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的擴音設備將二人的對話清晰地傳送過來,只是聲音稍顯失真。
“唉!這就是命啊!有命去搶錢,沒命來花錢。”疑犯甲仰天長嘆,無比惋惜地說道。
“不是命吧!多行不義必自斃。”皮特淡淡地說道。
沉默良久,疑犯甲突然開口了,“你走吧!讓下一個人進來。”
“我就是下一個人,有話你就接着問吧!”皮特依然是淡淡地說道。
疑犯甲瞳孔急劇收縮,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怎麼?不相信?”皮特淡淡地問道。
疑犯甲搖了搖頭,不知是說不相信,還是說不是不相信。
“可惜啊!一代奇才選擇了六扇門。”疑犯甲感慨萬千。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和自由,就像你選擇刀尖上舔血,我的選擇平淡卻有意義。”皮特仍然淡淡地說道
沉默良久,疑犯甲的表情極其複雜,是那種極度的不甘,極度的可惜,又夾雜着極度的懊悔,身子不停地扭曲,最終趨於平靜……疑犯甲最後一次開口:“老天不長眼啊!你走吧!我困了。”說着話,疑犯甲竟然站了起來,向皮特伸出了雙手。
皮特猶豫了一下,也伸出雙手,握帶了手銬的雙手。
稍頃,皮特鬆開雙手,點點頭,轉身走了。疑犯甲一直站在那裡,雙腿竟然一直髮抖,看得出來情緒異常激動……
郭廳長看了苗局長一眼,苗局長立刻和張科長快步出門,去和皮特打招呼,並安排司機直接送皮特回學院。送走皮特後,苗局長和張科長迅速返回剛纔的房間,發現大家都已經坐好了,案情分析會也開始了。
“疑點重重!疑點重重!這個皮特立你們到底調查到什麼程度了?有沒有人告訴我?”級別最高的陌生警官高聲問道。
“這個皮特立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是西部警官學院的特級優等生,曾經在火車上、武警部隊立功,這次的持槍搶劫大案就是他一手偵破的。”郭廳長帶着明顯的不滿情緒回答道。
“我不相信有這麼年輕的天才,你們就不覺得蹊蹺嗎?難道不覺得他是因爲可能跟犯罪集團……有某種聯繫或是關係才能破案嗎?”陌生的警官提高了嗓門。
“不覺得!你們覺得嗎?”郭廳長帶頭說道。
“不覺得!”下面的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你們都不覺得,那我現在問你們,今天的見面和談話你們是否覺得有問題?”陌生的警官又問道。
沉默,沒人回答他,其實大家都覺得整個過程跟想象的出入太大,像打啞謎,好像有問題,但卻又說不出來哪裡有問題。
“我來告訴你們問題在哪兒!我先提一個問題,疑犯要見策劃人和襲擊人,他一見皮特立就說找到人了,請問他是找到策劃人了還是襲擊人了?”陌生警官一針見血地提出了疑問。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策劃人啊!順序都定好了啊!”張科長大大咧咧地說道。
“爲什麼?”陌生警官厲聲問道。
“剛不是說了嗎?順序定好了,先進來的是策劃人,疑犯也知道啊!”張科長有恃無恐地反問道。
“那疑犯是怎麼看一眼就知道皮特立是策劃人的?”陌生警官咄咄逼人。
“那得去問疑犯啊!我哪兒知道啊?”張科長帶着笑說道。
下面不少人捂嘴偷笑,氣得陌生警官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現在知道爲什麼疑犯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假的,
因爲你是一個贗品!”陌生警官毫不留情地說道。
張科長身子一直就要站起來,被苗局長死死地拽住了。
“僅從皮特立的走姿和相貌怎麼確認他是策劃人?完全不符合邏輯,所以疑犯一定是先確認皮特立是襲擊人才對。”陌生警官信誓旦旦地說道。
“僅從皮特立的走姿和相貌就確認他是襲擊人,就完全符合邏輯了?”苗局長開始替張科長反擊了。
陌生警官不吭氣了,大腦高速運轉,卻一時無話可說。稍頃,又說道:“我憑我的直覺,再說了,起碼人的身體還有氣質是一眼可以看到的,而人的大腦和思想是隱藏的,疑犯一眼可以看出皮特立的身手,但絕對無法一眼看透皮特立的智慧。”陌生的警官總算第一次說出了一些讓人覺得有些道理的推理關係。
“就算是一眼看出了皮特立是襲擊人,又有什麼關係?”郭廳長代專案組其他成員問道。
“這……”陌生的警官一時語塞,關鍵是被人不斷打岔和否定,正常的思維被攪亂了,自個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疑犯明顯非常懊惱,怪老天爺不長眼,憑空冒出一個警界奇才將他的全盤計劃擊得粉碎。而皮特立是正義的化身,大義凜然地表明自己的立場,闡述邪不勝正的道理。二人的談話除了比我們想像的要簡單得多以外,我覺得沒有任何疑點和反常之處。二人都不是一般人,自然說話不會像一般人那樣絮絮叨叨和通俗易懂。我代表甘省公安廳聲明,皮特立是破獲這次大案最大的功臣,他有嫌疑怎麼可能?他親自抓住了疑犯,難道還另有所圖?爲了投石問路還是投名狀?可是他一個十八歲的大學新生,又指望得到什麼好處?馬上就升官、發財、委以重用、混進革命隊伍?這都不沾邊兒啊!”郭廳長乘熱打鐵地做出了最後結論。
“我……唉!彆着急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都理解錯了,把我的思路也給打亂了。”陌生的警官急了,接着說道:“我先聲明一下,我不是懷疑皮特立是罪犯,更不是說他是嫌疑犯。”
衆人明顯不能接受這個聲明,因爲陌生的警官剛纔表示過對皮特立的質疑。當然說歸說,衆人也清楚陌生的警官一開始要表達的本意可能並非如此,只是一着急沒有表述好……
陌生的警官接着說道:“我只是,只是覺得他和今天的疑犯可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哪方面的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他很不一般,可能有很多我們未知的神秘東西,需要我們警惕和關注。二者的對話明顯和一般人不同,疑犯最想知道的細節竟然隻字未提。我說疑犯一開始就確認皮特立是襲擊人是有道理的,正是因爲他可能看出了皮特立的獨特之處,恰恰是疑犯所熟悉的而別人不具備的,這也是爲什麼武警戰士一見面就被拜拜的原因。至於後來驚訝皮特立竟然也是策劃人的時候,歎服皮特立的文韜武略,自己想要的謎底已經完全揭示,不必再問細節,沒什麼意義了,所以直接讓皮特立離開。但離開時竟然要握手,這本來也沒什麼,二人同爲梟雄惺惺相惜嘛!但爲何情緒幾乎失控?這很反常,也許有人覺得疑犯想通了所有問題已經沒有了精神寄託,故而即將崩潰。但疑犯從被捕到現在,我一直在觀察,心硬若鐵,堅如磐石,絕不會輕易失控,只能說明問題出在皮特立身上。所以,我有兩個結論……你們都別這樣看着我,兩個猜測可以吧!一是皮特立是絕頂高手。二是他可能和疑犯有淵源,即便二人之間沒有,但身後的集團或家族或是相關的人之間有!”
陌生的警官緩過勁兒來,一口氣進行了連續的邏輯推理,很有點兒皮特的風範,得虧中間沒有人打岔。只是好像還達不到皮特邏輯推理時那樣的環環緊扣和天衣無縫……
“這我同意第一點,第二點沒有證據也缺乏存在的必然性。”
突然,坐在牆角的一名穿便衣的專案組成員開口了,正是武警部隊的李參謀,本來今天不來的,一聽皮特立要來才臨時來的。
“不瞞你們說,我們武警部隊已經秘密調查皮特立好久了,不是懷疑他,而是要考驗和審查。我們決心把他徵召入伍,這樣的超級人才在地方上工作委屈了,屢建奇功,得不到重用竟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天下名其妙。”李參謀看來是氣得夠嗆,自創成語只爲表達自己的不滿。
未等衆人反應,李參謀接着說道:“這位同志高高在上,不知來自何方?身居何職?沒人介紹,本人也不知道,只是當兵的大老粗一個,話糙理不糙,抱歉啊!”
不等郭廳長和陌生的警官開口,李參謀又接着說道:“不瞞大家說,皮特立同學在武警部隊軍訓半個月,一手破獲了一起槍擊案,事關……也沒向你們通報。據我和他半個月的直接接觸,還有我的教官的親眼目睹,以及他講述在火車上遇到犯罪集團成員並交手的隻言片語,還有另外……我可以下結論,皮特立絕對是頂尖高手,武警某突擊隊已經向他敞開了大門……”
“等等,皮特立在火車上協助抓獲犯罪集團成員的事你們也知道?有沒有後續的消息?”陌生的警官本來火冒三丈,一聽李參謀有自己急切需要的情報,立刻態度好轉想要詢問一些細節。
“有一些,不過還是皮特立最清楚,我們已要求他守口如瓶,如果有人想要,只有問我們纔會有結果。”李參謀淡淡地說道。
說完後,李參謀直接坐下,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郭廳長給陌生的警官悄悄地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不要着急。然後問大家誰還有不同意見,沒有的話就散會。苗局長突然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陌生的警官,笑着點了點頭,好像是想表達對不住了的意思,然後也不甘示弱地開始了自己的長篇大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