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城外三十里,左殘劍靜靜地等待。
半年多了,半年前與雪中冷一戰,兩敗俱傷。
沒有稱手的兵器,一直被雪中冷的“幻水”神劍所壓制,最後不得已,使出道門的“大道無極,乾坤混沌!”才拼了個兩敗俱傷。最後被在一側觀戰的公子長河所救,而後便在樓蘭修養起來。
而雪中冷則被寒中意所救。寒中意是雪中冷的師兄,是個冷寒之人,他也沒出手,卻不是忌諱公子長河。
“酒。”左殘劍將酒拋過去,公子長河順手接住,大飲三口,大笑三聲;“好!”
“爲你送行。”“生有你這般知己兄弟,很是不錯啊!”左殘劍看了看手中的酒,飲了數口,扔在了黃沙之中。
酒液流淌出來,溼了黃沙。
兩道身影漸行漸遠,遙遠的樓蘭,高塔之上,公子長河長在的地方,麗人之影,面紗下,兩行清淚。
赤沙嶺。兩個老喇嘛在等待。雅兀爾,莫洛格。雅格達的師兄,修爲深不可測。
“施主,有禮了。”莫洛格微微彎腰,雅兀爾傲視不語。“我的應劫之人居然是兩位大師,失敬失敬。”公子長河雙手合十回禮。
“雅格達之事,我們今天就在這裡解決,我師兄本不願來的,他不會出手。一切就由我擔着。”
“好!請!”
“九環杖,崑崙烏金所造,長十一尺,重一百二十斤,公子小心了。”烏金杖如眼錐盲,氣勢所壓,九環相交,音迷心魂,雅兀爾一出手便是狠招。似乎想一擊奏效。無論如何,聖境五品強者的攻擊是不可小覷的。
公子長河微微一笑,抽出黃沙劍,“黃沙劍,恩師所傳,六尺,十六斤十六兩十六釐。”黃芒現,黃沙起,九環烏金杖的攻勢威壓在瞬間就化爲無形。一來一往,雅兀爾招招取命,招招狠厲,公子長和劍招沉穩,如黃沙吹拂,蜿蜒蛇(yi)行,輕鬆自如。
激戰連連,漫天黃沙飛旋,觀者不能直視,聽者不能盡聞。天地也開始變色了。
莫洛格端坐,閉目唸經。左殘劍依靠在一塊巨巖上,眯着眼,淡淡地注視前方。
一層薄薄的氣場自周身而起,護住自身不受沙塵所襲。
日出,日落。月起,月掩。
第二日,太陽沒有如約出來,來的卻是黑雲壓城。
風起,雪落。“又下雪了。”左殘劍嘀咕了一聲,飲了一口酒。“嘛!”雅兀爾突然出聲,公子長河攻勢頓時一緩,氣血逆轉,忙壓住氣血,連退了數丈。
雅兀爾雙手合十,“咪!”滾滾黃沙被鎮壓一般定在了空中,詭異沉悶的氣場壓住了天地。玄奧的手印在雅兀爾手中出現,隨着雅兀爾手勢的變化,空中的黃沙也在變化。最終黃沙化爲一個金燦燦的“卍”字,朝公子長河鎮壓而去。
公子長河畫地爲牢,在黃沙之上刻畫出一個恢弘的劍陣,黃沙劍氣爆漲,黃色,金色相交,兩色交相輝映,成天地奇景。
美景雖美,卻是兇險非凡。公子長河受傷了。
終於,雅兀爾又一聲發出了。
“哞!”公子長河,渾身血脈爆裂,不由得慘叫一聲,從原地飛射了出去。
血人般的公子長河落地後急飛退五步,一步三丈。
“鳴沙不響,流沙難行!”血人般的公子長河不顧傷勢,強運真元,如魔神降世一般,反攻而來。
樸實無華的一劍,天地靜止。靜止的黃沙劍氣場與雅兀爾的靜佛場相交之際,詭異的黑色面空間曇花一現,寂然無聲,二人皆被震飛二十餘丈。
中央之處恐怖巨大深邃的溝壑憑空出現。
“好!好!好!”公子長河劍入黃沙,長髮飛揚,“今日,便以我‘黃沙劍聖’之名,黃沙神劍最後一式,大師小心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天地暗,黃沙起。一劍落日圓,長河界分明。孤煙裂長空,天地俱寂無聲。
這就是那一式?!!左殘劍駭然。這一劍是真正的天地之劍啊。道門的三大絕技對這一式也怕不行啊。
雅兀爾無言,將九環烏金杖插入黃沙之中,盤膝坐下。六字真言一一念來,在周身形成一層層金色佛光,抵禦着黃沙劍氣的侵襲。然而這黃沙劍氣豈是平常黃沙劍氣,這是黃沙絕劍啊,以劍聖一生的生命所發出的劍招。劍氣之凌厲是平常黃沙劍氣的百倍乃至千倍,即便以神級強者,在這一式下,也難逃劫數。
果然,片刻之後,雅兀爾口中真言越念越急,佛光卻急劇縮減。劍氣愈來愈狂烈了,終於那點點佛光消散在黃沙之中。“阿彌陀佛!”這是雅兀爾最後的聲音,響徹了天地,息去了風沙。
雅兀爾依舊盤坐在原地,對公子長河笑了笑,頓時如黃沙般散去,化作粒粒塵埃,消散於天地之間。
公子長河握着黃沙劍,隨風舞動,站立不穩,最後跌坐於沙地,慘笑着。
“阿彌陀佛!”莫洛格睜開了眼睛,來到師弟圓寂之處,大手伸出,聚沙成塔,一座堅實的佛塔憑空建起。又雙手合十,誦經不止,以佛塔爲中心,綠色快速地向四周蔓延,最後竟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綠洲。經聲聽,綠洲也停止了擴大。莫洛格面色蒼白,搖搖欲墜,更顯蒼老了。不得已,盤膝坐下,緩緩恢復。
“前途兇險,兩位施主小心。”莫洛格突然對二人道了一聲,便開始誦經起來,爲師弟超度。那是一篇《往生咒》,佛音飄蕩在天地之間,穿過沙漠,去往遙遠的西天
。看了看綠洲,看了看佛塔,看了看莫洛格,左殘劍扶着公子長河離開了。雪終於落了下來,而綠洲之上,綠意依然。
“送我回樓蘭。”公子長河奄奄一息。
他體內真元早已紊亂,筋脈盡碎,五臟易位,早是已死之人,卻強以劍元壓制,支撐着,留一口氣回樓蘭。這痛苦,誰能體會,誰敢體味?距離樓蘭還有九日的路程,九日的痛苦啊!
每行二十餘里,左殘劍就要給公子長河輸送真氣,幫助公子長河支撐。
話說江湖之中,有四公子,依次爲公子長河,公子戰,公子傲,公子夜。
公子長河位列四公子之首,劍聖三品修爲,掌樓蘭城城主之職,威霸西域武林。公子戰列第二,中原天下城城主,聖境一品境界,一直不服公子長河。
公子傲,西湖青樂閣閣主,名雖有傲,但爲人謙遜,善結交文人騷客,又常爲武林中人解決紛爭,所以以公正雅容威服武林中人。
公子夜,江湖“銀沙會”少主,“銀沙會”是三大殺手組織排行第一的組織。
公子夜和公子傲一樣大宗師八品境界,爲人神秘,每每出現,必不留活人,曾擊傷聖境二品高手慕容白。公子長河的決戰不知道何時傳了出去,而公子戰在聽聞的第一時間就帶着天下城七名先天高手消失了。同樣的,許多江湖中人都出發了。爲成名?爲復仇?無論如何,他們要的是公子長河的命。
第一批暗殺的人,是兩個先天,幾十個後天武者,他們扮演了一個路過的商隊,接近左殘劍他們三百步時,片刻間成爲了屍體,毫無還手之力。
第二批人,有個大鬍子,扛着一柄巨斧,敞胸露乳,走起路來,胸前一顫一顫,人也很是豪爽,如不是帶着目的而來,到也是個可結交之人。“葛天霸!...”他自我介紹道,可接着,他便是目瞪口呆,喉間只剩下了“嗬嗬”之聲。
“真不知道他真傻還是假傻,來殺人居然還對你自我介紹。”公子長河慘笑着,不忘調侃一番。
左殘劍不語,上馬帶着公子長河繼續趕路。
又行了三十餘里,左殘劍停了下來,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雪,只是往前三十步,幾處微微凹陷了一點,十分難以察覺。
嘭嘭幾聲,四人從雪中飛騰而出,向左殘劍急攻而來。爲首之人,一柄血紅大刀,灼灼炎光,沖天煞氣,正是西風飲血。左殘劍帶着公子長河飛退,最後直接將公子長河往身後拋出,公子長河平穩落地,未濺起片雪。公子長河搖了搖頭,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廝殺。
血刀織影,連綿不絕,與白雪之色格格不入;長劍西風,寒光掠影,詭異而莫測;靈箭無聲,處處死穴,防不甚防;鐵釺刺空,破風破影,釺尖綠光幽幽。
四人的攻防陣勢組合,連環無隙,壓制的左殘劍幾乎難以還手。三十餘招過後,左殘劍險象環生,腿,肩,胸中了三下。危及之際,腦海之中師傅的聲音響起,“莫問殘,殘身不殘心,殘心不殘志,殘志不殘魂,殘魂不殘劍,殘劍不殘劍魂,是謂殘劍。而殘故有殘缺,以殘破敵之定全之勢。”這是殘劍訣的總綱,左殘劍一瞬間明瞭,漠然橫劍,往前一步,死穴,空門盡開。
四人大異,心有疑慮,卻只當左殘劍判斷失誤,快招攻來,這等大好機會,不容錯過。
一截斷袖落,三人倒地,血化白雪,獨留西風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