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鶴決

鶴決也是百年前由始空山一位前輩研製出來,流向市面的。外界沒有解藥,始空山衆弟子學習製毒的時候可是拿這個當教材用的,確切地說,市面上好一些的毒藥,基本都出自始空山。

雖然善製藥,但始空山弟子終身在山裡,不許入世,所以並未惹出什麼禍事,就是王公貴族病了來求藥,始空山也遵着五年一放藥的規矩,且放出什麼藥,完全由這五年弟子研製出什麼爲準,從不破例。

今日近午時,始空山突然出現一羣蒙面人,尋常布衣,個個輕功了得,下手狠辣,由對面的高山滑翔入山頂,在空中投下許多煙霧·彈,又丟下火舌子,煙霧瞬間燃起大火,整個山頂很快陷入火海。

山上衆人短暫的詫異後,急忙用引水滅火,第二波滑翔者又從空中滑過,強弩射出無數勁箭。十六師兄趕回山頂,射下幾名滑翔着,幾人均在空中便咬舌自盡。

山門被攻破,數百人衝進來,逢人便殺,不留活口。王師伯塞給三師兄一塊玉牌,讓他帶着幾位受傷不深的師兄進山,等事情了了去京城找侯爺趙欽,不論山裡有什麼消息,他們都不可回來。

幾人逃到後門,五師兄斷後,剛掏出藥粉,斜地裡刀風颳過,四師姐出了後門又回身,拽過五師兄扔出門外,五師兄最後看見的,是四師姐擋了敵人一刀,踢上門板,用力衝自己喊“走!”

春去夏來,山裡鬱鬱蔥蔥一片,鳥鳴魚跳,生機盎然。秦月和師兄們卻整日如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便轉移地點。

秦月跟着師兄們在山裡躲藏了數月,不知道始空山上情況如何,師傅師伯們怎麼樣了。秦月的衣服磨破多處,她很想念四師姐,那樣用劍的高手,捏起縫衣針來也得心應手,秦月調皮刮破的衣服,四師姐總是補得比原來好看。

五師兄幾個月來異常沉默,有時盯着手裡的小瓷瓶,一出神就是半天。三月三是四師姐的生辰,五師兄早半年就研製了這瓶香粉,擦一點在身上,方圓幾裡的蟲蛇都不敢過來。

四師姐堂堂一帶高手,獨怕蛇蟲,常被蟲蛇嚇得大哭。十六師兄比試輸給了四師姐,便捉了蟲子包在四師姐的飯糰裡,秦月離得近,看見四師姐嚇得臉上的汗毛都豎起來,提着箭追着十六師兄跑了一整天。

兩人輕功好,那一天整個始空山的樹梢都有兩個人影飄來飄去,大家先還稀奇,後來對頻頻在自己上空飄來飄去的兩人熟視無睹,該掃地掃地,該磕瓜子磕瓜子。

五師兄受不住十六師兄的聒噪,揚手將十六師兄藥了下來。四師姐劍如疾風,削得十六師兄只剩內衣,整個始空山那天下午都回想着十六師兄的哀嚎。

秦月蹲在五師兄的身邊,想安慰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始空山數百年從未遇襲,江湖朝堂都很給始空山面子,這次的襲擊者滑翔而來,且沒有引起衆人的注意,必然是熟悉始空山地形,知道從山底進攻闖不過百花谷的毒,進門不問事由,雞犬不留,對方是做足了功課的。

秦月不敢想四師姐的安危,不敢問三師兄去京城找到趙侯爺就能救始空山一樣。

秦月跟着師兄們等了幾個月,未見任何人搜山追捕,繞行二百多裡往京城去,在李家寨發現同門的記號,想來是哪位逃出來的師兄師姐留下的,記號所指和京城方向不同,三師兄帶着秦月繼續去京城,五師兄帶着其它人沿着記號走。

始空山的記號只有用始空山秘製的藥粉才能看見真實的標誌,外人看來就是尋常塗鴉,但難保歹人襲擊始空山後搜出藥粉又嚴刑逼問記號的秘密。秦月期望是後者,說明山上的衆人都還活着,還有利用的價值,能活的時候自然是儘量活着。

若真是有人故意引導,必然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才費力引導他們過去。五師兄善毒,他們只要不揮刀就殺,沒有什麼地方能困住他。

秦月想跟着五師兄找同門,她不想去京城,不喜歡陌生的人和事。三師兄說她女孩子跟着行動不便,還是跟着他去京城的好,京城繁華,有各國的稀奇物件,逢中秋和元旦,還會有富貴人家放煙花。等到了京城,他們辦完事,他帶秦月好好轉轉。

三師兄和秦月扮作上京投奔親戚的兄妹,被一個上京趕考的好心人可憐,讓他們一起坐自己的馬車趕路,包他們的吃喝住行,到達京城的時候又過去了兩月,再有十來日就是中元節了。

入京後,三師兄謝過趕考人,那人倒大氣,揮着手說不必謝,沿途你們也替我擋了幾次劫財的匪徒,雖是我好心有好報,但咱們也兩清了,有緣再見吧!

三師兄着秦月直奔侯府。天和朝只有一位侯爺,趙欽,世代將門,出生未滿月父親戰死沙場,先帝憐憫幼子弱婦,賜名欽,封其母一品夫人。

趙欽資質聰慧,雖是家中排行第四,卻從小懂事上進。二哥早逝,大哥和三哥爲國捐軀後,趙欽一人撐起了趙家,數十年征戰,硬是拼到侯爺的位置。

趙欽對幾個侄子侄女寬容厚愛,自小細心培養,幾個侄子很爭氣,在朝堂也扎住了腳跟。侄子侄女們成親皆是趙欽夫婦操辦,嫁娶的也是家世相當的好人家,一家人和睦相親,絲毫沒有大家世族的勾心鬥角,幾位侄子侄女對趙欽夫婦很是敬重,嫁娶時特地叩拜四叔四嬸,更不提逢年過節走動。

三師兄到了侯府,只說故人來訪,請侯爺一見。門人問不出其它,又見秦月兩人雖然年少,言談舉止不似尋常布衣,便去通稟。侯爺去京郊辦差,還有四五日纔回,夫人禮節性見過兩人,便着管家領着兩人去客房,先行安置。

侯府庭院深深,從門口只能看見刻着山水圖的石制照壁和高出牆壁的樹冠,繞過照壁,亭臺曲折,蜿蜒在水中央,蒸騰的水汽帶走不少暑氣,三伏天裡的燥熱一下子被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