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葉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難以自信：“你老人家沒死啊？”
正在煮粥師父，一勺子敲在葉揚的腦袋上，氣得鬍子亂顫：“小混蛋，你纔要死呢。師父我老人家，最少還能活三百年，你死了師父都沒死。怎麼啦，滿頭大汗，做惡夢啦？”
葉揚看着熟悉的臉，心中有種眼淚上涌的感覺。
一下子抱住師父雄偉的身體，嗅着熟悉的味道，心中冒起一陣暖洋洋的感覺。
“怎麼跟小孩子一樣，你都十六七了吧？”
師父寵溺地摸着葉揚的頭，在他眼中，葉揚永遠都像小孩子一樣。
“沒事，師父還在就好。”
“奇怪的孩子，過去那邊等會吧，還要煮幾天呢。藥材難得，你可不要浪費了。能不能衝擊地玄錄第二重天，就看這鍋東西啦。小葉子，真是可惜啦，要是你早生兩百年，天地靈氣……”師父眼神闇然，似乎異常的傷感。
葉揚微愕，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隨後自然地說笑：“師父又來了。要是沒有你，我恐怕早就讓人打死啦，還談什麼修行。能夠跟隨師父修行仙道，葉揚已經感激不盡啦。”
“你啊，連官家子弟都敢打，性子太野，該你受點教訓。去去，別粘着師父，滾一邊去。”
師父轉身煮藥膳。
葉揚轉身，走到摩天大廈的邊緣，看着地下車水馬龍，心中大感暢快。
街道上，盡是寶馬香車，以及穿着迷你小短裙的大小美女。至於男人，葉揚選擇性無視。汽車的吵鬧聲，燥熱的空氣，忙碌的都市行人，一切一切，都那麼熟悉。連微有油臭的空氣，都讓人無限回憶。
“小葉子，有什麼不對嗎？”
師父看到葉揚態度有點怪，不禁問道。
仙道修行，要固守心神。否則，很容易步入岐路。
“沒事，師父，我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奇怪的夢。”葉揚的眼神有點迷離，似乎無法平靜心神。
“第一重天的境界，看來還沒有鞏固好。冥想潛修，很容易出現精神錯亂。小葉子，有聽過黃梁一夢的故事嗎？”師父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輕聲問道。
“嗯。”
葉揚有些出神，說道：“我也差不多，我夢到師父三年後就死了，剩下我一個人，修練了幾十年，始終無法突破地玄錄的第四重天。後來，誤入岐路，以古骨金石入藥，煉製通天丹……”
聽到這些話，師父的臉色很黑。
特別聽到誤入岐路，以骨石煉丹，他的臉更黑了。
“……後來，我被雷劈死了。”葉揚非常鬱悶地說道，無限委屈的模樣。做夢都做得這麼失敗，丟臉啊。
“該！”
師父一點都不安慰：“完了？”
“沒有。我被雷劈後沒死，反倒進入另外一個世界，變成了另一個葉揚。在那個世界，我不但將地玄錄提升到第四重天，還學習了其它的武技。還有還有……那個世界也有靈脩之人，有一個叫東勝洲的地方，古時也有仙人存在，我……我……好像差不多到東勝洲了。師父，我還將地玄錄修練到第九重天，達到你說的‘身靈合一’的境界……”
啪！
師父在葉揚的腦袋上，猛猛敲了個爆慄。
“美得你，做夢都快做上神仙啦。”師父教訓後，隨之嘆道：“小葉子，是師父對不起你。現在靈氣枯竭，的確已經不適合修行了。若是幾百年前靈氣豐足的時候，你的成績也不至於如此。”
“師父別這樣說，我不會胡思亂想了。”
葉揚見師父面容灰暗，不禁心痛起來。想想自己，真的很不應該。
被師父所救不說，這些年，師父爲了自己放棄了安逸隱修，帶着自己跑遍了大江南北。凡是聽說有靈物的地方都竄了個遍。要不是因爲自己，師父也不必這麼辛苦，這麼勞碌。
“不對。”
師父摸着葉揚的頭，就像一位慈父看着自己的孩子：“少年有夢想，這不奇怪。有夢想纔會努力，有夢想纔會有進步。師父知道教導你是嚴格了一點，師父也是期望你突破第三重天的界限，走到更高的位置。靈氣枯竭，仙道沒落，現在除了你我，已經沒有修仙者存在啦。”
望着高樓之下的人羣，師父無限感慨。
似有不明情緒。
“現在交通方便了，生活也富足了。可是人們爲了金錢享樂，已經犧牲了無數的東西。小葉子，你喜歡那樣的生活嗎？要知道，憑你現在的本事，要混出個人樣來，幾乎是舉手之勞。”
葉揚搖搖頭，說道：“沒興趣。我覺得這些人，大部分跟屍體沒什麼差別，就會喘氣而已。”
“不要這麼說，每個的追求不同。”
師父拍了拍葉揚的頭，以示呵責：“這些忘碌的人，也許爲了他們的老父老母，妻兒幼子呢，你憑什麼指責他們做得不對。可能有些人心性壞些，但是大部分都順利時代的生活而生存。即使我們，在靈氣枯竭的世界裡，同樣也無法修行如意，不是嗎？”
“嗯，師父總是對的。”葉揚無所謂地說。
師父微微有笑，知道教導葉揚，就是教導一個大小孩。口上服輸，心中卻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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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不要想着通天丹的事情。”師父忽然說道：“小葉子，你煉丹的天賦很高，現世卻無靈藥。那些邪道岐路，千萬不要去嘗試。一旦去了，就回不了頭。修行，是一邊修一邊行。服食丹藥，就算有一天你突破第四重天，後果更嚴重。”
“我知道。”
對此，葉揚真的很明白。藉助丹藥提升的靈氣，無法自控。
真正到了第九重天，怕不單是‘身靈合一’，還有‘身靈俱滅’的可能。服用丹藥越多，危險越大。
“你真明白？”師父仍不放心。
在他心目中，葉揚就是大孩子。什麼事情，表面答應好好的，轉眼就忘記了。
“師父，我不是說了嗎。在夢中，我曾經達到第九重天，清楚亂服丹藥的後果。即使是武道罡氣，服用太多丹藥，同樣會拖延日後的修行。無論何事，親力親爲的纔是最佳成就。要不然，我早就煉製通天丹，提升自己的實力啦。”
葉揚輕笑道，一副‘安啦，我懂’的模樣。
師父的臉色驚變了，怒問：“你怎麼懂煉製通天丹，是誰教你的？”
“師父，我……”
葉揚看到師父生氣了，不禁害怕起來：“是六年後……不是……是我做夢的時候，師父死了的三年後，我纔會胡亂煉製，師父，您別生氣。只是做夢而已，我以後不敢了。”
“你啊。”
師父又敲了個爆慄，幾乎讓葉揚腦袋開花，笑道：“把做夢的事情，都當真啦。”
摸着腦袋，葉揚無限委屈：“以後再也不敢了。”
“算了，反正藥膳還要煮兩三天，。你就跟師父說說夢裡都學了什麼，看你臭屁的樣子，想必是‘妄自尊大’，自以爲無敵天下啦，有沒有夢到，娶了天仙女子？”師父也是爲老不尊，超喜歡開玩笑。
“差不多，美人魚倒是上手啦。”
葉揚傳承了這種‘爲小不尊’的性格，臭屁地說道。
一老一少，圍着藥膳的鐵鍋交談起來。
什麼五行罡氣啦，什麼東勝洲靈氣啦，二人說得快，聽得歡。至於倪紅衣，倪裳，朱利安，貝琪等人，亦然有談。至於阿盾，鐵塔和葉影，更聽得師父哈哈大笑。聽聞黑王時，師父論起了上古靈獸；聽聞試練場，師父又論生了古仙異獸。
後來，聽到武道境界，師父反倒哈哈嘲笑，說這種境界不是那麼容易領悟。
葉揚不服氣，結果三兩招讓師父幹翻了。
最後論起東勝洲靈氣，師父神色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東勝洲的靈氣，應該跟仙道一樣，要是我做夢再久一點恐怕就學到了。師父，你說靈氣跟仙道相不相融，要是相融的話，我的地玄錄就能大膽使用了，可惜……不對，現在都睡醒了。”
葉揚無限可惜，早知道睡久一點。
“小葉子，仙道與靈氣是不一樣的。”師父忽然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
葉揚奇怪了。
“這個……爲師也不清楚。但是仙道是‘陰陽’，‘光暗’，‘相反’，‘虛實’的相生相對形式。靈氣……爲師也不知道，總之，兩者應該是不一樣的。”師父欲言又止，態度很奇怪。
葉揚聽聞此言，沉默良久。
再無語言。
沒錯，仙道乃虛實之相。如同光暗相對，陰陽相生。
沒有單獨一種存在的可能。
全部是光的存在，光便不成光。必有暗處，才顯得有光存在。全是暗的世界，暗也不成暗，必須有光相應，暗纔是暗。虛與實，亦然相同。全虛則全無，全實同樣無它物。
“師父說得沒錯，仙道與靈氣真的不一樣。可是爲何不一樣，恐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葉揚再擡頭時，整個天地都失去了顏色。
只剩黑白。
“師父，謝謝你老人家來看我。弟子難得回來，陪弟子到處走走吧。”葉揚身上透出異樣神光，手輕一揮，周圍開始有七彩蔓延，漸漸回覆顏色。
“好。”師父此時，已經失去神彩。
似乎只剩下軀殼。
葉揚拉着師父的手，就像那時候一樣，跟師父一塊逛大街。
純粹沒錢窮開心。
遠處天邊，已漸漸崩裂，破碎。除了葉揚周圍的地方，遠處也沒有半分顏色。整個現代都市，僅僅只有葉揚與師父所在處，存有一絲異樣的亮光。
最終後，街心中，一切粉化於無。
葉揚再盯開雙眼時，自己正站在巨樹底下。
其中一條垂須，正刺入葉揚的右手手背上，吸取他的血液。樹上不遠處，一個奇異半透明的果實，正孕育着一個熟悉的老人：葉揚的師父。
“有形之物，終化無形。不是嗎，師父你說過的，是葉揚太貪心了。”
葉揚輕輕飄到果實的旁邊，靈氣微動。
果實馬上脫落。
“傳聞夢境之樹，能夠實現人的願望，看來……”葉揚看着果實脫落後，緩緩像流水般溶化，注入自己右手手背刺傷處，神情十分的傷感：“一切願望，只是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大千世界，不會因爲某一個人而改變。”
果實溶化入體。
葉揚感應得出來，這些血液源於自己，夢境之樹只是催生了一個‘師父’出來。
若自己在夢中永不醒來，將永遠陪伴在‘師父’的身邊。
是美夢？
還是惡夢？
葉揚此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永遠活在‘美夢’中好，還是迴歸現實好。他了解到這樣一直沉睡不醒，照樣會活得很久很久，只要夢中的自己想到了‘死’，現實中的肉體纔會死去。
夢境之樹，無思無智，卻能保肉養魂。
“無論如何，謝謝你，夢境之樹。我又見到了師父，雖然只是夢境之中。”
葉揚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神情，已經完全不一樣。整個人，就像被莫名的力量洗禮過一般，仿如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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