?”

謝開言的臉白了又白,已經沒有一點血色。

“是真的嗎?一一?”

院門外,又走進黑衣黑裙的郭果,清碧雙瞳裡流露出滿滿的受傷之色。“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謝開言蕭瑟站着,說不出話來。

郭果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衣袖,連聲說:“一一你告訴先生,這絕對是假的。因爲我們的一一,怎麼可能嫁給了滅國的仇人!”

封少卿揚聲道:“請小姐慎言!”

郭果啐了口:“你又是誰?給我住嘴!”

封少卿立刻站起身,抽出了佩劍,斜指郭果。謝開言伸手阻擋在郭果身前,喝道:“放肆!”

封少卿復又跪下,扣手道:“末將失禮,回宮後自領杖責。”

郭果拉着謝開言的衣衫,低頭杵在她的肩後,悶聲道:“南翎與華朝一直在打仗,那些謝族的孩子、嬸孃們總是護着我東躲西藏,只是念在我是一一的妹妹這一點。現在一一卻變成了華朝的妃子,我該怎麼樣去面對他們,告訴他們,其實這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因爲華朝的妃子,怎麼可能是謝族的首領呢?他們拼命救下的郭果小妹,又是個什麼樣的尷尬地位!”

謝開言閉上眼睛,可以想象南翎婦孺在戰火中流離失所忍飢挨餓的樣子,還有那麼多的謝族兒郎,箭矢絕盡後,投身於滾滾烏衣河之中……她被選爲謝族的精魂人物,負擔起全族的興榮,歷經十年輾轉,正待從頭做起,身邊最親近的兩人似乎質疑起她的品性與忠誠……?

這不能允許,絕對不能允許。

氣息驟然翻滾起來,一股甜腥涌上喉頭,血液開始沸騰,像是燒灼的水漿。她努力忍住痛,背對郭果說道:“今晚我們就回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不好?”

郭果一步步後退,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好後悔,不該叫先生來這裡尋你……”她拉過文謙的袖子,就待轉身離去。

府院裡突然出奇的靜,紗燈在風中悠悠地打着旋兒,淡看世間一切。

一直背對院門的謝開言默默忍受着痛苦,不需回頭,也能感覺到遠處瀰漫的秋霜之寒。她緩了緩氣息,暗想道:終究還是來了。

天地之間鴉雀無聲,清淡夜風入襟,拂送飄渺衣香。

單膝跪立的銀鎧軍均擡手施禮,低下了頭。

郭果回頭去看,發覺從石階之上緩緩走來一道人影,墨黑的眸子,蒼白的肌膚,禮服長及地,卻又纖塵不染。他沒有說一句話,看了眼前方,少源也不知不覺跪下。

郭果突然知道他是誰了。華衣、俊顏、冷漠、肅殺,只能是葉沉淵。七年之前國破日,萬人哀號,哭聲震天,而他只是佇立於高壇之上,遙望烏衣臺,將凜然背影融入了南翎殘破江山,祭起滾滾狼煙,開創了新的一冊歷史。

郭果剜了他一眼,微微低下頭,不與他的眸子相遇——饒是這麼機靈鬼怪的小妹妹,也抵擋不住冷漠滲骨的葉沉淵。

文謙站着不動,冷冷說道:“天康十三年秋,南翎酷吏當道,皇業蕭條。太子沉淵於十月初二攻破首府定遠,鐵騎覆沒之處,民衆流血悲號。主上並嬪妃大臣近百人,被驅趕至祭神臺,披髮覆面引頸自戮。文士盡降,免遭誅殺;武將負隅抵抗,競相被坑埋。老夫身列白衣,僥倖逃過一劫,與南翎殘存七千民衆遷徙流轉,散落中原大陸。國破之日,牆垣焚燬,烏河浮雪,鴉鳥悲號,狼煙遮天——這些,恐怕太子妃看不見罷?”

聽着一句一句的泣血追訴,謝開言緊咬牙關,閉上眼睛,痛得說不出話來。

葉沉淵垂袖走到她身後,伸手按在背心,度過一股暖力,低聲道:“穩住心神,勿怒勿念。”

謝開言強忍下一口血沫,朝前走出兩步,掙脫了他的掌心暖息,並嘶聲道:“先生……我已知錯……請先生不要說了。”

文謙屹立如山,冷哼一聲甩了袍袖,繼續說道:“可笑我謝族之人,忠肝義膽,堪比烈日秋霜,怎奈落得首領外嫁,金甌殘缺的局面?”

葉沉淵突然道:“噤聲。”

文謙再次拂袖,正欲開口,身旁尖利地刺過來一股冷風,朝着他的額頭奔走。

謝開言眼急,側頭看見葉沉淵衣袖微微一動時,不容分說閃身過去,左臂一拉,將文謙帶出了風擊。骨刺一般的尾風沒法散去,悉數撲進她的手腕,痛得她呼吸一滯。

葉沉淵的眉眼更加冰涼,說出的聲音冷清至極。“我敬重先生學識,數次迴避先生的不義之舉,難道先生今晚一定要逼我動手?”

文謙睥睨一眼,冷淡道:“似我等下作之民,也配殿下出手麼?”說完,他拂開謝開言的手,轉身朝着院外走去,落落長袍映着微光,一路牽着郭果離去。

一瞬之間,兩位親人遠離,離開的腳步也是無比堅定。

謝開言捂住左胸,撲地吐出一口血。

葉沉淵喚衆人平身。

封少卿喝令幾句,斥退院內所有人。少源回頭看看幾乎站不住的謝開言,把心一橫,也走了出去。

葉沉淵看了眼封少卿,封少卿馬上擡手一揖,點點頭,無聲無息地尾隨少源而去。

縣丞擡起頭,看看葉沉淵臉色,遲疑道:“那兩個南翎人就此放走麼?請殿下明示。”

葉沉淵走過攬住謝開言的腰身,用雪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冷淡回道:“依照律法處置。”

謝開言長久吐息,身子站得歪歪斜斜,葉沉淵一靠過來,她便掙脫不出他的掌握。縣丞還待遲疑,她忍痛開口:“上月南翎畫師集社,大人梟其首領,將餘衆發配軍營,大人還記得嗎?”

縣丞忙應答:“的確是下官處理的案子。”

謝開言冷冷道:“重罰如此,流民言論之過又當如何判別?”

縣丞一低頭,說道:“按律只需驅逐。”

謝開言閉上嘴,再不說話。伺職於都城的縣丞是何等圓滑,一看葉沉淵只替謝開言擦汗,沒有任何表示,馬上會意過來,躬身退出了院子。“下官這就去辦。”

聽到文謙與郭果被合理驅出城,謝開言心痛稍緩。

偌大的庭院內只剩下兩人,陪着風清花香的,還有數盞宮燈,依依打着旋兒。謝開言推開葉沉淵的手臂,取過一盞紗燈,執在掌心,無聲朝外走去。

葉沉淵拉住她的手腕,使她掙不脫鉗制,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謝開言簇簇抖動兩下,又吐出一口血,他突然鬼魅般欺近,擡袖抹去她的嘴邊血,再一帶,舉起她的左腕。

謝開言的手腕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因先前被葉沉淵的掌風刺到,滲出了一絲暗血。葉沉淵掃了眼,神情變得暗淡,連帶着嗓音也清和不少。“……絕沒有下次。”

謝開言冷淡嗤笑,掙扎幾下,沒掙脫他的手,突又蹙起了眉,從嘴角滲出一絲血。

葉沉淵見狀鬆開手。

她抹去血絲,蹣跚向前走去,察覺到身後飄渺衣香一直如影跟隨,就站住腳冷聲說道:“不準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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