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人了”

2004年 冬

“真死了嗎”?

“是呀,那還有假,看着好幾個人拿着刀砍呢”。

“造孽啊,可憐了兩個孩子”。

“哎,別瞎說,這兩孩子沒了她們纔好呢”。

“這算是報應吧” 。

………

………

“是啊是啊,……”。

c城一個小縣城的巷子裡許久沒這般“熱鬧”了,長期不見陽光的巷子裡散發着黴味和下水道里的惡臭。此時整條巷子都卻站滿了人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嘴裡正在七嘴八舌的討論着什麼,聲音雖然壓的很低,但依舊能看得出臉上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也是,她們飯後談資又多了一個吧。

15歲的宿城站在他們中央,聽着周遭議論。在他面前此時躺着兩具屍體,一男一女,男人看着已經中年,面容灰白,鬍子邋遢,一身是血躺在另一位女人旁邊,女人應該和男子年紀相仿,卻和男的相比看着年輕不少,依稀看得出年輕時是位美人坯子,但現在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父母。

宿城木納的看着面前的兩具屍體,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剛剛目睹了全過程,也參與了一部分。就在幾個小時前有幾個人拿着刀對着他們捅來。他剛好在巷子死角,看着他們倒在地上一點點失去了生命,沒有了呼吸。

宿城指尖發涼,身體控制不住顫抖起來,其實在他走過來時,這兩個人還有氣的。宿鵬明叫他報警,他只冷冷的看着並沒有動。

他就這樣看着他們徹底沒了生機。而那些兇手的人早就跑沒影了,他站的角落十分隱蔽,那幫人沒看到他,而倒下的父母卻看到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沒在那幫人面前喊出他來。他們爲什麼剛剛看到自己不喊呢?

宿城不明白,他沒走,也沒報警,他等着等那幫人消失了他纔出來。

“報警”。這是宿鵬明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就在沒有任何氣息了。

宿城轉頭看向地上躺在血泊裡的王煙,這人是他的母親。可她從未做過一件母親該做的事。他眼眶通紅,“爲什麼”?他極力忍着顫意問道。“怕牽連我 ?,突然良心發現了”?

王煙沒說話,她感覺生命正在流失,這一刻她突然迷茫了 可能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吧!心中突然對兩個孩子有了點愧疚。深深看了一眼宿城,想擡手摸摸他瘦削的小臉。但實在沒力氣了擡手。手臂垂落了下來,也就此閉上了眼睛。

宿城極力控制着自己情緒。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心情,害怕,擔心,難以接受,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疑惑,不解和憤怒。宿城不知道站了多久,是四周議論聲才讓他從混亂的思緒中清醒了過來。

可能早就知道了有一天她們的死相了吧,反正遲早有這一天的,借了高利貸還不上的已經有好幾戶都捅了,現在也到她們了。只是他搞不懂那個女人最後那一眼是什麼意思,還有叫自己別出來,爲什麼?是的,剛剛他在角落看着的時候王煙給她說了句話,那是無聲的六個字,但他讀出來了,“別出來···躲起來·····”。

“哎哎哎,麻煩讓讓啊,讓讓”,巷子中響起了一道雄厚的男聲,一中年男人嚷嚷着扒開人羣,便看到宿城眼眶通紅的盯着地上兩具屍體,“小城啊,別擔心,我已經報警了”。男人看着地上橫躺着的屍體,眼裡掩飾不住的鄙夷。

“謝謝你,李叔”。宿城聽到男人的聲音,繃緊的神經慢慢鬆懈了下來,他在怎麼裝作冷靜淡然,但終究也只是個15歲的孩子,面對這情況他還是會無措。

男人35歲左右,英朗下巴上有道小小的疤,一身棕色風衣,脖子上圍着一條黑色圍巾,只是身上自帶的謙和正直在這破敗的巷子裡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男人叫李清源,是這十里淺巷中爲數不多的文化人,爲人正直善良,在這巷子裡,是唯一給宿城溫暖的人。宿鵬明醉酒後就會動手打他和弟弟,而所謂的母親也是幫兇,也只有李清源,每次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他家,將他和弟弟保護起來。因爲這事,宿鵬明三番五次的向李清源動了手。有幾次李清源還被喝醉酒的宿鵬明給打傷。街坊四鄰都叫李清源別管這破事,奈何這天生就直性子死腦筋,所以每次宿鵬明的警告對李清源來說也只是瘋狗狂吠。

“喂 喂,老李啊,我說這破事你就甭管了,這就是報應,你自個別惹禍上身啊”。旁邊大嬸把李清源拉到一邊悄聲道。宿城懶得去聽,不用想都知道她們會說什麼。在一個地方,這幫人沒抓一把瓜子邊嗑邊看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哎,別這樣說小城小西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們現在需要我我怎麼會不管呢”?李清源板着臉道,“我要是不管,這兩具屍體怕是要爛在這裡不可”。

在這寒冷的冬天,昏沉天空籠罩着這座城市。刺骨的寒風應該吹透進了不少人的骨頭裡了吧,但心懷溫暖的人永遠都不會被寒風所侵蝕。

“小城,你先回去,這裡冷,小孩子在這裡待久了不好 ”。李清源向宿城走來,彎下腰將自己頸上的圍巾摘下來給宿城戴了上去,看着宿城倔犟的小臉。明明自己也害怕,卻要裝作一副小大人樣子故作鎮定,看着着實讓人心裡不是滋味。

唉 !明明和自己孩子一般大,卻已經沒這個年齡的童真。李清源想到家裡那兩個兔崽子嘆了口氣。

他沒見過宿城哭,李清源記得有次宿華喝醉了,用木棍把宿城全身打的沒一片好肉疼得暈死過去,直到趕來的李清源把他送進醫院,在上藥過程中他硬是全程沒出過一點聲音。

“那李叔,這裡麻煩你了。我回去看看小西 ,他一個人我不放心”。宿城接受了李清源好意,他現在在這裡的確什麼也做不到。而且他此時此刻想逃離這裡。

“嗯,回去吧。好好照顧身體,這兒處理完了再去看你啊,你別擔心 ”。李清源輕聲道,手輕輕的拍了拍宿城肩膀

“謝謝李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