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註定是個不眠夜,那些返回長安報信的人,到達後已過宵禁時間。李總的人還好說,直接拿牌子光明正大入城,那些沒有特權的可慘了。
運氣好的跟着蹭門,趁守衛打開城門的時候嗖嗖往裡跑,嚇得守城小兵以爲進來什麼恐怖分子,嗷嗷跟後面追。還有人用道具翻牆,正好調開一部分守衛好行動。
總的來說,要進門就是一個關卡。還得想辦法甩掉後面的追兵,不能將士兵帶進主家宅子。好不容易安全抵達目的地,又要忍受主家的起牀氣。
比如說李總,他正在跟長孫皇后聊着坊間八卦,慶幸孔穎達和程咬金的事情讓百姓們遺忘李家的出醜。交流完感情,正想做點兒童不宜的事情,小內侍顛顛來了,恨不恨人?
報信人見他的第一句話,“聖上,王縣公出事了!”
李世民黑着臉看眼前人,王寡婦進城後去了孔穎達和趙德言家中,回去後估計也到了要休息的時辰,能有什麼事情?她那武力誰能打得過?如果只是隨園或南山村民的事情,看朕怎麼收拾你。
報信的人見到新一代黑麪神出現嚇得直抖,趕緊將事情快速有條理的說出,就怕聖上待會兒再怪他‘這麼重要的事情不快說’。看看,多有挨噴的經驗。
李世民聽後,第一時間讓人去趙德言府上詢問情況。以名偵探民哥的推斷,去孔穎達府上應該無事,事情只可能與趙德言有關或者回到南山後發生。這個時候,他愛琢磨的小毛病又犯了。
什麼事情能讓王寡婦那樣的人亂了分寸?這是包括李世民在內,得到消息人的主要猜測題目。
最害怕的一點,就是南山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人盜走了。由於初入山頂的陣法阻攔,又有周齊那樣的高手待在山上,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得逞的一定是個大能者(豬悟能)。如果真的是這樣,被偷走的東西能是什麼?
在南山的供應下,全大唐的城牆都用水泥加固完畢,難道是什麼外族偷盜水泥配方?或者,突厥戰時的武器配方?甚至於什麼他不知道的重要物品,對了,還有藥!!!
李世民覺得,無論今日發生的是何事,他都該再多派些暗衛守在南山,這種等待的感覺實在太不舒服了。沒等他陷入更可怕的幻想,內侍回來了,“趙鴻臚說,他與王縣公只是下棋,對方離開時還很正常。”
這麼說來,問題還是出自南山?李總現在很猶豫,報信的人說,已經有南山弟子追出去了,他現在應該等待其他暗衛再送信進來。然而,他又忍不住想派人跟過去,萬一是丟了不得了的東西,王寡婦應付不來呢。但是,咱監視南山大家都知道,如果貿然派人就等於在明面上戳破這個事情,他的顏面會不好看。
就在李世民行動像熱鍋上的螞蟻,嘴巴像討人厭的蒼蠅一樣嗡嗡嗡,弄得一旁內侍心驚膽戰的時候,等待中的另一個報信者終於來了。此時,已近天明,李總一夜沒睡。
“王縣公已回南山,她跟弟子們面色都不是很好,另外李靖將軍送她的白馬不見了。”瞧瞧,這纔是探子,觀察多麼入微。
又是一道推理題,人回來馬沒了。名偵探民哥似想到什麼,眼神銳利地看向探子,“可能看出是否打鬥過?”他以爲馬讓人給宰了,出現一個比王寡婦還厲害的高手……
“並無,只是百家派師徒情緒不高,似發生什麼令他們難過的事情。”
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刷存在感,小內侍還是不得不上前,“聖上,早朝時間到了。”
好嘛,先上朝再說,不行就讓兒子去打探。
不出所料,除了他自己,朝堂上大部分人都頂着黑眼圈萎靡着來的。呵,監視王寡婦的人真不少,雖能理解,李總心裡還是不大高興。王珏好東西太多,誰知道這些人都打什麼算盤呢。
昨晚的意外情況並不影響某些事情繼續進行,小內侍說完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大家都想着南山的事情,再加上今日真的沒什麼事兒,就想趕緊意思一下好去探聽情況。誰知道,虞世南竟那麼沒眼色,主要也是他未曾監視王珏。
“微臣要彈劾盧國公當街行兇。”
哦,爲昨天早朝後的事情。咱們能理解虞世南這個不知情者,所以也只能怪程咬金這個下手無輕重的了。爲了能更快離開,場面竟形成一邊倒的局勢。
長孫無忌:“盧國公竟對孔祭酒這樣的長者下手,求聖上責罰。”剛把閨女嫁南山,可不能出事,老狐狸也着急打探情況。
李績:“微臣雖是武將,也對盧國公這樣的行爲不齒。”理由同上。
李承乾:“盧國公該上門道歉,並適當賠償,具體怎樣只要孔師不生氣就成。”早晨得知南山情況,他恨不得飛過去。這些人沒事兒就打架,自己解決去吧。
虞世南笑眯眯地縷着鬍鬚作滿意狀,這纔是正風氣!而後又得意地瞅了瞅程咬金,雖然昨日已經上門噴過他,但仍要現在這般才能解氣。
程咬金瞪了胳膊肘往外拐的李績一眼,果然有了文人女婿就不跟他們一條心了。他自己也着急,遂說道:“微臣已知錯,下朝後就去孔祭酒府上。”
完美結束,這下能走了吧?
誰知,自入職來不太說話的馬周又站出來了,“微臣要彈劾趙鴻臚,他的弟子昨夜拐帶走我師尊的豬。”
本來嫌棄他沒眼色的人,聽到昨夜二字,瞬間來了精神。聽說王縣公昨日去過孔家後,就跟着趙德言回府了。咱們得知這事情的時候也很驚訝,趙德言這人不是擺出孤臣架勢嗎,他竟也在府中會客?!
李總也鬱悶,趙德言不是說王寡婦的反常與他無關嗎,竟敢欺瞞朕?!
見大家都瞅着自己,趙德言不見緊張,他上前說道:“王縣公幫助各派出世,微臣就算喜好清淨,也還是十分願意跟她這樣的人結交。至於微臣的弟子,微臣只有一位弟子,名喚孫行者,他的去向聖上知道。我沒聽說過王縣公的豬也要跟他們同行,內裡究竟發生何事,微臣不知曉。再有,旁人也與我弟子同行,怎麼就能說是他拐帶那豬呢,也許是別人。”
推的真乾淨!
馬周再次上前,“師尊察覺阿綠最近的行爲很反常,他將家裡值錢的東西收集起來,沒想到竟是爲了帶給旁人。師尊說,既然阿綠想跟着趙鴻臚的弟子,她便不阻止。只是,阿綠帶走的財物,趙鴻臚需折算成銀錢還給我們。至於阿綠是被誰拐帶,昨日師尊追上他們的時候,阿綠就在孫行者懷中,那些財物也不見蹤影。聽聞聖上派他們去辦事,又有聖旨爲證,故此師尊不敢阻止。聖上,您看這事兒?”說完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給趙德言。
他們離開李世民確實知道,李總心裡惦記着天下之主的事情,故此才讓孫行者跟着玄奘以取經的名義瞭解沿途風土人情並繪製地圖。本是一次秘密行動,沒想到竟牽扯上王寡婦那豬聰明的豬了。
按情況考慮,離去的三人必然會變換路線,若費力找他們回來覈實情況,實在是大題小做。既然王寡婦說不追究那豬的離開,不如花錢買清淨吧,反正又不花他的錢。趙德言敲詐在關外有商隊的人家也沒少斂財,應該不在意這點兒。再有,馬周剛纔也說了,王寡婦是看到聖旨才退去,若今日不讓她如意,日後這本帳沒準得算在咱頭上,這可不成。
想到此處,李世民說道:“既然這樣,趙鴻臚將銀錢還上就是了。”一隻豬能帶走多少東西,估計王寡婦就是心有不忿想將事情說出來,順便找茬趙德言這個教徒無方的人。
趙德言也是個愛財的人,他看了看紙上的內容,最後無奈說道:“微臣沒看到弟子拐帶那豬,故此不認。這上面的銀錢太多,微臣也拿不出來。”
這麼一番對話下來,殿內因少睡而反應遲鈍的大爺們也瞭解事情經過了。也就是說,咱們擔心一夜,想出一萬種壞情況的事情,其實就是趙鴻臚的弟子拐帶王縣公的豬?!大家一個想法,想罵娘,只是不知道該罵誰娘。
而後是好奇紙上內容,王縣公到底開的什麼價,阿綠到底拿走了什麼東西?
這些人裡面,只有一人與大家關注點不同,那就是與阿綠有深厚友誼的秦瓊。難怪前日看蹴鞠的時候,小傢伙一直在他旁邊作不捨地樣子,還送給他一個禮物,難道是臨別禮物?!秦瓊捂了捂眼,有點兒想哭。
王縣公這個人秦瓊還是有些瞭解,便是阿綠被拐帶也不可能輕易放他離開,除非還有旁的原因。既然王縣公將矛頭對準趙德言,必然還有證據不好在朝堂上說,阿綠的離開與他有重要關係。想到此處,秦瓊上前說道:“自古欠賬還錢天經地義,再多的銀錢也沒有名聲重要,況且王縣公從不是重視銀錢的人,微臣相信她的話。”
沒錯,秦瓊說的這點大家都認同,王珏若想要錢有得是方法得來,看來真是趙德言的弟子將人惹急了才用此法來對付他。重點是,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大家臉皮都厚,一起湊過去看看,反正當一堆人做同個舉動的時候,便不會顯得不妥了。
我去,除了望遠鏡、鏡子和花露水這三樣,紙上寫的幾乎都是他們沒聽說過的物件。瞅瞅趙德言,這小子咋教的徒弟,能耐呀。
見事情進入困局,馬周再次說道:“若趙鴻臚現在沒有銀錢還,可以寫張欠條慢慢還。”說完又補充道:“便是一輩子還不清也沒關係,每月還多少也隨你。”
還有這好事兒?每月還一個銅板也幹?王縣公到底想幹嘛?
王珏雖知道阿綠離開的原因不在別人,但是昨日趙德言拖延時間的事情卻不能算了。她是這麼想的,以後她思念阿綠心情不佳的時候,就找人大張旗鼓去趙德言府上鬧着討債,以此來報復順便平緩心情。
似趙德言這種愛算計人的演技派,想想就明白王珏的意圖了。考慮此刻聖上看着他的期待目光,無奈也只能順從着寫欠條。唯一的安慰是,他未來可能在阿綠那得到的好處。
馬周完成任務便退回自己的位置,昨夜未睡的大佬們則想着趕緊補覺,李承乾也急切地想到南山區安慰老師。見殿內人不是萎靡就是急切,李世民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大家便退朝了。
就在老大爺們邊走邊吐槽關於豬的事情,吐到宮門口的時候,幾隻草泥馬獸突然衝了過來,那些沒睡好的文官險些被撞個跟頭。沒見過這種動物,這是哪來的?誰帶了的?
答案很快揭曉,順着動物勁上的繩子看過去,其後的寶馬馬主衝了過來。慘痛的經歷還不曾忘卻,老大爺們趕緊躲到邊上。瞧這情況,咱還得返回去。
果不出所料,等待他們的又是那張嘿嘿臉。李世民自嗨完輕咳一聲,矜持地對方纔的馬主揚了揚下頜,示意他可以說話了。
“稟報聖上,頭兒派幾艘船在半路折返回來稟報情況。小的快馬先趕來的,貨物與船隊其他人還在路上,要過幾日才能到長安。旁邊這些動物是所到大陸特有,帶回來爲給各位殿下和娘娘們解悶。”
誰問你那幾只毛茸茸的動物了,我們關心的是黃金和無主大陸!!!
繼續說,“王縣公所言不假,我們行至半路,已發現一些小型無主島嶼,以及部落形式生存的陸地居民。另外,根據聖上給的地圖,我們找到了金礦!雖起初與當地居民有爭執,但交涉後,他們很願意用黃金換取我們帶去的物資。船隊還在繼續探索,只讓我們帶回黃金以及稟報情況!”
李世民大喝一聲,“好!朕重重有賞!!!”
方纔還睏倦的老大爺立刻來了精神頭,他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家準備銀錢,好到吸血鬼墨家堡去下訂單造船。往常還覺得船太貴,現在只怕對手太多得競價,然而大爺們心中都是同一句話:錢不是問題!!!
另外,王縣公因爲豬的事情,近日必然心情不好。咱是上門探望還呢,還是等過幾日再往前湊?這個得考慮好,萬一惹人厭惡,往後可就不好辦了,他們還想着多去王縣公那瞭解一些海外發財路子呢。
最近裝鵪鶉的魏徵突然在這時候站出來了,“聖上,您用了朝廷的三艘船還未給租子。”
怎麼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唐儉等人隱晦地用目光讚揚魏徵,老魏幹得好!
“朕現在沒錢,待船隊回來再說!”朝廷剛得了突厥戰的戰利品,怎麼還跟他摳錢,船隊沒回來呢,也沒到年末收皁品錢,他的私庫早空了。
魏徵沒爭論,而是順從地說道:“微臣就是突然想起來提一下,自然要船隊回來再收租子。”其實,魏徵是在提醒李世民,那三艘船是墨家送給朝廷的。
李世民這會兒也想明白了,狠狠瞪了魏徵一眼。不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咱還有三十艘大船呢。上次跟墨家定船是賒賬,這回應該也能成,等船隊回來再付錢,咱又不是白要。一個把賒賬當日常的帝王,這就是初唐時期的真正經濟狀況,起碼李世民的私庫是這樣。
瞧他那樣子,那些跟他租船的人都在心裡狂罵,太不要臉了。當初等於是逼着我們用高價租船,那租子的價格都快趕上船價了。要不是爲了跟你混有航海圖,安全上也有保障,我們哪會吃那麼大虧。
大家再返回來,主要是聽一聽海外情況,另外看看老大有什麼指示。現在聽到海外真如王珏所說的那樣,這兩年爲此事提心的人終於放下心來。大家高興後又集體看向李世民,我們要忙着回家折騰,您還有事兒不?
李世民往下一掃,看着李承乾說道:“你去趟南山,將事情說一說,問問王縣公還有何事要囑咐。另外,關於別的海路咱們什麼時候探索,需要的貨品可有旁的說法?”
艾瑪,這條路還沒探索完呢,就想着別的了,真夠貪心的。不過,俺們就喜歡他這樣!老大爺們想象着海外的大片土地,滿地黃金,他們的後人擁有更多財產可繼承,都如打了雞血般面部漲紅。
隨着李世民再次說退朝,老大爺們開始爭相往宮外跑,好事的長安百姓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聯想到方纔帶着奇怪動物進宮的八百里加急士兵,有些聰明的百姓已經想到事情與出海有關。
剛被程咬金收爲徒弟的程大牛還是喜歡在坊間晃悠,他摸了摸下頜說道:“難道是出海的船隊有消息了?看各位大臣的樣子,若八百里加急真與出海有關,那也必然是好消息。”
關於聖上去寡婦家耍無賴,管人家要‘萬載山河藏寶圖’的事情也再次被百姓們提起,“看看看看,我就說有這麼個圖。真是世風日下啊,聖上當初爲了此圖竟威脅着跑寡婦家支帳篷。”
“……這,聖上也是爲了咱大唐好,聽說海外有很多無主土地,若將來咱們的人口太多無地可分,都可以到海外去得到大片田地。”
一個書生反駁道:“君子有所爲也有所不爲,便是爲着大唐考慮,也不能用那般下作的手段。王縣公那樣的人,若好好跟她說,哪有跟咱們藏私的道理。”
“這話說得對,王縣公拿咱們當家人,什麼好的都拿出來分享,聖上當年的舉動確是小人之心了。”
另一邊,李世民正在宮裡牽着草泥馬獸跟媳婦和兒女炫耀,“怎麼樣,你們都沒見過這樣的動物吧?麗質快過來摸摸它的毛,特別柔軟,它們比你那隻成日撓人的貓好多了。”
李麗質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小獸,見它果真溫順不咬人,遂擡起頭期待地看向李世民,不知道爹爹能不能給她一隻。
瞧着媳婦和兒女都期待地看向自己,李總恨不得仰頭大笑三聲,自給宮內鋪路事件後他很久沒受到過這種待遇了。先拿個喬,“這個嘛,你們都好好學習課業,先生覺得你們誰學業有增長,爹爹就將小獸送給誰。”
像現代家長一樣,李世民也拿東西利誘兒女。他還不知道因爲航海的事情,使得他曾經做得無賴事兒又被人給提起了。若知道,心中必然有一大羣草泥馬狂奔而過,哪還會有現在這般好心情。
這一天,最先熱鬧起來的是皇宮,而後是各府上熱鬧又振奮的家族會議,再之後是各府負責管理銀錢的人衝出府門開始到各處調資,最後嘛……他們再一次見到了墨雲。
墨家的消息也很靈通,在各府去湊銀錢的時候已經知道早朝發生的事情。墨雲自動請纓,他騎着新得的三輪車在堡外轉悠,待看到一羣羣人拉着好多車錢來到眼前,他伸出了兩隻手……漲價了!
曾經不那麼美好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這次沒人敢小瞧未來的墨家鉅子。一個個大爺大叔們揚着笑臉走近墨雲,那笑容看起來極其僵硬,就像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一樣。這其中以崔智賢爲甚,自給侄兒的婚事弄錯人家險些讓家族陷入危機,他繼續另一件事情來立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