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折命之門
深紅騎士團沒有在里奧斯城逗留太久。當新一天的夜幕降臨時。龍施泰德就帶着他的騎士們離開這座暗流涌動的城市。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野心和陰謀。龍施泰德雖然退出了里奧斯城的小溪。在繼續於黎明守衛的沼澤裡前行時。卻又踏入另一條奔涌的河流。
只因爲英雄王之子的出現。他的命運。乃至整個深紅騎士團的命運。都從原本的路線上支開。踏上另一條更崎嶇。但也或許更輝煌的道路。
里奧斯城的城牆上。阿蘭薩迎着朝陽的光芒。目送龍施泰德離開。在他的身後。除了兩名籠罩在斗篷下的同伴。還有被龍施泰德下令留下幫助阿蘭薩的卡頓、雅利安。以及五十名深紅騎士團的戰士。
在絕對的武力展示之後。一條無形的分界線就在衆人的腦海中形成。阿蘭薩沒有說話。他身後的人就絕對不會開口打破沉靜。
當瀰漫在衆人間的沉靜即將窒息時。阿蘭薩終於從晨光的照耀中轉過頭。飽含濃郁秋味的光芒悅動在他的身體周圍。
卡頓、雅利安。以及列隊站在兩人身後的五十名深紅騎士團戰士。在那雙看似淡藍的眼行將滑向他們時。都下意識的挺直身軀。
阿蘭薩的嘴角微翹。空氣中的微妙變化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只不過他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稍微咳了咳。說：“嘛。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阿蘭薩有意讓龍施泰德對手下有所透露。
最先做出迴應的是卡頓。他向前走出一步。身軀在阿蘭薩眼中稍稍放大。他的臉色有些嚴肅。但更多的是僵硬。他超阿蘭薩微微躬身。說：“卡頓·吉格林特。受團長之命。在此聽從您吩咐。殿下。”
阿蘭薩滿意的點點頭。
在卡頓的身後。雅利安也向前一步。只不過。她看向阿蘭薩的眼神並沒有像卡頓那麼純粹。其中夾雜的一點有關少女情懷的東西。連雅利安自己都琢磨不清。事實上。她恨透阿蘭薩了。她沒想到他的身份會如此充滿色彩。而她又更懊惱自己愚笨。早在初見阿蘭薩時。從對方一連串的發問中。她早該看出端倪纔是。
直到昨夜龍施泰德集合所有深紅騎士團成員。召開會議。並公佈阿蘭薩的身份。雅利安才後知後覺的驚叫出聲。而在龍施泰德眼中。她的後知後覺又多了一層含義。如果。雅利安能夠早一點發現阿蘭薩的身份。他們的命運或許就不會因此被逼上另一條道路。但事已至此。龍施泰德也不會後悔什麼。
雅利安的視線有些不甘的狠狠刮在阿蘭薩有些病態白的臉上。說：“我也是。殿下。”
對此。阿蘭薩同樣只是點頭回應。沒有說多餘的話。
反倒是雅利安故意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雙手抱胸。盯着阿蘭薩說：“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阿蘭薩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他並不在意雅利安的小脾氣。他走了幾步。伸手指向衆人身後。從這裡可以看見里奧斯城城池內部的情況。在阿蘭薩所指的方向上。有里奧斯城的中心廣場。以及與其相連的一條寬闊的石板馬路。而在馬路的末端。便是里奧斯城的另一道城門。
他的指尖最終停那道緊閉的城門上。這道門由於開建位置的關係。極少有人通行。所以在里奧斯城過去的歷史中。除了每年的一些大型節日。這道城門幾乎一直處於封閉狀態。菲拉格軍團還駐守在里奧斯城市時。龍施泰德就曾想通過這道門進攻里奧斯城。但最終因爲行跡早已被菲拉格軍團發現。奇襲效果不大。所以才幹脆放棄了這個計劃。
但現在。阿蘭薩又盯上了這座城門。他的眼中突然劃過一抹狡黠。說：“嘛。我要在那裡建造一座大型魔法傳送門。最好的效果。就是若有敵人從那道門攻進來。根本來不及發現蹊蹺。就被傳送到其它地方。而且。建造這座大型魔法傳送門的時間限期。我希望至多在十日之內。”
“這怎麼可能。”
他的話音未落。雅利安卻先尖叫起來。她的聲音高了八度。說：“先不說我們有沒有建造大型魔法傳送門的能力。就算建造那東西的材料。得需要多少魔法水晶。。深紅騎士團沒有那麼多的儲備。就算整個里奧斯城也沒有。而且。你建造那東西要做什麼。我們現在除了邊境那邊的甦醒者。還有其他敵人要防範麼。”
大型魔法傳送門。顧名思義。是可供數十人同時跨越空間的大型傳送魔法陣。當然。建造它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同樣是毋庸置疑的。
雅利安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必要耗費精力去製造這樣的一座大型魔法傳送門。
“咳咳。”
這時。卡頓卻是不和諧的咳嗽一聲。目光一轉。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向一邊。
阿蘭薩的視線微微瞥向卡頓。又轉回雅利安身上。他到這時候才仔細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大多數女傭兵都有這樣的膚色。即便傭兵中頗爲珍貴的女魔法師也是如此。只是在這樣的類別比較之下。雅利安的特別之處便在阿蘭薩眼中失去了優勢。或許她和龍施泰德之間有着無法割捨的過往。纔會使得龍施泰德以守護她爲自己的原則。
阿蘭薩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說：“嘛。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鬆警惕……至於建造大型魔法傳送門的材料。在這裡。”
隨着話語。阿蘭薩朝前伸出手。那顆曾經戴在婕希手上的國庫之戒在朝陽的光中閃爍着。而後。在雅利安的一臉不屑中。第一塊魔法水晶從中墜了出來。直到雅利安的臉上終於掛起難以置信的表情時。地上的魔法水晶已然足足堆成一座一人高的小山。
阿蘭薩故意嘿嘿一笑。問道：“嘛。這些夠了麼。”
這一地的魔法水晶。何止是夠了。簡直綽綽有餘。就連卡頓和他身後的五十名戰士們。都被驚得啞口無言。他們可曾見過如此之多的魔法水晶。如果把這些魔法水晶換算成金幣。至少有五千萬金幣。而更重要的是。在戰亂年代。魔法水晶遠比金幣更能代表財富。
未想。雅利安雖然已是被突兀出現在眼前的打量財富嚇得吸了一口冷氣的表情。嘴上卻依舊沒有緣由的繼續她的小脾氣。挑着刺刁難阿蘭薩。說：“好吧。好吧。材料是夠了。但是人手呢。我們去哪找那麼多魔法師建造大型傳送門。”
聞言。阿蘭薩卻是一臉怪異。說：“嘛。你不就是。”
“就我一個。”
雅利安臉色一黑。差點罵出一句傭兵們常用的粗口。
“嘛。當然不。里奧斯城裡的貴族挺多的。裡面肯定少不了魔法師。全都抓過來就是。當然……”阿蘭薩沒有在意雅利安的口氣。他的雙眼微轉。落在身旁籠罩在斗篷下一動不動的嬌小身影上。他稍稍猶豫片刻。才說。“當然……我會留下人來幫助你的。”
雅利安明白阿蘭薩的意思。她的目光同樣轉動。落在阿蘭薩關注的那道身影上。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狹小的裂縫。態度卻突然轉變。說：“好吧。就這樣。”
“嘛。就這樣。”
阿蘭薩點點頭。沒有在意其中的細節。
而後兩人卻是圍繞着大型魔法傳送門的具體建造方案討論起來。阿蘭薩雖然並不精通魔法。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卻異常認真的安排着每一個細節。以至於雅利安在他的言辭間都不得不變得謹慎起來。兩隻耳朵絲毫不跟鬆懈的抓捕阿蘭薩的話語。生怕錯過某些關鍵的部分。對方的認真程度讓雅利安有種預感。阿蘭薩絕對不是在做無用功。所以這座明顯不容有失的大型魔法傳送門。必然會在阿蘭薩的計劃裡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反倒是站在一邊的卡頓。無所事事的聽着兩人的討論。根本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又不敢擅自離開。於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
良久之後。當阿蘭薩再找不到遺漏時。卡頓纔得到瞭解脫。但是。接下來的消息卻讓卡頓的神經不由緊繃起來。阿蘭薩站起身。將塗塗畫畫略顯潦草的記着各種注意事項的魔法紙遞給雅利安。同時轉頭看向卡頓。說：“嘛。別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雅利安留在這裡。而你。還有在這裡的戰士們。分出一半的人跟我去愛麗絲要塞。另一半留下來幫助雅利安。”
“愛麗絲要塞。。”
不只是卡頓。連雅利安的都不由驚叫了起來。這個地名。在這個時候顯得異常敏感。因爲。距離傭兵工會向荊棘傭兵團下發的最後通牒。只剩短短的一天時間。而據守在愛麗絲要塞的荊棘傭兵團至今都沒有表露出任何妥協的意思。
不過。當兩個人想到阿蘭薩的身份。也有些見怪不怪了。雅利安或許沒有想到。但卡頓可不傻。龍施泰德讓他們留下來幫助阿蘭薩。另外一層意思。自然是說明。深紅騎士團與荊棘傭兵團已經達成了同盟。
“卡頓·吉格林特。聽候您的差遣。”
卡頓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後。才以堅定的聲音回答。這一次。他不再是禮節式的微微躬身。而是單膝跪下。以君臣之禮朝阿蘭薩低下頭。而在他的身後。深紅騎士團的戰士們也以同樣的方式。單膝跪在阿蘭薩面前。
這並不是他們對龍施泰德不忠。而是更加堅定了龍施泰德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