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除了槐花香,五月還有運動會。
我班作爲模範班級,運動細胞實在欠發達。漠不關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同學大有人在,這可讓我班體育委員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張夢作爲班級裡大長腿的代表,理所當然成爲班幹部重點“談話”的對象。
“你這大長腿,堪比維密模特,堪比飛人劉翔。”放學後體育委員嬉皮笑臉地攔住張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夢剛剛撕開的棒棒糖還沒來得及咬,不耐煩地吼她一句:“說人話!”
“哼哼—”體育委員一秒破功,欲哭無淚,“整個系裡,我班最不積極,報名人數墊底,輔導員給我的最後通牒是,不求取得優異成績,至少參賽人數要達標,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你看你擁有這麼得天獨厚的優勢,不用多浪費多可惜啊!再說你願意看到我們班在系裡面出盡洋相,成爲衆矢之的嗎?”
“不願意。”張夢啜了一口棒棒糖,“深表同情,無能爲力!”
如果說前半句還能讓體育委員看到希望的火苗,後半句這點飄忽不定的火苗立刻就被無情地澆滅了。
“怎麼辦?”體育委員垂頭喪氣,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張夢的同情心毫無徵兆地氾濫了。
“好吧好吧,看在班級榮譽的份上,我這條腿豁出去了!
她可沒打算自己一個人豁出去,還拉上何素,清泉,依依,四個人正好湊成一組接力賽。
我嘛,運動細胞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逃過一劫。若水嘛,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仙女,就適合在凡間仙氣飄飄。
跑步的比賽場地在學校足球場邊的跑道上,我曾經爲了補考800米要死不活的地方,何素曾經爲了“鍾漢良”揮汗灑雨的地方。
4x400米的接力賽順序依次是:依依,清泉,若水,張夢。“第一棒決定了整個小組的氣勢,最後一棒決定了整個小組的勝負,所以要安排爆發力最強、速度最快的選手。這可是奧運會總結的經驗。”張夢這個時候拿出強悍的大姐大氣勢,“再重複一遍,千萬不要掉棒,切記。”
“尊敬的各位領導,來賓。”廣播裡傳來女主持人的開場白。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男主持人的開場白。
“大家上午好!”男女和音。
“追逐五月的和風,我們揚起青春的步伐;”
“沐浴初夏的暖陽,我們享受激情的騷動。在這熱血澎湃的日子裡,江城大學知行學院迎來了第十屆春季運動會。下面請允許我介紹到場的領導與嘉賓······”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比賽活動流程表,上午的第三項活動才輪到接力賽,現在他們四個已經躍躍欲試了。
“緊張嗎?”我問正在做熱身運動的四個人。
張夢壓着腿,“哪有,我恨不得立馬開跑。”
“我有點怕接不到棒。”何素看着張夢,“我們再練習一遍吧,萬一掉棒了,就白跑了。”
嗶—尖銳的哨子聲在空中劃過。
依依聞聲而動,行動敏捷。第一棒順利起跑,第二棒的清泉回頭全神貫注等着依依,穩穩地接過接力棒。
“加油,加油。”我和若水作爲運動員“家屬”,沿着跑道,喊得面紅耳赤。
中間的何素不快也不慢,正常發揮。我班目前排名第六。
到了張夢這裡,她咬緊牙關,全力衝刺,超過前面一個人,再超過一個。
“加油加油!”另一邊,我看到了李俊的身影,他也來助威了。
老孃的大長腿可不是蓋的,張夢握緊接力棒,最後一搏,又超過一個人。
“第三名,我們居然進入了半決賽。”初賽結束後體育委員抱着張夢狂叫,可惜張夢個太高,體育委員做不到公主抱。
“喝水,喝水。”休息途中,我遞給她們一人一瓶東鵬特飲。
嗶—裁判吹哨,稍作休息後半決賽開始。
“加油,加油!”我和若水繼續搖旗吶喊。
“加油,加油!”熟悉的聲音,是誰?我循聲望去,嶽向天。
我們班比賽賽道在最外面,這時候依依到了快接近清泉的地方,她也瞟到了嶽向天,眼神有些驚詫,就在這驚詫的一瞬間,依依重心前移,身體不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我和若水一聲尖叫。
依依臉上是痛苦的表情,她強撐着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依依。
雖然只有兩三米的距離,但在比賽場上,零點一秒的差距,足以分出勝負,決定輸贏。
清泉接過棒,比賽繼續!
我和若水跑上去,扶着依依。嶽向天也跑過來,“你怎麼樣?”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依依看着賽道,神情落寞,“恐怕成績不太好了。”
“去醫務室先看看吧?”嶽向天說,“介意我揹你嗎?”
“當然介—”等不及依依的“意”字說出口,嶽向天拉上她的胳膊,不容分說背上了依依。
哈,嶽向天,你這是趁人之危嘛,看在擔架還在趕來的路上,我先放你一馬,饒你一回。
醫務室裡,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對着牀上的病人左敲敲,右捏捏。
我負責端茶遞水,嶽向天負責噓寒問暖,依依負責滿頭霧水。
“這裡痛嗎?”醫生問。
“不痛。”依依乖乖回答。
“這裡呢?”
“有點。”
“韌帶沒有錯位,筋骨沒有拉傷,我給你上點藥消腫止痛,這幾天不宜運動,好好休息,過兩天就好了,無大礙。”
他說“無大礙”三個字的時候,我們心裡的石頭落地,總算鬆了一口氣。
又有傷員進了醫務室,醫生把藥瓶遞給嶽向天,叮囑他,“你要好好照顧她。”拋下這句就去問診其他新傷員。
醫生以爲嶽向天是依依的男朋友。
依依還沉浸在紅腫的腳踝上,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明白過來時,醫生已經走出去了。
那就只能吹鬍子瞪眼地看着嶽向天。
“什麼時候的事?”若水小聲在我耳邊問道。
“此地不宜,出去詳聊。”我搭上若水的肩,回頭學着醫生的話叮囑嶽向天,“你要好好照顧她。”
“君玉—”後面傳來依依惱羞成怒的聲音。
我回頭朝她擠眉弄眼,作了個鬼臉。
依依躺下,望着窗外,不理他。
“痛嗎?”他問。
沒有迴應。
“我不給你寫信了,還不行嗎?”嶽向天不知所措地站在牀邊, “以後我們就作普通朋友,可以吧?”
“我,我以爲你們文科生都喜歡詩句,所以上網搜了好多資料,以爲能投其所好······”嶽向天心虛了,畢竟那些句子非原創,充其量是,借花獻佛?
依依看着她,語氣柔和了些,“其實我不喜歡王小波。”
我也不喜歡,都是姜清輝出的餿主意,大閘蟹別想了。
“我很好奇你們專業的人會怎麼對女生表白?”依依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再說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何必讓人太難堪。
“我對你就像sin的平方加cos的平方 ,始終如一。”嶽向天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