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害怕了,雖然他打過很多人,也把人打進過醫院無數次,血自然見過不少,但是這麼大量的血,好像能把這嬌小瑟縮一團的女人吞沒一般,讓他害怕、恐懼。害怕這脆弱的生命會在自己眼前消失。
“這,這不是我的錯……你,你要怪就怪喻宣城,要不是他跟我們老總搶合同,你也不會遭受這個罪,別怪我,你……”紅毛嚇得語無倫次,步步後退,最後一屁股栽在地上。
姜卿迷迷糊糊中聽得這一句,內心嘲諷。想不到自己因爲他離開精神病院,因爲他失去自由,因爲他有了這些恥辱,最後也因爲他將要結束短小無趣的生命。
不甘心,好絕望,也好恨,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做出改變,只能任由自己沉重的意識漸漸沉入深海中。
“老大,不好了,有警察來了。”
正在慌亂之中,外面響起警笛聲,把紅毛的意識拉回。他臉色大變,狠狠的罵了一句:“該死,他竟然不聽我的話。”
說完再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毫無生氣的女人,揮手讓身邊的兄弟趕緊逃離。
幾人連忙慌手慌腳的逃離了這裡。
等喻宣城帶人來到廢棄工廠時,看見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姜卿。
她像垂翼的蝴蝶,失去了生氣。
喻宣城眉頭狠狠一緊,大叫一聲姜卿,大步衝了過去。那樣矜貴、有條不紊的男人,在這一刻也失去了原本的沉穩。
姜卿被送到了醫院,一路推到急救室。喻宣城親手把她送進去時,她的呼吸時有時無,好像下一秒,那微弱的氣息都會隨風消逝。
那個時候,她的臉色白的透明。
喻宣城心神不定的坐在外面,壓着自己翻涌的情緒靜靜等待。
經過漫長的五小時,裡面的人終於被推了出來。
喻宣城趕緊快步上前,一臉沉肅:“她怎麼樣?”
主治醫生嘆息一聲,拿下臉上的口罩道:“不好意思,喻宣城,我們已經盡力了。”
喻宣城大駭,攥緊鐵拳,目光死死的盯着牀上寂靜無聲的女人,那目光彷彿要在她身上穿個洞。
“病人暫時保住了,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卻沒能留住。”
醫生的下一句話,讓他犀利緊張的目光稍緩一些,慶幸她還活着,但同時也因爲孩子沒了而怒意橫生。
醫生搖搖頭,嘆息:“實在是太晚了,抱歉,喻先生。”
喻宣城沒有吭聲,靜靜的看着病牀從自己面前推過。
他邁着不緊不慢的腳步跟了上去,同時掏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他的腳步停在門口,手中的電話也被秘書接通。
“給我查,今天的事究竟是誰做的。”一字一句,彷彿地獄中惡鬼的咆哮,席捲而來的是風雲變色之勢。
對面的秘書心頭忍不住一緊,戰戰慄慄的應了。
一席電話結束,喻宣城靜靜的站在門口看向裡面病牀上躺着的人,神色複雜。
他攥緊手心走進去,坐在毫無生氣的女人身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血色盡無的臉頰。
要不是旁邊的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線路,他當真以爲現在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具屍體。
姜卿這一覺睡了很久,她以爲放棄生命的那一刻,自己能得到解放,能前往自己嚮往的那份自由與輕鬆的生活。可是不以爲然。
睡夢中,是金碧輝煌的豪宅,擁擠着一個個陌生人,那一張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臉上帶着怒氣,將她圍堵在中間,指指點點,一番風雨交加的數落。
“楚卿卿,你就是個害人精。”
“你父母都死了,你還活着幹什麼?”
“殺人犯的女人,你有什麼臉活着?”
“不要臉,造成現在這個局面你就開心了對嗎?滾吧,楚卿卿。”
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箭,將她千瘡百孔,痛意遍佈全身,脫骨扒皮一般。
畫面一轉,一個***在她面前,高高在上,俯視着她。那眼神彷彿看垃圾一般,冷漠、露骨。她好害怕,害怕那道目光,想躲避,可是卻挪不開。
“卿卿。”
有人叫她。
姜卿彷彿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趕緊轉頭,卻不想看見地上躺着一個男人,他兩鬢斑白,臉色灰白,嘴角連續不斷的溢出血珠子,一滴滴淌在褐色地板上。
她不認識這個人,可是看到這一幕,卻是那麼的熟悉,痛心疾首。想要過去抓住他,抓住他殘喘的那口氣。
“卿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那是那人臨死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比千言萬語的唾罵與指責還要誅心,如同冰錐鑽骨。冷意痛意,讓她生死不能。
姜卿猛然驚醒,身背沁出層層冷汗。她雙目呆滯的看着泛白的天花板,白色熾燈彷彿在她眼中打碎一片星光。
姜卿重重喘息幾聲,抓緊手下又軟又暖的被子,這才感到身邊舒適的環境。
她左右環顧,鼻尖縈繞着消毒水的味道,牀頭還掛着吊瓶。
她這是在醫院?
“醒了?”冷厲的聲音如寒風而來,讓她散漫的神經瞬間繃緊。如臨大敵般扭頭警惕的看着牀邊的男人。
是喻宣城。
腦袋炸裂般疼痛,不時讓她想起方纔夢中那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看來你還挺精神。”喻宣城諷刺道。他沒想到剛醒的女人,沒有哭着鬧着向自己哭訴之前可怕的回憶,反而抱着腦袋在牀上神遊。
姜卿抽了口冷氣,之前可怕的回憶涌入腦海,讓她把痛心疾首的夢魘拋之腦後。
她慌亂的扶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能感覺那裡的生命已經不在,她再也感受不到第二個心跳。
喻宣城看出她的動作,神色暗了暗,淡淡道:“送你進來時,已經晚了。”
姜卿狠狠咬緊牙關,恨不得將玉齒磕碎,她攥緊手心,想到那些人說的話,這一切都是因爲喻宣城。
她怨恨的目光狠狠的瞪着喻宣城,諷刺道:“現在你滿意了?”
喻宣城眉頭微跳,疑惑道:“滿意什麼?”
“這孩子是因爲你沒了的,那合同也算是不做數了,現在可以放過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