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圍觀武氏

夜色漸深,王玫帶着崔簡、王旼回了院子裡。兩個小傢伙沐浴完之後,手牽着手說要一起睡,絲毫不嫌熱。王玫便吩咐盧傅母給他們寢房角落裡放一座小冰山,又叮囑守夜的婢女仔細注意着,不可讓他們受涼,這才安心回到正房中。

雖然傍晚已經沐浴過一回了,但如今又出了一身汗,粘膩不堪,王玫便又洗浴了一番。回到寢房後,她也不讓青娘、丹娘守着幫她打扇,命她們自行去休息。她自己取了一柄輕羅小團扇,緩緩地扇着風。

房間角落裡安置着冰山,散發出絲絲寒意,她倚在窗邊,遙望着一輪彎月。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突然生了幾分興致,便將幾柄小團扇都取了出來,提筆欲畫扇面。只是,輕羅委實不宜作畫,墨汁沾上去便飛快地染開,一滴墨也能暈成一團。她想畫一叢青竹,卻染成了一團烏黑,竹葉與竹幹全然分辨不清。

“這是……”崔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書案邊,俯身一看,不由得笑了起來,“九娘,輕羅扇可不宜作畫。不過,你究竟想畫什麼?”

“只是覺得扇面太素了,想添幾筆而已。”王玫回道,“說起來,若能做摺紙扇,說不得便可讓你幫我畫幾個扇面了。”隨身帶着崔淵崔子竟繪的扇面,恐怕不論是識貨或者不識貨者,都會豔羨得很罷。

“摺紙扇?”崔淵垂目,便見她在細白麻紙上描出了紙扇的模樣,覺得也不難做成,“改日讓工匠做些扇子與你,到時候再給你畫扇面。”而後,他輕輕吹熄了書案邊的燈火,牽着她回到寢房裡。

“阿翁將你們喚過去,說了些什麼?”王玫又問。她本以爲方纔那般慎重,定要討論“站隊”之類的事,卻不料僅僅說了些兒女婚姻之事而已。因有女眷在,所以纔不說這些?她並不認爲,崔家的家風會如此固執古板。外事內事本便是一體,郎君們的人脈拓展,娘子們的交際來往,都應符合一家人共同的目標纔是。

“無非也就是奪嫡事罷了。”崔淵毫不在意地回道,“阿爺說我腦後生了反骨,可別胡亂參與此事。他早便打定主意,只遵從聖人與皇后殿下的旨意。他也已經知道,太子、魏王都想通過拉攏子由與我,獲得叔母的支持。說如今不偏不倚便已經足夠,但凡事須做得巧妙些,以免惹得太子、魏王心生不滿,反倒容易生出意外。”

反骨?王玫認真地在他腦後揉了揉,纖纖十指插入他的髮髻中摩挲着,忽地笑了起來:“我怎地摸不出來?那反骨生在何處?”

“我若當真生了反骨,便不會這般安分了。”崔淵拔下她頭上簪發的釵朵與步搖,眼見着那一頭烏鴉鴉的黑髮披散下來,聲音也不由得低沉了許多,“可惜,你我所知的諸般事都不能告知他們,也不好借家中之力。”屬於他的部曲眼下只有數十人,便是能差遣王珂留下的心腹部曲,總共也不過一百餘人而已,人手仍然有些不太夠用。但是,如果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也不好向父兄要人。

“無妨,盡力而爲便是了。”王玫踮起腳尖,仰首輕輕觸了觸他的脣,而後雙手攬住他的腰,“我們已經提前知道了那麼多事,便像是做了預知之夢似的。且不說別的,至少能保證我們立於不敗之地罷。”雖然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是這些微小的變數並沒有造成質變。不過,她仍然相信,量變的積累一定會引發質變,將歷史推向不同的路途。

“明日,便帶你去應國公府外瞧一瞧罷。”崔淵甩袖,撲滅了旁邊的燈火,橫抱起佳人。淺淡的月光自窗外灑入,芙蓉帳微微顫動,或急或緩,如湖面上被風拂起的漣漪一般,久久不曾停息。

翌日一早,陪伴長輩用完朝食之後,王玫便換上了丈夫衣。當她與崔淵一前一後走出正房的時候,正在院子中央互相追逐頑耍的崔簡、王旼立即圍了過來。兩雙烏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們,目光裡充滿了希冀。

“阿爺、母親可是要騎馬出門?”崔簡問道。

“去打獵?”王旼補充一句。

兩人熱切地看着他們,就只差說出那句“帶上我們”了。王玫忍俊不禁,勾起了嘴角。崔淵則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們的幻想:“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去外院書房讀書了。今天可不是休沐之日,別光想着找藉口頑耍。”

崔簡、王旼乖乖地應了聲是,便跟在他們身後出了內院。臨辭別時,王玫道:“專心讀書,我會帶些吃食回來。誰課業做得好,便獎勵誰吃。過幾日就是休沐,到時候便帶你們四處走一走。”兩個小傢伙立即目光一亮,低落的情緒也瞬間好轉起來。

接着,崔淵、王玫二人便騎上馬,帶了十幾名部曲,直奔長安城西延康坊的應國公府。

延康坊位於西市東南,處處都十分熱鬧。因西市附近胡商聚集的緣故,異域風情也很是濃厚。崔淵帶着王玫進了一家胡姬酒肆,裡頭垂着幔帳,來來往往既有胡人也有漢人。大堂四周擺着食案,供客人們飲酒,中央則有不知來自何處的舞娘正在抖動着身體熱舞。胡姬們大都身材豐腴,豐乳細腰肥臀。這般扭腰擺胯挺胸的舞蹈,尤其能突出她們曼妙的身姿,讓人幾乎移不開眼去。

崔淵淡定地拉着王玫登上二樓時,她仍頗有些不捨地回首看那些胡姬的舞蹈。按歷史來說,這應該是波斯舞娘罷。瞧起來有些像印度舞,卻又更加奔放一些。與以柔美如水爲主的漢家舞蹈相比,熱烈得彷彿騰起的火焰。不過,這樣的胡舞也更符合唐人的性子。所以胡旋舞、胡騰舞、拓枝舞等才這般流行。

“今日是來看武氏的,不是來看胡姬的。”崔淵似笑非笑地將她推到窗邊坐下,吩咐店家上三勒漿、烏梅漿與葡萄酒,再來幾個熱騰騰的古樓子與櫻桃畢羅。王玫望向窗外,卻仍注意着一樓的胡樂聲:“我幾乎不曾見過胡人舞姬,覺得她們跳舞確實挺有意思。”

“若你想看,便喚別院裡的家伎舞給你瞧便是。家伎中也有幾個胡姬。”

“是麼?平日不見她們出來獻舞,我以爲家伎們就只會奏樂呢。也罷,回去再看就是。”

“對面便是應國公府了。”崔淵又道。

“那……就是應國公府?”

王玫定了定神,注意力終於盡數回籠。國公是從一品爵,位同嗣王、郡王,只比正一品的親王低一級而已。大唐的國公很是不少,眼下林林總總加起來就有數十位。既有一等一的功臣,也有稍次一等的。雖說應國公並非那等文治武功出衆的,但畢竟是因功封的國公,按理說也算是風光一時了。只是,眼前的應國公府第,卻並沒有她想象中那般氣派。

確實是一座三路七進的大宅子不錯,但卻似乎並未好好保護修繕。遠遠看過去,烏頭門、大門仍然威嚴無比,裡頭的院子卻很有些蕭瑟荒涼的意味。尤其是西路的幾處院落,屋頂上青青一片,長滿了草,更似是無人居住打理一般。

“武士彠去之後,由長子繼承了應國公之位,職官位卑,卻很做了些不法事。前一陣遭彈劾降成了開國郡公,家業日漸衰敗。且二子均苛待繼母楊氏與妹妹,彼此關係十分不諧。”

“西路那幾處院子,便是楊氏與武二孃所居之地?”

“不錯。因武二孃夫死歸宗,其兄嫂頗爲不忿。據僕婢所言,他們日日謾罵不休。武二孃氣怒之下曾立志,日後富貴必報復之。不過,楊氏已經忍耐慣了,倒是常勸武二孃收斂些性情。”

王玫暗暗回想着她所知的歷史:似乎女皇陛下發跡之後,只提拔了自家侄兒,兄長什麼的從未聽聞過。或許,她確實已經報復回去了罷。這般極品的兄嫂,不論換了誰都無法忍受。偏偏她又是夫死歸宗女,只要母親與兄嫂不允,連女戶都立不成。

“武大娘、武三娘呢?可曾想過將母親、姊妹接過去?”住在應國公府受兄嫂折磨,搬出去大概能好些?便是客居姊妹家,恐怕也比這般不得不忍氣吞聲更舒適罷。

崔淵挑了挑眉,並未接話。

王玫細細一想,恍然大悟:“武大娘柔順、武三娘守矩,怕惹得婆家不喜……”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嘆息。遇上李治,想必已經是武二孃眼下最好的機遇,她必定不會放棄。否則,待夫家孝期一過,說不得她那極品兄嫂會將她聘給什麼奇怪的人家呢。親王孺子,亦是有品階的誥命,已經算是不錯了。便是妾又如何?皇室之妾,恐怕比尋常人之妻風光多了。

想到此,她又看向應國公府的側門。便見一位穿丈夫衣的娘子手執馬鞭,挎着弓箭,牽着一匹駑馬出來了。她大約雙十年華,生得異常明豔照人,目如星辰,鼻若懸膽,脣似烈焰。一雙黛眉配上微微上挑的鳳眼,帶着幾分冷峻,目光流轉間又平生出些許嫵媚之意。

平心而論,她並非王玫所見過的皮相最精緻的極品美人。但是,卻是她所見過的最動人心魄的美人。她身上帶着一種矛盾感:嫵媚與剛烈、冷靜與肆意、隱忍與張揚、柔情與淡漠。不錯,她確實是與衆不同的。即使她不知此女便是武二孃,也必定會爲她而驚歎,爲她所吸引。

雖然只是牽着一匹駑馬,穿得也十分尋常,但王玫毫不懷疑,李治確實一眼便相中了她。眼見着武二孃利落地翻身上馬,催馬而去。她忍不住探出半個身子,目光追隨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撥馬轉彎,徹底瞧不見了爲止。

然而,當她剛想縮回去時,眼角餘光瞅見隔壁食肆中的某個人影,神色禁不住變了變。

崔淵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十分淡定:“自從得知她是應國公府的娘子,晉王時不時就會在此處坐上半天。”

“……”如此說來,爲了天天得見佳人,尚是一位守禮少年的李治也蠻拼的。

“你覺得武氏如何?”崔淵又問道。

王玫喝了一口三勒漿,想了想,低聲道:“武二孃絕非尋常之人。這樣的女子,想得到榮華富貴與至高無上的權利,便會拼盡全力,任誰都不能阻礙她。只是,此武二孃畢竟非彼武二孃。”同樣是武氏,曾侍奉太宗又進入感業寺的武氏,與夫死歸宗的武氏,必然在性情上有所不同。揹負着亂倫之名,又遭蕭淑妃欺辱、王皇后打壓的武氏,必然與相對安然的武氏有所不同。若說女皇陛下狠毒的一面,來源於她曾受過的困苦與威脅。去除了困苦與威脅的經歷後,她的脾性必然會有微妙的差異。

“性烈有決斷,而非流於狹隘狠毒,便不是壞事。”崔淵接道,“你想與她結交麼?”

王玫搖了搖首:“沒有與晉王孺子結交的道理。”以崔淵與晉王李治如今的關係,她若要與晉王府來往,也只能與晉王妃保持良好關係。孺子畢竟只是妾,也不可能出面交際。不過,若是成爲太子良娣或是宮妃,便是另一回事了。“且,我面對她的時候,仍有些發憷。”便是此世確實與她所知的歷史有差別,她也絲毫不想涉入後宮之事中。交好或得罪女皇陛下,都不可行,倒不如離得遠遠的。

“也罷,明年……大約事情也定下了。我謀外任,帶着你和阿實離開長安便是。”崔淵道,“這大半年,便盡力而爲罷。”且不說改換晉王的內宅,讓晉王對他始終保持好感,不着痕跡地影響他的決定,對他而言也並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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