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張落爺爺的喪事。
雖然找不到屍身,但他們還是按照老規矩,給爺爺糊了個紙人,再穿上爺爺的衣裳。
顧亦澤在風水最好的地方,給爺爺買了一塊墓地。
爺爺下葬那一天,來了很多人。獻花祭拜的人排了長長一條隊伍。
安小夏與顧亦澤並排站在一起,就會賓客。
安小夏二叔一家五口,由在他們後面。
安小夏看着長長的隊伍,眼眶裡全是淚。
特別是爺爺最好的朋友杜叔叔,拍着她的說:“節哀順變。”時,她的眼淚立即控制不住地滾出來。
杜叔叔拍了拍顧亦澤的肩膀:“小夏是我看着長大的,就跟我的親閨女一樣。我代表安老和我自已,請求你照顧好她!”
顧亦澤神情淡淡的:“我會的,她是我的妻子。”但語氣卻篤定。
杜叔叔又安慰了安小夏兩名,便轉身走了。
好不容易葬禮結束,安小夏整個人都快累癱了。
這時,安小夏她二叔卻攔在路中央,不讓她走。
安小夏看着二叔就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來,他向來是避自已不及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二叔,你還有什麼事?”
安二叔搓了搓手,說:“既然我爸的後事已經處理好了,那我們也該說說其它事了。”
“其它事?”安小夏一頭霧水地看着他,爺爺的後事已經處理得很妥當了,不知道還有什麼事需要處理的!
“小夏,你不會在二叔面前裝傻吧!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坐下來痛痛快快地把話說清楚。”二叔極不耐煩。
他雖然看安小夏不順眼,但他卻不敢得罪顧亦澤。
所以他說話時多少還是注意着分寸,生怕得罪了顧亦澤,沒有好果子吃。
“是啊,小夏,你現在都找到顧亦……顧老闆這樣的乘龍快婿了,應該不會再跟我們爭這點小錢了哦!”
錢!
安小夏先愣了一下,哦,看來他們是想分爺爺的遺產啊!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現在頭痛得厲害,身體也很勞乏,只想回家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後再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的確,爺爺不在了,雖然沒剩下什麼東西,但也是要處理處理的。
雖然二叔爲人不怎麼樣,但畢竟是爺爺的兒子,有些東西也理應給他。
安小夏點點頭正想說話,沒想顧亦澤已經開口了:“各位不急,今天小夏很累了,不知明天你們到爺爺的鋪子來談吧。”
安二叔顯然有些不樂意,他不自覺地蠕動了一下嘴:“可是這個……”
“嗯?你有意見?”顧亦澤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一直規矩站在他身後的林沖立即往前一步。
安二叔哪裡敢有意見,一看到凶神惡煞冰山臉的林沖,當時就認慫了,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明天……明天就明天吧!”天吶喂,這個顧亦澤果然跟傳聞中一樣,是個冷麪閻羅,要嚇死人吶!
可見還是不要招惹他爲妙。
“那二叔,就明天見了。”顧亦澤朝他點了點頭,便扶着安小夏轉身離開了。
他們一走遠,二叔就忍不住朝他們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呸,得瑟個什麼勁啊,不就是嫁了個有錢的男人嗎?怎麼一下子就嬌貴起來了?還很累,裝什麼裝啊!”
一旁的二嬸跟着附合:“可不是嘛,看着就讓人反胃!”
“爸爸,你說咱們明天能把東西都拿回來嗎?”二叔的大女婿擔憂地道。
畢竟顧亦澤可不是好惹的!要是把他逼急了,什麼也不給他們,那可就麻煩了!
“她敢!那可是我爸留下來的遺產,她一個嫁出去的丫頭片子,難道還想拿?”二叔怒氣衝衝地說,雖然他嘴上硬氣,可眼神中卻真的有一絲絲害怕,那顧亦澤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而這邊,顧亦澤扶着安小夏上了車,他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我怎麼不記得你有個二叔?”
安小夏苦笑着說:“我本來就有一個二叔啊,只不過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同爺爺分家了。”
安小夏一提醒,顧亦澤才恍然大悟,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初他派人查安小夏資料時,裡面似乎提到過這一點,當時他並未在意罷了。
可顧亦澤臉上的不悅表情則越來越深了:“當初你爺爺病重的時候,他們怎麼沒有出來照顧爺爺?現在爺爺一走,他們就惦記上爺爺留下來的東西了。”
安小夏說:“我七歲的時候爸媽就出車禍死了,當時二叔就說要把我送去孤兒院,爺爺不肯,說什麼也要送我去,二叔一氣之下,就同爺爺分了家。當時就只留了一百塊錢給爺爺,就連現在的那間鋪子也是租來的,還好爺爺的技術夠好,信譽也佳,否則我們可能真的熬不過那一段時間。那時候也最苦,一個月也吃不上一回肉,每次爺爺都買着一點點肉回來,把肉全給我吃,他自已喝湯。”
說到小時候的心酸事,安小夏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是她人生最艱難,也是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無憂無慮。
“然後我小時候又特別調皮,嘴又饞,飯點一到一聞到誰家有肉味,就端着一碗紅薯那家人家裡蹭飯,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客氣客氣,雖然不想讓我去他們家吃,卻都看在是鄰里的份上,不會趕我走。然後每次我去別人家打完牙祭回家後,爺爺都會卑躬屈膝地去給人家打掃房間或者做其它的事來補償對方。”
“那個時候的人多窮啊,而且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煩了,誰家要是做好吃的,都把門緊緊關上,我去敲門也不應,裝做不在家。只有杜叔叔,每次去他家,他老婆就會把最好吃的給我。”
說到這裡,安小夏的臉上盡是苦笑。
但緊接着,她臉上的苦笑也消失不見了,變成了難過與自責。
顧亦澤體貼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了?”
安小夏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到以前的自已好不懂事,給爺爺惹了不少麻煩!現在我可以好好照顧他,可
是他卻不等我了。”
她輕輕抽噎,繼續道:“後來有一回,我聞到鄰居家有紅燒肉味,於是拿着自已的碗,端了一碗只撒了幾粒米的地瓜,翻牆到那家人家裡。我記得那一次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過肉了,別說是看到肉,就是聞到肉味眼睛裡都會泛着綠光。一聽到那麼香的肉味,怎麼受得了!”
“那家人見我翻牆進去了,也不好再趕我出來。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叫我一起吃,那時候我才七歲,根本什麼都不懂,也不懂事,原來就同那家人的小孫子搶一塊肥瘦特別好的紅燒內,我沒搶過人家,就特別生氣,把一整碗紅燒肉都打了,還把那個小男孩的臉給劃傷了。”
安小夏說到這裡,猛的一下停住,臉上盡是難過的表情。
那個時候的自已,怎麼會那麼不懂事!
可顧亦澤更關心的是接下來的事。
如果有人這樣傷了自已的孩子,他非得讓對方遭同樣的罪不可。
“後來這件事心情鬧得很大!”安小夏說着,整個人都陷入了那段加快。
小男孩的奶奶指着爺爺的鼻子在罵:“安合寧,你怎麼教育你家這小煞星的!有人生沒人教的臭垃圾,你看看把我孫子的臉傷成什麼樣子?”
爺爺彎着腰,紅着臉,不斷地賠不是,但除了“對不起。”和“我一定好好教訓她。”之外,嘴笨的爺爺也說不出其它話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啊!我把你家這有人生沒人教的小野種臉上也劃這麼長一條口子,再跟你說聲對不起,你能不能算了?”小孩奶奶張牙舞撲地朝爺爺撲過來。
那時候的安小夏嚇得身子直往爺爺後縮。
那時候,爺爺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就是她的泰山,不管自已惹了多少麻煩事,爺爺都能替她擺平。
可是那一次,她看着爺爺已現花白的鬍子,心中知道,爺爺也不是無敵的!
而且爺爺臉上滿是溝壑,背也有些彎了。
“安合寧,今天你要是不拿也一千塊錢來做賠償,再把這沒教養的小野種打一頓,這事咱們沒完沒了!”小孩的奶奶,尖細的嗓子似乎要刺破人家的隔膜。
“當時我們連飯都吃不起了啊,連房租都欠了好幾個月了,哪裡還有錢還給人家啊!”安小夏無奈地笑,眼眶裡溼意很重。
“小嬸子,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可是你看,我們家現在連飯都吃不起了,哪裡還有錢給你們啊,我們先欠着,等到時候再陪給你好不好!”
“沒錢?沒錢你還開什麼古董鋪子啊,沒錢你還做什麼生意啊,沒錢你去和地啊,去要飯啊,你在這裡打腫臉充什麼胖子!”小孩的奶奶一頓尖酸的數落。
的確,做這種搗騰古董買場面的,需要的就是錢。
當時爺爺身上總共才一百塊錢,還要交租鋪子租金,哪裡來錢搗騰這些。
所以雖然他們一直開着鋪子,卻從未賺過錢,反倒是爺爺憑着一積攢的名氣,偶爾去幫人看看貨,拿一點微薄的錢,勉強度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