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不以爲意地搖了搖頭道:“六殿下睿智,你既然已經告知他,他終究是能夠明白的。”
錢沐陽放心地點了點頭,隨後朝趙郡然拱手問道:“陛下已然將太子一事交由我去徹查,不知趙小姐認爲該從何查起。”
趙郡然掀起簾子瞧了瞧外頭的景緻,只見此時豔陽高照,因前幾日剛下過雨,今日倒是不覺得十分熱。偶有一絲風從窗口透入,倒也只是覺得微微升暖,並沒有感到一絲燥意。趙郡然指了指一家酒肆,對錢沐陽道:“這家酒肆便是太子醉酒的地方。他們通常會將空酒罈累在後院,等到後院將要堆滿的時候,方纔命酒莊送新酒過來。”
錢沐陽聞言不禁仔細看了看那間酒肆,卻見那酒肆佈置得十分乾淨利落,裡面喝酒的客人也都衣衫齊整,俱是些尊貴之客。
趙郡然繼續道:“這間酒肆的酒大多都十分貴重,因此常常吸引一些富家子弟來品嚐。太子最是喜愛喝梨花白,錢先生可以從此處着手。”
錢沐陽十分感激地朝趙郡然抱了抱拳道:“趙小姐的指教,我銘記在心。”
趙郡然微微一笑,說道:“早一日查出歹人,我變也可以放心了。那人存在一日,對六殿下也是多一日的威脅。”
羅啓煜回到偏殿,便將錢沐陽比劃的手勢仔細回想了一遍。當時錢沐陽的右手拇指彎曲收入手心,餘下的四根手指展開,比劃的儼然是一個“四”。
錢沐陽比劃一個“四”究竟意欲何爲,難道他想說對付太子的人並非一人,而是四人?
三人也好,四人也罷,不過都是些拿人錢財替主消災的人罷了。錢沐陽根本不可能將如此沒有用的訊息透露給他。
羅啓煜伸手也比劃了一個“四”,而後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腦中一閃而過。
傷害太子的人難道是他的親手足,他的四哥羅啓狄?
如此溫溫吞吞,在皇帝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出的人當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羅啓煜一時間有些不肯相信。
他如今人在宮中,這樣的事完全無法自己去求證。羅啓煜微微擰了擰眉,將守在外頭的小李子喚了進來。
小李子對着羅啓煜,一臉的殷勤。他一直跟隨在汪公公身邊,因此對於皇帝想要重新選立太子的事略有耳聞。如今羅啓煜被皇帝急召入宮,又賜了偏殿居住。小李子猜測着皇帝必然是預備將羅啓煜選立爲新太子的。他原本就得羅啓煜的關照,如今因爲太子一事,他自然是對羅啓煜愈發盡心盡力了。
羅啓煜對小李子道:“我擬一封信,你替我秘密送去四皇子府上,切記不能讓人認出你。”
小李子點了點頭,充滿激靈的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奴才進宮之前便是做爬牆鑽洞的活計的,數年來沒有一次被人抓到過,六殿下只管放心。”
羅啓煜終究還是覺得小李子就這般前去,實在有些過於冒失了。他想了想,便寫下了兩封信,其中一封在信封上上了兩朵蠟油,另一封只是點了一朵蠟油。他指了指那封點了一朵蠟油的信,對小李子道:“若是無人察覺,你便將這封信放在四皇子的書房裡。倘若不幸被人撞見,你便將這封信交到四皇子手中,便告訴他你是二皇子的人。”
小李子雖然對此舉十分不解,但還是依言點了點頭,將兩封信分在兩處收好了。
夜深人靜之後,小李子趁着皇帝已然睡下,加上今日不是自己當差,方纔敢偷偷出了武德宮,而後一路躲躲藏藏,鑽過了狗洞,倒也順利偷溜出宮去。
羅啓煜這一夜卻是無眠,他一個人坐在內屋,捧着一本書,漫不經心地翻看着,時不時望一望窗外的天色。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小李子倒是麻利地從窗外爬了進來,他輕手輕腳地從窗臺上跳下來,朝羅啓煜打了個千兒道:“還望六殿下恕罪,奴才將……將事情辦砸了。”說着他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羅啓煜趕緊朝他擺了擺手道:“起來說話,你快將事情細說一遍。”
小李子滿臉愧疚地低下頭去,說道:“奴才先前進入四殿下府裡的時候,並沒有人察覺,因此便將只有一朵蠟油的信放在了書桌上。誰知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卻是撞見了一條狼狗,由此驚擾到了四殿下府的侍衛們,被他們當做刺客抓了起來。”
而後四皇子出來查看刺客,卻發現來人是御前的小李子。小李子惶恐之下,將羅啓煜準備的第二封信交給了四皇子。
羅啓煜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四皇子從你手中接過信時,你是如何同他說的?”
小李子道:“奴才全然依照六殿下的吩咐,告訴四殿下奴才是二殿下安插在陛下身邊的人,此番前來便是奉二殿下之命來給四殿下送信的。”
羅啓煜聽了不由笑道:“既然已經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好,餘下的事你不必再費心,只管將口封嚴實便好。”
小李子滿心擔憂道:“可是六殿下交給奴才的兩封信都送了出去……”
“兩封信出自不同人之手,都送出了又何妨。”
小李子先是十分疑惑地看了羅啓煜一眼,而後想起羅啓煜的兩封信分別用了不同的字跡,便安心地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上朝之時,四皇子將昨天夜裡收到的兩封信盡數呈給了皇帝,他戰戰兢兢地對皇帝道:“父皇,昨日兒臣接到兩封書信,俱是大逆不道之詞,還望父皇明察。”
皇帝接過書信仔細瞧了瞧,卻見其中一封信上寫的是羅啓煜即將回京的時日,要求四皇子今早部署,將羅啓煜儘快暗殺了。另一封信寫的是希望四皇子能夠帶領衆兄弟彈劾太子,請求皇帝即刻廢黜太子。
讀完這兩封信,皇帝不禁眉頭緊鎖,他問四皇子道:“這兩封信究竟是從何人手上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