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黎明前的黑暗格外的漫長,秦瑾良在東宮裡輾轉難眠,而小公主則是牽着沉睡中忘塵的手無言。
小公主越是瞭解過去的一些事,就越是覺得得出忘塵對她的好來,在前世裡,男孩雖然看似是真心的愛着她的,然而在面對杜詩曼的時候,也並不是全然的拒絕,很多的時候都猶豫過。
男孩愛君心語,同樣也愛着他自己,而忘塵對她,則是毫無保留的付出,哪怕將自己逼向萬劫不復,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他都儘量給她,儘管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依然是無怨無悔。
小公主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她可能再也遇不到比忘塵更加珍愛她的人了,然而那又怎樣,她自己都身不由己了,又如何能照顧到他呢,她對他的親近,她對他的特別,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纔敢表現出來,以免成爲別人對付她的軟肋。
“王太女,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樣反反覆覆的態度,到底是爲了吊着子勳的性子,想將他利用的徹底,還是真心想要子勳能夠幸福?”林瀟天天在邊上看着,實在是受不了小公主的行爲了,她的做法每一次都特別傷人,而在傷害之後,又會在快要放棄的最後一刻給人以希望,讓忘塵快要灰心的感情重新燎原。
若是小公主對別人這樣林瀟不能說什麼,那是她身爲王太女的自由,然而要是對待忘塵,他絕對不能坐視不理,畢竟他認爲小公主的態度直接決定了他和忘塵可不可能擁有未來,當他與小公主同時擺在忘塵面前的時候,林瀟完全有理由相信忘塵選擇的一定會是小公主。
小公主皆搖了搖頭,表示林瀟猜測的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她能準確的分析出忘塵的感情歷程,卻分析不出自己的,只知道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但是在他在她身邊一天,就避免不了傷害的造成,這和幸福的距離便更加的遙遠。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能弄得清楚自己對忘塵的情意到底具體會是什麼的時候,那就是他們或是破滅也或是收穫幸福的時候了。
“王太女,子勳愛上你就是愛上了錯!”林瀟把身子倚在門上,手中抱着一把劍感嘆道。
“你呢?難道就不是錯?”在琉璃大陸裡,同性相愛是爲人不齒的,林瀟難道就不怕他愛上忘塵後,面對社會輿論的壓力,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嗎?
“我林瀟行的正坐的直,既沒有無故殺人,也沒出去放火,沒有什麼對不起別人的,所以幹嘛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林瀟在乎的只是忘塵心裡眼裡有沒有他,而躺在上的那個傻瓜卻是在不久前爲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拼命,忘塵的心裡只把他當朋友,他心知肚明,不過只要小公主不迴應忘塵感情的一天,他就有爭取忘塵的機會,面對幸福,他是不會放棄的。
小公主也不置可否,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張完全相同的面孔,也沒有兩個能想法完全相同的人,雖然她並不算喜歡林瀟,但是有林瀟和大白、小白在忘塵的身邊保護着,她還能放心一些,便也逐漸的默認了林瀟在東宮的存在。
待到天空泛白,小公主才把忘塵的手放下,她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祝願他能夠早日康復,後又乖乖的飛身回到宮裡,由着小晚爲她洗漱、穿戴朝服。
今天小晚剛起,就看到了王太女夫屋子裡不停晃動的人影,她還以爲王太女和王太女夫圓房了呢,一敲門才知道王太女不在,秦瑾良的面色蒼白,而且黑眼圈很重,讓她不敢直視,匆匆的就往王太女日常住的屋子裡面跑。
所以見到淡定如初的王太女,小晚的嘴動了動,就想和小公主說說秦瑾良那邊的情況,畢竟他們根本沒有圓房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不一定又要衍生出來什麼版本,怎麼說都是對小公主不利的,她既然入了東宮,又由着小公主嫁給了小瘦,她和小瘦相處的不錯,也想能做點什麼有價值的事情來回報小公主。
小公主半閉着眼睛,把小晚的心事聽了個通透,等小晚爲她整理好最後的一顆鈕釦時,她揮了揮手道,“你的心意本宮明白了!下去吧!”
小晚先是一愣,復又想起來小公主不同於常人的本事來,心裡一驚,萬分慶幸自己沒有想什麼羞人的事情,便趕緊躬着身子退下了。
小公主整理了一下思緒,才吩咐小瘦把秦瑾良叫來一起用早膳,今日的早餐並不是忘塵做的,小公主吃在嘴裡沒有特別的味道,根本嘗不出來好壞,吃下去僅是爲了單純的充飢而已。
秦瑾良看着面前食不言寢不語的小公主,心中有千言萬語等待去傾吐,最後也只能變成默默的扒拉着碗中的飯,和小公主保持一種相敬如賓(冰)的狀態。
“我去上朝了,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去找小胖和小瘦,等下朝後我帶你去見父王和母后。”小公主對秦瑾良說話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可是秦瑾良總是覺得這其中存了幾分客道與生疏,他告訴自己他們才成婚,一定是對彼此的身份不適應,纔會是這個模樣,等到以後一定就會慢慢的好了。
按照琉璃大陸的律法,王或者王太女成婚可以有三天的婚假,也就意味着今天小公主其實可以不用去早朝,但是她實在是不瞭解該和秦瑾良說什麼。
當初和忘塵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忘塵自己在那裡自言自語的時候居多,只要小公主一個眼神,忘塵就能夠了解得到她的想法,不過對於秦瑾良,他們之間恐怕就沒有那麼好的默契了,她是一個不願意找話題的人,與其待在這裡幹靠着,倒不如去看看孟雲初那張多變的臉來得有趣。
小公主這一走,秦瑾良的世界一下子又失去了重心,他身爲東宮中,必須得找一些事情做纔可以,想了半晌,他決定去整理整理昨天各個官員送來的禮品,看看能有什麼是現在能用得上的,什麼是能轉手送給別人的,又有什麼是毫無用處的,只有充分的瞭解了這些,才能瞭解了東宮的人員往來,從而能更好的掌握東宮,做好東宮的主人。
秦瑾良覺得自己越想越是有道理,於是就讓小瘦帶他去東宮的庫房,卻意外的被小瘦給拒絕了,“回王太女夫的話。這庫房的事一向是白公子在管着,其它的人包括王太女在內,都從不過問。”
“以前那是因爲王太女沒有納夫,現在有了一切自然就不一樣了。”秦瑾良不相信自己現在的身份,會比忘塵這個身爲東宮總管的人要低。
“這個還得等王太女回來後決定。”小瘦辦事還是一如既往的妥帖,別看今天忘塵不在東宮,可是在心裡他還是力挺忘塵做東宮的男主人的,無論氣度還是涵養,忘塵都比秦瑾良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高出了太多,他真的不知道小公主的腦子是怎麼想的,會捨棄像忘塵這般如謫仙一般的好男人,而取秦瑾良這樣的剛進門就惦記着權利的男人。
“本公子難道還不能做這麼簡單的決定嗎?還需要着你來指指點點。”秦瑾良伸出了手,語氣強硬的道,“庫房的鑰匙拿來!”
在他和小公主成婚前,祭司夫人就和他講述了一些如何管理後宅的知識,雖然東宮的人口夠簡單,然而越少就越能顯示出這些下人的重要性,在外人面前難免自視甚高。
想要收復住這些下人的心,既不能太強硬,讓下人從心底上生出排斥之心,也不能太軟弱,這樣會讓人誤以爲好欺負,下人表面會待你不錯,背地裡不把你放在心上,最好的方法是要軟硬兼施,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這不過是其中的一把而已。
“請贖奴才的罪,奴才真的沒有鑰匙。”小瘦跪在秦瑾良的面前,更加恭敬的答道。
其實說實話,小瘦真的沒有推卸責任,他的的確確是沒有擁有鑰匙的權利,這庫房的鑰匙一共有兩把,一把在小公主那裡,不過她從來都沒有用過就是了,而另一把在忘塵那裡,平時有禮尚往來的時候,他會讓小瘦去取,但是取過後是依然要上交的,不是小瘦說完怎樣就能怎樣的。
秦瑾良生氣了,覺得是遇到了一個頑固不化的下人,於是把正在打掃院子的小胖也一起叫了過來,叫他去搜小瘦的身。
他們兩個人是同時進東宮的,然而在平時小瘦要比小胖更得重用一些,別看他們都是每天的做活,量也差不多,但是待遇上卻不一樣,不說別的,就說娶妻這件事情上,憑什麼小瘦就能和美嬌娘天天恩恩愛愛的,若是忙起來了小瘦還有一個可以給他端茶倒水的人,給小胖的東西完全是順帶。
這讓小胖的心又怎麼可能平衡的下來,就越發的看小瘦不順眼了起來,今天正好有了機會,不報復回來怎麼行呢。這兩個僕人之間暗中較上了勁,秦瑾良就在一旁睜大了眼睛看着,生怕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串通一氣來糊弄他。
事實證明,完全是秦瑾良想多了,小胖很是盡職盡責的在小瘦的身上折騰了半天,真的找到了幾串鑰匙,卻的確沒有庫房的鑰匙。
小胖想既然他已經把小瘦給得罪了,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一定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愉快的玩耍了,倒不如爲自己在東宮找個大靠山,小公主根本不管下人的事情,忘塵又不在身邊,小胖唯一能夠投靠的就是秦瑾良了,於是獻計道,“小瘦身上沒有,這說不定就在小晚的身上呢,他們本是夫妻,把東西串着放着也是可能的。”
“說的有理!”秦瑾良認同小胖的說法,可是讓一個女子主動脫光衣服那是絕對不可以的,而且東宮裡不存在第二個女人,怎麼搜小晚的身成了一個難提。
小胖見秦瑾良被他的話給難住了,又開始往後出主意,“王后宮裡的宮女最多,若不是王太女夫……”
雖然小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秦瑾良還是能猜出了他的未盡之言,好歹秦瑾良也是出自於祭司府,而不是一個耳朵軟的傻瓜,被人悄無聲息的算計到了裡面去仍舊不知道,秦瑾良難得的冷聲道,“小胖!本公子不是一把箭,任你想要怎麼發就能夠怎麼發的!”
小胖一聽,趕緊跟着跪下,磕着頭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您冤枉奴才了,請您息怒!”
“今天的事情就先放在這裡,你們且都在這裡跪着,等着王太女回來的吩咐,”秦瑾良就是要通過此事來殺一殺他們的銳氣,看他們敢不敢在他們面前放肆。
其實,按照常理的話,秦瑾良成婚是可以帶上幾個奴才進東宮的,可是堂堂的一個王太女僅有四個下人,他再帶進來許多未免有些喧賓奪主的感覺,他怕會引起小公主的不快,索性就一個也沒帶,孤身進了東宮。
看着現在的情況,秦瑾良倒是對自己的想法有些後悔,這底下的三個人沒有一個是他得意的,忘塵更加不用說,不是他能請的動的,這麼一想他未來在東宮裡的日子,想要能稱心如意的確不容易。
小瘦心裡那個苦啊,這子女第一次見父母怎麼說也不能空着去吧,在昨天的時候,忘塵就吩咐了小瘦明天小公主要送東西的明目,他剛纔正要收拾,還沒收拾完就被秦瑾良給叫住了,這一會兒他們走是要是少拿了什麼,豈不是有負於忘塵的一片苦心。
然而小瘦反過頭來一想,這不懂得備禮品的罪責,要是認真追究起來,第一個當數秦瑾良莫屬,他就不去提醒,看看後續的發展如何。要是秦瑾良真的被王與王后小懲大誡了,當做他們三個人罰跪事件所討回的一些利息吧!
另一邊,因爲小公主的突然出現,她又毫無疑問的成了整個朝堂的焦點。
小公主拿眼睛掃視了一圈,果然是孟於藍不在,也不知道被孟雲初給教育成什麼樣子了,孟於藍既然有膽量來搶她王太女的婚車,絕對是活着不耐煩的,她在家裡也絕對不會讓孟於藍好過。
有一句話說的好,叫做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小公主想讓孟於藍死的最好的方法,那就是讓她好好的逍遙一陣子,用紙醉迷津來消耗她的意志,最近聽說新到都城的一位名叫傾國的戲子不錯,正好能送給孟於藍解解悶,說不定哪天她就移情別戀投入進了戲子的懷抱中去呢。
小公主的想法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但是卻爲傾國提供了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至於這又是一段怎樣的故事,那就是後話了。
要說換做別人大婚,這些官員一定會上去調侃上一番,問一下新婚之夜的滋味如何,然而面對小公主這張沒什麼表情的臉,衆人很識相的一句話都沒說,像往常一般上完了早朝就離開了。
王和小公主正好回宮的方向順路。他們走在了一起,卻一點也沒有父女之間的親近感,彷彿他們之間和陌生人一樣沒有絲毫交集一般。
到了東宮的門口,王突然開了口,像是一個長輩似的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語兒,善待瑾良一些吧!”
小公主笑了,轉過頭看向王的眼睛,有些玩味的道,“等你什麼時候學會善待母后的時候再說。”因爲王背叛了王后對他的忠貞,那麼他也就沒有資格說其它的了。
“語兒,終有一天你會爲這樣的自己後悔的。”王作爲一個過來人,對於感情的旅途很是清楚,他不希望這唯一的女兒走他的彎路,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期待事情能向更好的方向去發展了。
從小公主有記憶以來,已經不止一次有人和她說過她會後悔的,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哪怕是她真的已經做了能令她自己後悔的事情。她也會依然如初的堅持下去,直到報了她的大仇。
小公主大跨步進了東宮的門,可是門內連一個來迎迎她的下人都沒有,她正覺得奇怪呢,便看見了正院中間跪的闆闆正正的三個人。
小公主也不多言,直接拿眼神詢問小瘦,小瘦這段時日伺候小公主,多少也能摸出小公主的脾氣,無論什麼話都不喜歡磨嘰,最好能一句話就敘述到位,而他厲害,把今天早晨的事情簡單的濃縮成了四個字,“庫房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