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回 終難迴天

簡君平聽了陸氏這話,半是懷疑半是感動,將才舉起的筷子放下,覷眼看向陸氏道:“靜娘,你當真這麼想?”

陸氏心裡一緊,她恨不能吃古氏的肉喝她的血好嗎,怎麼可能真這麼想。

面上卻笑容不變,道:“不瞞老爺,我在莊子上那段時間,本已想了很多,意識到過去我也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了,等回來後,見淙兒泓兒被姐姐照顧得雖不至於無微不至,卻也比我在時不遑多讓了,便是菡兒,她也只是恨鐵不成鋼,想教好了她,沒有真對她怎麼樣,人心都是肉長的,我豈能不被觸動?所以這會兒我敢以我腹中的孩子起誓,我的確這麼想的,老爺若是不信,且留待時間來證明罷。”

簡君平聞言,那幾分懷疑便盡數被感動所取代了,握了陸氏的手道:“靜娘,你能這麼想,實在太好了,到底沫丫頭也是我的骨肉,我便不看古氏,也要看她,何況她還小小年紀,便命不久矣……所以以後我會盡量善待古氏,有你這句話,我便可以放心了。”

說得陸氏咬緊了後槽牙,就送了他一個賤婢,再由着他花銀子,便將他收買了,還‘不看古氏,也要看簡沫’,說得他多慈愛似的,幸好她已不再指望他了!

因一臉嬌羞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嗔道:“孩子們還在呢,老爺這是做什麼。老爺只管放心罷,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的,淙兒,尤其是你,以後一定要加倍孝順大夫人,知道嗎,你的前程,可是你二姐姐以命與你換來的,那你就該代她盡孝於大夫人膝下才是。”

簡淙年紀大些,早知道事兒,在簡君平面前也很會來事兒了,立刻應道:“孃親的話我記住了,以後一定會加倍孝順大夫人的。”

說得簡君平越發的喜悅與熨帖,正要再說,就聽得外面傳來了小丫頭子慌張的聲音:“大夫人,您不能就這樣闖進去,老爺也在裡面,容奴婢替您通傳一聲好嗎?大夫人……”

然後是古氏的怒罵聲:“賤婢給我讓開,我是這個家唯一的女主人,哪裡我去不得了,通傳什麼,讓開!”

簡君平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唯一的女主人’,他不過就給了古氏三分顏色而已,她就真開起染坊來了?冷哼一聲,他向外揚聲道:“讓她進來!”

很快古氏便進來了,也不給簡君平行禮,只赤紅着眼睛盯着他,啞聲問道:“老爺答應了我,一定會替沫兒奔走,一定會設法救她一命的,可如今沫兒仍被太后充作了朝天女,命不久矣,到底老爺一開始就是哄我的,出去後根本沒替沫兒奔走,還是本來有心替沫兒奔走的,但聽信了什麼讒言,便不救她,巴不得她能儘快死掉了?老爺別忘了,沫兒也是你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心卻這麼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聲音越尖利,到最後已近乎歇斯底里,臉上的表情也扭曲得很是瘮人了。

太后的後一道懿旨昨兒就下了,古氏心急如焚,在家裡卻是左等等不到簡君平回來,右等等不到,因知道自己如今回侯府實在不受歡迎,只能打發了貼身嬤嬤回去侯府求簡君安與平氏,想着那嬤嬤是崇安侯給的,好歹簡君平與平氏也要給她三分薄面。

然而也只得了虛虛的一句話‘正在替沫丫頭奔走,稍安勿躁’,叫古氏怎能不着急恐慌與絕望,她可就只簡沫一個女兒,無論是從感情還是後半輩子的寄託與依靠來說,簡沫若不在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誰知道簡君平昨兒竟直到半夜纔回家,早上也是一大早就走了,古氏根本沒能見到他,少不得又只能心急如焚的等了一日,好容易才終於等到了簡君平回來。

滿以爲簡君平要去她屋裡,好歹給她一個交代,寬慰她幾句的,不想他竟直接到了陸氏屋裡,還把陸氏的兩個兒子一併叫了去,一家子歡聲笑語的在陸氏的院子外,已能聽得很分明瞭。

這下古氏如何還能控制住心底的怒火,她的女兒就要死了,簡君平這個做父親的,一點不着急一點不悲傷不說,還跟賤人和賤人生的賤種其樂融融,就好像死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死的是個該死的人一般,老天爺怎麼不立時降下一道雷來,活活劈死了他們啊,明明他們纔是最該死的人!

上次簡沫進宮時,古氏雖心痛與後悔,然而到底還是抱了幾分僥倖希望的,萬一女兒就在宮裡掙出來了呢,那不但她自己一輩子富貴榮華享之不盡,自己也能母憑女貴徹底翻身了。

所以上次的心痛後悔還有絕望,很快便好了,不比這一次,連僥倖的希望都不可能有,她的女兒是真正陷入了絕境裡,再不可能有生路,古氏才真正發自內心的後悔了,她當初爲什麼就不同意和離,爲什麼就不帶了女兒去莊子上啊,若不然,她怎麼可能年輕輕就落得橫死宮中,死了還得爲仇人鋪路的下場?

都是她的貪念,都是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甘害了女兒,她好悔,好恨啊!

見古氏滿臉的悲憤,簡君平到底有些心虛,因爲他的確幾乎沒爲簡沫奔走過,之前沒有,等太后第二道懿旨下了後,就更沒有了,——誰都知道他是先帝提拔起來的,對他有知遇之恩,那他理所應當該爲先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何況只是死個女兒,所以這些日子,他在人前的表現都十分的高風亮節。

但也就一瞬間,他已把心虛全部壓下,厲聲喝罵起古氏來:“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替沫兒奔走,可懿旨已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身爲大鄴的子民,身爲大鄴的朝廷命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然要無條件的服從上命,別說如今太后只是讓我的女兒去那邊繼續服侍先帝,是榮耀的事了,就算太后是要我的命,我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

頓了頓,繼續道:“所以,你立刻給我回屋去,別再跟個瘋婆子似的逮人就咬,跟隨先帝而去的,又不只是沫丫頭一個,還有那麼多妃嬪小主,她們的父母親人怎麼沒跟你似的發瘋發狂,難道他們就不悲傷嗎?只是因爲他們更深明大義,顧全大局而已!我念在你愛女心切,急痛得糊塗了的份兒上,今日就不與你計較了,若你再瘋瘋癲癲的,休怪我不客氣!”

古氏聞言,一直強忍着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痛不欲生的正要再說,她的貼身嬤嬤已紅着眼圈小聲勸起她來:“夫人,我們且先回去罷,等熬過了這陣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已經沒了女兒,再徹底惹了老爺的厭棄,侯府又回不去了,以後夫人和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人可該怎麼辦啊?貼身嬤嬤與古氏一樣着急,卻比她冷靜得多。

當然,也與貼身嬤嬤與簡沫沒有血緣關係,沒有多少感情有關,所以才能旁觀者清。

只是古氏滿腦子都是女兒要死了的念頭,人都快瘋了,哪裡聽得進去,又尖聲罵起簡君平道:“你少給我在這裡唱高調,往自己臉上貼金,我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嗎?分明就是想讓我的沫兒爲這兩個賤種鋪路,你的心怎麼這麼狠,從小就視沫兒爲無物也就罷了,十年間對她不聞不問,一回京就對她又大又罵的也就罷了,逼得她不得不爲了我進宮去也罷了,如今還要眼睜睜看着她以自己的性命去爲這兩個賤種鋪路,你的心比焦炭還黑……老天爺啊,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眼,不劈下一道雷來,活活劈死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啊,老天爺……”

罵得簡君平一張臉白一陣青一陣的,揚起手便欲向古氏扇去,這個賤婦,他這些日子果然待她太好了!

只是他的手卻在半空中被陸氏給抓住了,衝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老爺,我也是做母親的人,姐姐現下的痛,我最能感同身受,讓我來勸一勸她罷。”

說完果真柔聲勸起古氏來:“姐姐,我知道您難過與悲痛,別說您了,便是我想着二小姐才那麼年輕,卻要香消玉殞了,也心痛得了不得,可再心痛,上命不可違,我們又能怎麼樣嗎?總不能造反罷,不說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我們也根本沒有那個能力,所以,求您被再爲難老爺了好嗎?您也別擔心以後,我才還在與淙兒泓兒說,他們兄弟尤其是淙兒,前程是以自己姐姐的性命換來的,以後一定要加倍的孝敬您,以後您也是他們的親孃了,他們已經答應我了,不信您問他們……”

看向簡淙簡泓:“你們快告訴大夫人,不,告訴你們母親,以後她也是你們的親孃,你們會加倍孝敬她的。”

簡淙與簡泓雖被方纔大人們的爭執嚇得有些呆呆的,卻向來聽陸氏的話,聞言忙都把陸氏的話學了一遍:“母親,以後您也是我們的親孃,我們會加倍孝敬您的。”

陸氏這才鬆了一口氣,轉向古氏道:“姐姐,您聽見了嗎,這樣您總可以放心了罷。”

說着,還伸手拉住了古氏的手,“您若是還不信,我可以以我腹中孩子起誓的,若我們母子三人今日所言,將來有半分違背,必定……啊……”

話沒說完,忽然一聲驚叫,人已不受控制的往後摔去,然後在沉悶的一聲“砰”聲後,捂着肚子慘叫起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急得寶嬋忙上前半身抱起了她:“夫人,您怎麼了,您別嚇我啊……啊,怎麼會有血,老爺,夫人怕是不好了,快請大夫,快請大夫啊……”

簡君平見寶嬋雙手一片血紅,這才終於自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了神來,忙上前打橫抱起陸氏便往內室衝,嘴裡則狂亂的叫着:“來人,快請大夫,快請大夫……”

寶嬋則含淚指了一個丫頭,“快將兩位少爺帶出去,他們小人兒家家的,哪裡看得這些了,萬萬不能嚇壞了,不然就真是要夫人的命了。”待其應聲領了呆呆的簡淙簡泓出去後,才胡亂抹了一把淚,跟進了內室去。

彼時簡君平已將陸氏放在牀上了,眼見她痛得額頭直冒汗珠,臉色卻白若金紙,捂着肚子嗚嗚的哭着不住:“老爺,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滑出我的身體,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老爺,您救救他,千萬救救他啊……”

簡君平情知不好,便要守着陸氏。

寶嬋卻含淚勸道:“老爺還是快出去罷,到底是不吉利的事,何況您留下,奴婢也不好給夫人檢查,您還是出去,給夫人和小少爺討回一個公道罷,害夫人和小少爺的罪魁禍首,可還在外面呢!”

說得簡君平勃然大怒,罵了一句:“那個毒婦,我今兒非殺了她不可!”霍地站起來,便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

彼時外面的衆人都還呆呆的,不明白怎麼忽然間,情況就變得不可收拾起來,尤其是古氏的貼身嬤嬤,她這些日子服侍古氏,知道她有時候雖固執了些,卻也不是個蠢人,哪怕現下心痛女兒,也不至於一言不發就推陸氏,可衆目睽睽之下,陸氏也的確什麼都沒做,就說了幾句話而已,那些話表面聽來,亦沒有不妥的,自家夫人到底是怎麼被觸怒了,忽然就發起狂來的?

直到簡君平忽然衝出來,“啪”的一聲,給了古氏一記響亮的耳光,隨即大罵道:“毒婦,靜娘好心勸你,開解你,讓淙兒泓兒立誓將來一定跟孝敬她似的孝敬你,許你老有所依,你倒好,不但不知感恩,反而當着我的面兒就推起她來,害她保不住腹中的孩子,你方纔還有臉說我心狠,你才真是狼心狗肺,我今兒不殺了你,對不起靜娘,對不起她腹中的孩子!”

罵完一疊聲叫起貼身長隨的名字來,“拿了我的名帖,立刻將這毒婦送去衙門,讓順天府尹治她一個謀殺之罪,能越快問斬越好!”

才讓衆人包括古氏一併回過了神來,眼裡先是閃過一抹慌亂,但立刻就怒罵起來:“誰稀罕那個賤人的假仁假義了,嘴上說得好聽,一背了大家,就挑釁惡毒的衝我笑,擺明了告訴我她是哄我的,將來等她兩個兒子當了家,一定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況我根本沒推她,是她自己先拉了我的手,我只是不想被她的髒手捱上,輕輕甩了一下手而已,她根本就是陷害我的……啊……”

古氏至少方纔那一刻,的確沒想過推陸氏,她被陸氏的話給吸引去了大半的注意力,是啊,除非造反,否則,誰敢違背太后的懿旨了?

她也不可能真隨女兒去死,一旦死了,還怎麼爲女兒報仇?她只有活得越久,才能將仇人們一個個都送上絕路,那她完全可以裝作被陸氏的話打動了的樣子,以後再慢慢的籌謀策劃,總能找到機會的。

只是念頭纔剛閃過,她就看見陸氏一邊說着話,一邊衝她飽含惡意和挑釁的笑了起來,那種成竹在胸的嘲諷與居高臨下的鄙薄,一下子就激起了古氏心裡所有的恨與怨,以致她想也沒想,便重重甩開了陸氏的手,——如今看來,她根本就是中了賤人的計,爲了陷害她,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狠心拿來做筏的苦肉計!

古氏話沒說完,臉上已又捱了簡君平一掌,“賤人,你還敢嘴硬!靜娘怎麼假仁假義了,方纔你沒來時,她已與我說過同樣的話,何況她爲了讓你安心,還不惜拿自己腹中的孩子來起誓,你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都敢推她,推了還反咬她,說她陷害你,可見心裡是多麼的狠毒妄爲,我豈能容你!進保,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拉了她出去,立刻送去順天府!”

進保聞言,忙喏喏的應了,就要上前拉古氏。

“且慢!”卻讓古氏的貼身嬤嬤攔住了,看向簡君平恭聲說道:“二爺,雖夫人方纔是有錯,但一來她未必就是成心推陸姨娘的,只是傷心過度之下,本能的甩了一下手,誰知道陸姨娘的身體會那麼弱,就那樣輕輕一摔就不好了?二來如今侯爺身體不好,只怕聽不得這些事,可這事兒一旦鬧到順天府去,又是怎麼也瞞不住侯爺的,萬一侯爺因此有個什麼好歹,二爺豈非一輩子也難以心安?三來夫人到底是二小姐的親生母親,就算再傷心過度,如今好歹二小姐還活着,她要傷心過度跟着辭世,也該是二小姐不在以後的事了,若現在就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無疑於二爺的名聲不利,畢竟二小姐才捨身取義了……所以,還請二爺三思,等過了這陣子,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聽了古氏的話,貼身嬤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顯然自家夫人的確被陸氏算計了,指不定她腹中的孩子,也有問題,她正好趁此機會,一舉多得……但這話貼身嬤嬤如何好說得,只能先儘可能的保住古氏的性命和名分,事後再慢慢的設法查明真相了。

一席話,說得簡君平猶疑起來,可不是嗎,他要弄死古氏,過了這陣子,有的是法子,何必非要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嫌自己名聲太好麼?

裡間陸氏的慘叫聲忽然越發淒厲起來:“啊……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唬得外間衆人都是一顫。

隨即寶嬋滿臉是淚的出來了:“老爺,大夫怎麼還不來,夫人的血根本沒停過,小少爺已經保不住了……您就算爲了大局,今日不能殺了這個毒婦,無論如何也該給她一紙休書,讓她以後再不能仗着所謂正室的名分,毒害辱罵我們夫人和兩位少爺了纔是!奴婢代我們夫人給您磕頭了。”

說完,果真“砰砰砰”的給簡君平磕起頭來。

簡君平半是被古氏貼身嬤嬤的話所打動,半是顧忌她崇安侯賞下的身份,正自猶豫不決,不殺古氏罷,難消他心頭之恨,他也難見靜娘,可殺了罷,也的確諸多問題。

寶嬋的話,恰爲他提供了另一個折衷的法子,立刻喝命進保:“取文房四寶來!”

現在把那毒婦休了,就拘在她的院子裡,等過一陣子知會過她的孃家後,就可以將她送去莊子上,讓她慢慢兒的“病死”了,屆時她們母女存在的痕跡,便會漸漸都被抹殺乾淨,也再沒有誰,能阻止他真真正正的扶正靜娘,把早該屬於她的東西給她了。

古氏見簡君平眨眼間便寫好了休書扔到自己腳下,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子裡,只剩下一個瘋狂的念頭,她要跟他同歸於盡,大家都不活了!

只是她還未及行動,已被貼身嬤嬤一花瓶砸在後腦勺上,軟軟癱倒在了地上,然後被貼身嬤嬤向簡君平告過罪了,再叫了個婆子來,將她弄了出去……

二房這邊的鬧劇,簡潯事後聽說了後,簡直煩得恨不能再來一場只針對於二房宅子的地動,將他們全部震死了算完。

可這擺明了不可能,她暫時也沒那閒心管這些破事兒,撈古氏去,只能向宇文修借了個人,令其時時潛伏在二房古氏的院子四周,好歹先保住古氏的性命,等朝天女一事徹底塵埃落定,不論簡沫是生是死,都有一個結局後,再來管這件破事兒了。

而宮裡他們的人仍沒有任何進展,太后這次是鐵了心不許朝天女們出任何幺蛾子,看守朝天女們的太監嬤嬤便不說了,都是她的心腹,除此之外,她還特地調了一隊騰驥衛守在四周,等閒人連靠近朝天女們暫居的宮殿都不可能了,何況其他,真正是把整所宮殿守得鐵桶一般,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飛出。

簡君安平氏與簡潯又努力了幾日,眼見離懿旨送朝天女們上路的日子越來越近,然後終於到了那一日,縱再不想放棄,至此也只能含悲忍痛的放棄了。

這一日,中正殿裡一共賜死了五十八位嬪御,全部是被太監們“服侍”着,送到房樑上去的,本就明裡暗裡冤死過不知道多少人的皇宮,一日間又添了五十八條冤魂。

然而除了那些妃嬪們的親人暗地裡哭了一回,悲痛了一回以外,這五十八條人命對大行皇帝的大喪造不成任何影響。

到了欽天監一早便擇定的吉時,大行皇帝由頂級金絲楠木做成,四棺兩槨,描金雕仙人走獸,大得驚人的梓宮還是按時起了靈,由一百零八名旗手衛擡着,一絲不苟一步不亂的出了宮,浩浩蕩蕩送往了一早就起好的皇陵裡。

那些說白了就是殉葬的嬪御們,自然也跟着葬入了旁邊的妃陵裡。

接下來便是新帝登基了,趕巧兒先帝走在年底,新帝倒是不用等上許久方能改元,便把登基大典,定在了大年初一元旦之日,繼續尊太后爲皇太后,冊原配王氏爲皇后,改元太初,大赦天下,是爲明貞皇帝。

是日明貞帝加旒冠,着明黃龍袍,佩大帶大綬,傲然坐於乾清宮丹樨之上龍椅裡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的情形,簡潯自然不可能親見,但約莫也能想來,待聽得宮城城樓上連綿不絕的禮炮聲後,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極點。

既爲簡沫的年輕橫死,也爲宇文修和她並他們在乎之人接下來的命運,——明貞帝是個多麼小心眼兒,多麼記仇的人,別人或許不知道,她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更爲全天下的百姓擔心,先帝在時,大鄴是風雨飄搖,餓殍滿地,卻好歹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好歹能給大家一分渺茫的希望,百姓們也不必成日擔心自己淪爲亡國奴。

可換了明貞帝,就未必了,大鄴百姓們噩夢一般的幾年,很快就要開始了。

是日宇文修過來向崇安侯簡君安平氏和簡潯辭行,雖然才正月初七,還在大年下,他本該留在盛京,與親人繼續共度佳節的,然他這次回京實在耽擱得有夠久了,再不回去,自己都覺得沒臉見上峰們和總兵大人了,只得擇了正月初八回薊州。

見過崇安侯和簡君安後,陪着他們說了半日的話兒,宇文修眼見時辰不早了,便向簡君安提出想見一見簡潯,“總得當面向師妹也辭個行纔好,再就是還有一件要緊事與師妹說,還請岳父恩准。”

簡君安縱他不提出單獨見簡潯,也會讓他見一面的,再過十幾日,就是女兒十五歲的生辰了,雖不是整生,於女孩兒家來說,卻是及笄之年,比整生還重要,但凡疼愛女兒些的人家,都會給女兒籌辦一個及笄禮,請了親朋好友們上門,一起爲女兒慶賀。

可如今國喪期間,誰家敢頂着太后的喜怒無常操辦喜事了,便小範圍的都不大敢,且今上是曾打過自家女兒主意的,簡君安就更不敢大肆操辦了,萬一因此引得太后大怒,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後果不堪設想。

這般一想,簡君安忽然覺得,還是該讓女兒與修哥兒早日成親纔好,訂了親還不算保險,得成了親才真正保險,遂答應過宇文修去見簡潯後,又補充了一句:“你見過潯姐兒後,再去一趟我的書房,我有話與你說。”

宇文修自是應了,給崇安侯和簡君安行了禮,退了出去,走出一段距離後,還能隱隱聽見簡君安與崇安侯說話的聲音:“父親,再過一陣子天氣就暖和起來了,到時候我們去城外賞桃花好不好……”

宇文修並沒有聽到崇安侯的回答,便已走遠了,但猜也猜得到崇安侯必定是拒絕的,自先帝駕崩,簡菡被賜死以後,他已很久沒出過房門了,簡君安他們勸他,他也是一句‘天冷了,不想出門’就打發了,可他老人家幾時是怕冷的人了?

也或許,他冷的不是身體,而是心罷。

宇文修心裡沉甸甸的,加快了腳步,不一時便到了簡潯院裡。

簡潯的興致也不高,不過見到宇文修,還是很高興的,忙親自斟了滾熱的茶給他,又讓他坐到熏籠前去,一面問道:“師兄明兒要帶的一切東西都已收拾停妥了嗎?”

宇文修道:“我不冷,已經收拾停妥了,今日特地過來辭行的。”不過還是坐到熏籠前,握住了簡潯的手。

瑞雨瓊雪知機,忙將衆服侍之人都帶了出去,宇文修才滿臉歉然的又道:“師妹的生辰,還是及笄這樣一生都數得着重要的生辰,我卻不能陪你一起過,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甚至因爲這陣子事情都多,連件像樣的禮物都來不及爲你準備,只能等我去了薊州後,打發人尋了來,給你補上了……”

話沒說完,簡潯已道:“那些都是生外之物,有沒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人好好兒的活着,所以,你回去後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只管安心練你的兵打你的仗,你的兵裡有了傷員不方便安置的,就設法送回京來,如今府里老的老小的小的,可全靠你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連反抗都沒機會,只能被宰殺的痛,我這輩子是真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宇文修聽她語帶沉痛,知道她是又想到了簡沫,本來他對簡沫是無感的,但若不是簡沫代她進了宮,此番死的,也許就是……宇文修不敢想下去了。

但對簡沫,多少還是因此生出了幾分感激之情來,因與簡潯道:“太后處我暫時替她報不了仇,替你出不了氣,但簡君平與陸氏處,我卻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收拾他們了,你屆時就只管等着看好戲罷。”

陸氏母女竟敢算計他最心愛最珍惜的人,哪怕師妹處置得很好,一點也沒有便宜她們,他也不可能真就當作不知道那件事一般,什麼都不爲師妹做,所以,要不了多久,陸氏的好日子,就該到頭了,且只這一次,一定是徹底的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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