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府。
李德海一身華麗錦袍,手執錦扇,頭戴綸巾,站在窗戶旁邊。
一個全身武裝的黑衣人單膝跪於地,低着頭。
“不管怎麼樣,總之你機靈點吧,皇帝小兒已經迷上她的,要隨時注意動向,抓住時機出手,知道嗎?”李德海背對着黑衣人,低聲道。
“屬下領命。”黑衣人道,那聲音還是聽不出男女。像是錦帛撕裂的聲音,令人心煩氣躁。
“哼,這一次,我看你怎麼逃!”李德海突然一掌過去,幾米遠的木桌應聲而碎。
“主子,屬下一直不明白,您這麼恨皇帝,爲何不直接取了他的性命,而是以殘害自己的身體爲代價?”
“你當然不懂!”李德海轉過身來,挑起黑衣人的下巴,“一刀殺死他?哼,那就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在飽受折磨的情況下得知自己永遠無法生育!斷子絕孫,大景朝從此不再是他司馬家的天下!”
“那爲何不直接從後宮妃子身上下手呢?”
李德海眸子深了深,放開黑衣人,回到窗前,“媚紅顏只有對深愛之人才有用,我深知皇帝對後宮嬪妃沒有感情,所以纔不斷地在宮外尋找符合他胃口的女子帶進來。顧葭葦的出現就是上天在告訴我,我這麼做是沒有錯的,哈哈!”
黑衣人低下頭,收斂目光,心中百轉千回,雖然知道他早已被仇恨矇住雙眼,不再是當年那個衣冠楚楚的少年佳公子,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留在他身邊,無怨無悔,愛情,當真是最噬人骨血的毒藥啊。
“好了,你回去吧,小心一點,機靈一點,我不希望顧葭葦的結局也和瑾妃一樣。”
“是,屬下告退。”黑衣人啞着嗓子,努力控制住情緒,起身退了出去。
最後一次吧,這是最後一次了,再幫了他這一次,就離開。
他只顧往前走,永遠都不會回頭看看的,永遠都不會。
過了好久,李德海才轉身,望着剛纔黑衣人跪的地方,喃喃道:“我這副模樣,還能給你什麼?”
又是一個清晨,顧葭葦醒來時其他三人早已去當差了,動了動,肩膀貌似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疼,而且貼上了藥膏,估計又是小顏趁她睡着的時候弄上去的。想起昨晚李浩說會在皇上那裡給自己請個假,便又閉上眼睛,打算睡個完整的懶覺。
門驟然被敲響,“顧司侍,你在嗎?”
顧葭葦尖起耳朵,細細聽着覺得這聲音很熟,略微思量了一番,纔想起這是害她肩膀受傷的薛慕然。
一大清早,他過來幹什麼?
“在,你有何事?”她清了清嗓子,答道。
“哦,老大說這幾天我要負責照顧你,所以我就過來了,順便給你端來了藥。”薛慕然朗聲道。
“不用了,我挺好的,你回去吧。”
“那可不行,”他立刻說道,“要是被老大知道了,又要找我切磋武藝了。況且你還是要喝藥的啊,不然怎麼能好呢?”
“……”
“那你等等,我還未洗漱。”
薛慕然見她鬆口,不禁鬆了一口氣,“好的好的,我就在這院子裡坐着,你慢點來沒關係。”
顧葭葦見他小孩心性,不禁彎彎嘴角,掀開被褥用左手徐徐換着衣服。
片刻,她打開門,走至院中,已是日上三竿。
薛慕然擡頭望着從屋內走出來的女子,昨兒個見到她是夜晚,燈光昏暗看不清楚,現如今卻是驚爲天人。從來沒見過女子有這樣的打扮,一身淨白繡花衣袍,青絲用一根潔白的綢帶鬆鬆地束在腦後,臉上未施粉黛,卻依然神采動人,水眸撲閃撲閃,似在傳情。見過那麼多的妃嬪,卻沒有一個比得上面前這個女子來得動人。
顧葭葦見他癡傻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嘿嘿……”他這才反應過來,癡癡地笑兩句,“難怪老大有時做夢都會喚着你的名字,當真是天生麗質。”
“什麼?”他幾乎是喃喃自語,顧葭葦皺着眉頭問了一句。
“哦,沒什麼沒什麼,嘿嘿,你先喝藥吧。”說完把手裡的碗遞給顧葭葦。
望着那黑漆漆的液體,顧葭葦覺得有些反胃,她皺皺眉頭,“這麼苦,我能不能不喝啊?”
“都還沒喝就知道苦了?嘿嘿,還好我有準備。”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布包,伸到顧葭葦面前,“這裡有幾顆蜜餞,喝完之後立刻含住,就不會覺得苦了。”
顧葭葦咬咬脣,她不嬌氣,況且這藥喝下去,是能讓自己早些康復的,一咬牙,一狠心,便端起碗放至嘴邊,一口氣倒了進去。
比起這個,從前不小心吃到的魚膽,那還真是小菜一碟!
“好苦……”
薛慕然眼疾手快,拿起一顆最大的蜜餞塞進她口中。
好一會兒,顧葭葦才感覺自己的味覺正常了。她吞下蜜餞,又伸手拿了一顆含着。
“有沒有什麼活兒要乾的?我都可以幫你做的,昨兒個誤傷了你真是過意不去,還請你原諒。”薛慕然收好剩下的蜜餞,抓抓頭,顯得有些拘謹。
顧葭葦知道要是不讓他做些什麼,可能他就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直到肩膀上的傷好透,到時候怎麼出宮呢?
“嗯……我還沒有用早膳,不如你給我剝葡萄吃?”
“好啊,你等等,我這就回去取葡萄。”話剛落地,人就已經在百米開外。
顧葭葦張張嘴,笑出聲來。
走進屋內坐下,她開始謀略着自己的賺錢計劃。
根據前輩們的經驗來看,現代人在古代,最容易賺錢的途徑就是改造青樓了。因爲喜歡逛窯子的男人多半出身富裕,只要對症下藥,抓住他們的脾性,一定會財富滾滾來。
可是自己當初學的專業是專注於房地產那塊的調研,吊吊胃口還是可以的,要怎麼抓住男人的愛好把青樓經營好,還真是黔驢技窮。
只能重操舊業,做房地產買賣?
到時候再看吧,大景朝民風較爲開放,說不定男女私奔,還真需要租住房屋呢。
萬事都是需要本錢的,首先還是需要賺到第一桶金。
哎……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沒錢還真是寸步難行啊。
顧葭葦嘆口氣,趴在圓木桌上,有些頹廢。
況且自己身上的這兩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哪一天就爆炸了,她必須要儘快才行啊。
正想着,薛慕然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中捧着兩吊葡萄,顆顆晶瑩剔透,上面還留有水珠,煞是誘人。
“顧司侍,這個可是李總管賞給我的,嘿嘿,你嚐嚐。”說着便在顧葭葦身邊坐下,把葡萄放於桌上,想起她肩膀上的傷殃及了右手,便扯下一顆葡萄剝了皮放置她嘴邊。
顧葭葦倒也不含糊,張口就含住,細細咀嚼,香甜可口,還沒有籽,她眼角彎彎,“好吃!”
薛慕然一聽,整個臉笑成了一朵花,燦爛無比,“嘿嘿,你喜歡就好。”說着又剝了一顆,遞至她嘴邊。
顧葭葦張口,卻不小心連同他的手指一同含住了,正是尷尬,門口突來傳來皇帝暴怒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二人回首,見皇帝滿臉怒容站於門口,立刻起身下跪行禮,“奴婢(微臣)參見皇上。”
顧葭葦口中還含着一粒葡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滿臉通紅。
司馬曄見了,以爲她是做賊心虛,當下怒火更甚,指着薛慕然,“你,給朕出去,以後都不要踏進繁星苑!”
雖然不明白皇上怒意何來,薛慕然還是恭敬地應看一聲,行禮出去了。
皇帝轉身關好門,走到顧葭葦身邊,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望着自己,“朕一聽說你受傷了,一下朝就趕過來看你,結果你卻在這裡和別的男人私會調情?”
顧葭葦柳眉皺起,她嘴裡還含着個東西啊!顧不得那麼多,她用力扯開皇帝的手,吐出嘴裡的葡萄,這才答道:“奴婢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司馬曄腦海裡想起剛纔那一幕,她含情脈脈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張嘴含住他的手指,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們!剛剛怎麼就放走了那個男人呢!
顧葭葦見皇帝身上的怒氣越發嚴重,不禁縮縮脖子。真是莫名其妙,這個皇帝今天又是發哪門子的瘋啊?
下一秒,皇帝的那張俊秀的臉放大在眼前。
不是吧!!!
全身上下就只有腦袋是可以活動的,她拼命搖頭,“唔……唔……!”
皇帝心中不免柔軟了起來,卻不打算放過她,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