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母艦？我不去！我才從太空回來，黑漆漆的星星都要看膩了，哪裡有家裡舒服，我要休假！”
她邊說邊嚼着口中的脆薯條，聽到他的話之後雙手橫在胸前比作一個大大的叉。
現在是正式出發前往‘太虛’的前夜，付羲正在安排挑選合適的隨行者，同時給付紅纓交代一下情況，就像媽媽早上出門買菜前，要隨口說一聲‘我出門了’一樣自然。
萬萬沒想到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從來都是殷勤滿滿的付紅纓居然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付羲下意識瞥了她一眼，“還沒說就要帶上你和我一起去，現在只是確認一下，從仿生人變成現在的形態之後，你在真空環境中還有多少戰鬥力。”
啓程前往‘太虛’，去赴那位傳說中太微帝君的約。
這趟行程說不清兇險還是安全，但可以預料的是，過程絕不會平靜。
作爲明面上‘友善’的對外訪問，他們將乘坐由‘太虛’派出的‘屠肆官’運載登陸艦前往，而非付羲自己開着銀河之星過去。
同行者不宜太多，隨行人員除郗琅和隴琳之外，付羲只准備帶一個人。
他會讓餘下的人留在銀河之星上待命，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那要帶誰一起去，就成爲現如今最需要斟酌的事情。
蒂露並不合適，是因爲在遠離蔚藍星的太空環境中，昇華者力量會受到很大限制，她的戰力會大打折扣。況且作爲境界線同盟的總裁，公務加上課業也不允許她再像此前一樣時刻跟在他身後。
其餘人的話，除月做情報工作還不錯，可本身沒有戰力，不適合單獨隨行；瑪姬比較合適，但付羲更傾向於讓她留下來，作爲主持大局的負責人；夜清歡戰力不錯，但相比其他幾女，他們只能算合作關係，相互間並沒有能將後背交給彼此的絕對信任。
因此，綜合分析之後，而最合適的人選無疑是付紅纓。
不過付紅纓如今已經不是仿生人，能發揮出曾經‘紅龍’幾分戰力，付羲還未確認過。
“你以爲你是在和誰說話？”
付紅纓不屑地回答道，“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蔚藍星最強特工之一，紅蓮烈焰聲名赫赫的紅龍，重生軍用單兵演武作戰冠軍，過去五年間無一任務失敗的精銳……”
付羲神情如常，淡淡地問：“所以呢？和之前相比剩多少戰力？”
“百分之四十左右吧。”
付紅纓老老實實回答。
貫口說着響亮，實際身體還是很誠實。
她說完之後，又趕緊開始爲自己找補，“其實百分之四十已經很多了，雖然老頭兒復活我之後把我也變成了昇華者，但影響戰鬥力發揮更主要因素是呼吸問題。
但畢竟是活着的生物，必須佩戴額外器具在真空環境中保持呼吸，相當於額外的負載。”
說着，付紅纓纖細的手指間，驀然燃起了一絲純淨的火焰，舞動着輕易地攝人心魄。
“除此之外，魔熵環境對我的限制要比天然昇華者小很多，我體內的昇華器官更像是一種原生適配肉體的生物殖裝義體，在太空不適感沒有那麼強，可畢竟沒有仿生人來得那麼便捷，魔熵補充與恢復也是問題。所以綜合估算，我能發揮的實力大概是這個水平。”
“百分之四十麼？”
付羲的眉梢輕輕蹙起，思慮深長。
事實上，百分之四十已經是相當可觀的數字。
一名昇華者在遠離蔚藍星的情況下，其戰力會因時間的流逝而不斷衰減，體內的魔熵會逐漸逸散，甚至體內器官會出現類似窒息缺氧的不適表現。
付紅纓話中還有謙虛的地方，真到了需要實際發揮的時候，她肯定比此刻口中說的還要強一些。
“夠了！就決定是你，和我一起去。”
想到這裡，付羲立即拍板，宣佈了他的安排。
付紅纓嬌嫩的臉蛋一垮，寫滿了不樂意：“啊~~~能不能不去啊。”
“當然不能。”
付羲有些好笑地望着她，目光中帶着點點戲謔和無奈，溫聲道：“在以前，你一聽說要和我一起去哪裡，不都積極殷勤嗎？怎麼現在變得吞吞吐吐猶豫不決？付紅纓”
他伸手捏了捏那張如玉般滑潤的臉蛋，接着問：“擔心自己有問題，怕在無意間成爲別人安排針對我的棋子，就像郗琅她們一樣？”
“要叫姐姐！小子，對姐姐放尊重點！”
付紅纓拍掉他的爪子，氣鼓鼓漲着臉，又有些心虛。
“你……都知道了？”
“此前我和她們在客廳的談話，你其實都從頭偷聽到尾，對吧？”
付羲淡淡地說，顯然早已看破一切。
他可太熟悉付紅纓了，這位姐姐可是裝糊塗的高手。
此前瑪姬時常會悄悄來方舟山與他相會，付紅纓一直都知道卻從不挑明說出來。現在也是一樣，她恐怕已經知曉郗琅與隴琳二人到來的始末，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郗琅和隴琳，在她們主觀意志沒有任何惡意的情況下，成爲了太微帝君達成目的算計的棋子。
付紅纓與她們二人又何其類似？
同樣是被懷着某種特定目的製造出來；同樣沒有惡意，對他一片赤誠；同樣背後有被操縱的影子。
儘管付紅纓打心底裡覺得付道一不會對付羲做什麼，但也不願意去賭這個概率，讓自己成爲可能威脅弟弟安危的不確定因素。
現在的拒絕，只是她對自身不自信表現的一種。
聽了付羲的話後，付紅纓立馬就陷入沉默，旋即才艱難承認：“啊…不小心聽到一些，不是故意的。”
她的心思已經被猜透了。
作爲姐弟與家人，縱然有些秘密隱瞞，也不影響二者對彼此的瞭解。
實際上，付紅纓就連自己的任務都還沒完成。
付道一讓她在‘合適的時機’殺掉‘太虛’使團的三人，這個時機並非由她自己來拿捏，而是要等諾亞那邊的訊號通知。
從回到蔚藍星以來，諾亞和付道一都銷聲匿跡，彷彿把這件事忘掉一般，根本沒有給她發通知的跡象。
現如今，客人們結束訪問即將離去，付紅纓按理應當尋找理由隨行，繼續靜候那遲遲未來的訊號纔對。
可就因爲那份顧慮，使得她心生退意，甚至考慮放棄任務與指令。
付羲嘆口氣，悄然伸出手指，在她的腦門上重重一彈。
“哎喲！你幹嘛！”
付紅纓下意識抱住額頭，擡眸卻遇到了付羲帶着無奈的目光。
“準備一下吧，四個小時之後，我們啓程。”他以平靜的口吻吩咐命令道，“你作爲我的保鏢護衛，和我一起去‘太虛’上見他們的統治者，太微帝君。”
“付羲……”
付紅纓聲音婉轉地輕呼，還想着拒絕，卻被後者用手堵住嘴。
“不要想太多，付紅纓。”
他語調平靜，聲音溫和而又堅定淡淡開口說，“計謀、策略、權術，接觸得越深，就越會發現，它們是有極限的。再完美的算計也敵不過人類的主觀能動性，再精心的謀劃也可能遭遇不確定因素，這些手段只能當作輔助，而非依賴。”
“瞻前顧後不是我的性格，我更願意相信事在人爲。既然你本身沒有惡意，又願意幫助我，那你將成爲我前進力量的一部分。” 付羲停頓了片刻，直視她那雙充滿生機與靈動的眸子：
“況且，你身上還有任務不是麼？”
“抓緊時間準備吧。”
他這般說完，轉身離去，沒有給付紅纓留下任何糾結或猶豫的時機。
……
付羲在書房中目光從容地坐視仿生人女僕們幫他精心整理行囊，預先送往星際開拓聯盟那邊上船。
這個間隙皺還同時順手完成了一些境界線同盟的項目計劃安排，延續之前的擴張策略，逐漸奪回原本屬於靈光天能源的商業版圖。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商業上的爭鬥已經變成小打小鬧的次要問題。
有腳步聲悄然靠近，付羲並未擡首，只是輕淡地問：
“銀河之星那邊的安排部署，進展如何了。”
瑪姬的腳步微微一頓，吐了吐舌頭，就這麼停在原地，熟稔的回答：
“銀河之星會藏在小行星帶附近，時刻關注老闆你那邊的動向。在引擎全功率輸出情況下啓動量子彈弓，只需要短短几分鐘我們就能從小行星帶趕到柯伊伯帶，提供支援。
此前放出的無人機也已經陸續傳回情報，對‘太虛’艦隊的艦體偵查同步完成。總結來說，在不考慮太微帝君或其他星神宿體的情況下，銀河之星仍然有無可匹敵的科技領先，很簡單就能撕裂‘太虛’艦隊防線。”
付羲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銀河之星的存在，纔是他敢赴約的最終底氣。
雖然憑一艘艦體長度僅有一千二百公里的星艦短時間碾壓整個‘太虛’並不現實，但它卻能在關鍵時刻迅速支援並實現戰略突破。
付羲有着顯而易見的太空優勢，瑪姬她們也隨時能支援到位。
當然這些準備也只是爲了應對可能的突發情況，未雨綢繆。
畢竟，付羲此行的目的並非尋釁，太微帝君的邀約也並非鴻門宴暗藏殺機。
二者說白了，到現在都沒有過直接交流，只是通過旁人的道聽途說和誇大渲染。
在‘紫薇垣’這件事情上，也許他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你可以先行一步到銀河之星上了，艦載AI是瑪德琳娜，你很熟悉。”付羲說道。
瑪姬點了點頭，“我知道。”
她頓了頓，她又遞出一個平平無奇的白色鈕釦。
“老闆，拿着這個。”
付羲伸手接過，疑惑道：“這是？”
“量子傳送的定位器，你見過的。”瑪姬答道，量子傳送就是她憑空出現或憑空消失的小手段，“如果遇到危機，這樣子我能第一時間趕到。”
“……謝謝。”
付羲認真地收好，揣進兜裡。
瑪姬微笑地輕輕攬住他的脖子，信心滿滿說道：“那接下來就交給你咯，老闆。”
就好像分別前的擁抱，祝願大於情感。
“不要搞得好像生死離別一樣。”
付羲翻個白眼，瑪姬就咯咯笑起來，揮了揮手輕盈地離去。
此時，付紅纓也已準備就緒，靜靜地在書房門口等他。星際開拓聯盟的浮空車已降落在窗外的花園中。
付羲伸展了下身體，向付紅纓點了點頭：“走吧，該出發了。”
……
……
瑪姬身形一閃，就那麼跨越空間，從蔚藍星地表直接出現在銀河之星的指揮艙內。
她的步伐顯得輕盈而又優雅，宛如漫舞的精靈走過主控中樞的屏幕，耳畔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詢問聲：
“老闆已經出發了麼？”
瑪姬稍微停下，定神望去，便看到了除月站在偌大星艦的操縱中樞前，目光靜然地注視着自己。
瑪姬輕輕挑了挑秀眉，好奇地反問：“除月？就你一個人？”
除月不答，瑪姬就朝輕步她走過去，簡潔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已經坐上浮空車，應該是從玫瑰城的太空電梯抵達近地軌道的航空港，然後出發，我們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除月微微點了點頭，“我已經遣散銀河之星內負責理想城建設的工作者，接下來船內僅留下核心人員，準備前往小行星帶預定地點。”
“別忘了縮小艦體體積。”瑪姬提醒道，“我們幾個人，艦長一兩百公里就夠了。”
銀河之星有調整艦體大小的功能，她可沒忘記。目標越小，約不容易被偵測到。
除月輕輕嗯了一聲，雙手迅速在操縱中樞面前操作起來。
瑪姬依舊注視着她，問：“我親愛的妹妹她們呢？”
“已經上船了，在艦長室。”除月隨口回答道，“操縱銀河之星用不上她們幫忙。”
“那我先走一步，你忙吧！”
瑪姬揮揮手，向艙室的另一側走去。
但在她未走出幾步之時，銀河之星突然輕微顫動，舷窗外的星空瞬間變得模糊，恍若躍入了光速之中。
伴隨着細碎的啓動聲，那些星辰與光點彷彿被拉長，變成一條條細密的線。
瑪姬的心跳加速，她轉身，忍不住問：“量子彈弓投射？人員疏散已經完成了麼？”
而在她的話音未落這個瞬間，銀河之星艦艙內的照明突然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瑪姬感到了一絲不詳的寒意，冰冷而深沉，就像危險襲來的時候，生物源自本能的恐懼。
“銀河之星自己啓動了。”
除月的聲音平穩地從黑暗中傳來，“不是我在操縱。”
瑪姬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就那麼矗立在黑暗中，提起警覺。
“有入侵者？”
“不清楚。”
除月滿滿朝她走了過來，就在這片刻的沉寂中，除月突然提及了與眼前情況無關的事，
“老闆那邊，應該已經登上‘太虛’的船，出發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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