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被氣得夠嗆,卻也只能妥協,立即吩咐秦公公準備了紙筆,憤怒的寫下一行字。
柏弈達到目的,心中甚是滿意,“謝父皇恩典,兒臣先行告退,父皇放心,今日兒臣所看到的,會當做沒有看到一般,這房間的一切,都不會從兒臣口中泄露出去。”
柏弈將紙收好,恭敬的朝明德帝行禮,說罷,拉着安謐的手,就要離開皇后寢宮,明德帝的臉色,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緊緊盯着被柏弈拉着離開的安謐的背影,拳頭下意識的緊握着,那深沉的眸中風雲變幻。
“皇上,渤海王怎能如此放肆!”馮皇后不失時機的煽風點火,在她的計劃中,本該是她爲皇上保密,爲皇上想法子,卻沒有想到,這倒是被柏弈給搶了先。
馮皇后的話卻是招來明德帝不悅的一瞪,氣沖沖的給秦公公使了個眼色,“給朕更衣。”
“皇上,讓臣妾來吧。”馮皇后心中一顫,言語中討好之意格外明顯。
明德帝眉心一皺,原本要上前的馮皇后立即沒了動作,秦公公見此情形,立即拿了衣裳,伺候着明德帝更衣,一旁的馮皇后只能看着,心中卻是明白,皇上在渤海王那裡吃了這麼大一個癟,連她也被遷怒進去了。
明德帝換好了衣裳,凌厲的瞥了一眼衣衫半裸的女子,“今日之事,若是誰敢說出去,朕定不輕饒。”
說罷,明德帝沒有再理會房中的馮皇后和雲袖,甩袖出了房門。
就算是明德帝不吩咐,馮皇后也不敢將此事泄露出去的,折損了皇室和皇上的顏面,那雲袖可能就休想再有翻身之日了,馮皇后看着明德帝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臉上也是一片凝重。
皇上對她真的只是遷怒嗎?萬一,他依舊認爲昨晚雲袖會躺在他的身邊,是她安排的怎麼辦?畢竟,她曾那般熱情的想要將雲袖引薦給他做妃子。
想到此,馮皇后臉色一白,目光閃爍之間,多了些慌亂。
“娘娘,雲袖該怎麼安置?”寒玉在一旁皺眉提醒道,剛纔這一出,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以爲皇后會是主導一切的贏家,可是,事實似乎並非如此啊。
經寒玉這麼一提醒,馮皇后立即回了神,看了一眼地上楚楚可憐,一番嬌柔模樣的雲袖,心中竟然有些後悔昨晚聽了這雲袖的話,安排了這麼一出。
她甚至懷疑,這雲袖是不是故意在坑她!
“娘娘,雲袖該死,雲袖無能,雲袖請皇后娘娘賜死奴婢,雲袖死不足惜,只是以後沒有機會履行昨夜對皇后娘娘的承諾了。”雲袖臉上泛着冷笑,那冷笑,似看到了死亡臨近的無奈。
馮皇后是有殺了雲袖的心,可是,這麼一個絕世美女,既然被爹送來,想必是有些能耐的,她若是殺了她,怕會是更大的損失。
房間裡,一陣沉默,寒玉也在小心翼翼的留意着馮皇后的神色,等待着她的決定,終於,過了片刻,馮皇后才從鼻子裡冷冷的哼了一聲,“讓你死了,那本宮可不是更加虧了?”
“娘娘……可雲袖給皇上惹了麻煩……”雲袖似欣喜,但又滿臉的愁緒與擔憂,好似她根本就不知道渤海王會在今日突然到來,撞破一切一般。
想到渤海王對她所說的話,看來,渤海王還真是瞭解馮皇后啊,馮皇后捨不得她這顆棋子,她就沒有性命之憂,而至於以後……雲袖不着痕跡的斂眉,雲袖知道,就算沒有渤海王承諾的推她上位,馮皇后也會爲她安排好一切。
“哼,你也知道是惹了麻煩!”馮皇后冷哼道,關鍵是這麻煩由她解決纔好,可是現在,她什麼賢惠的名聲都沒有撈着,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想着將她的損失降到最對了,斂了斂眉,馮皇后沉默了片刻,才吩咐道,“雲袖,看樣子皇上很快會找藉口取消你和渤海王的婚約,而你……現在只能沉寂一段時間了,你可給本宮記住了,本宮要你時刻保持着最好的狀態,只要在皇上心裡,這件事情過去了,你就有機會了。”
“娘娘,奴婢謝娘娘。”雲袖一個頭磕在地上,在馮皇后看不到的時候,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弧度,機會,她不怕等。
“罷了,寒玉,你將她安排在別人少看得見的地方住下。”馮皇后瞥了雲袖一眼,似乎不願待見她,冷冷吩咐道。
“是,皇后娘娘。”寒玉領命,轉而對雲袖道,“雲袖姑娘,請吧!”
雲袖剛纔被寒玉打得很慘,現在臉上還火辣辣的疼,可此刻的她,艱難的從地上起來之後,還是開口對寒玉道了謝,這倒是讓寒玉心中不由得高看了這雲袖兩眼,將她領出了房門,並沒有往前殿走,而是進了殿內屏風之後,直到二人徹底的消失在了馮皇后的視線之中之後,寒玉這纔去尋了一件披風遞給了雲袖,“披上吧,雲袖姑娘,今日奴婢打你,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還請雲袖姑娘不要介懷。”
寒玉素來都是一個圓滑的人,在皇后的眼裡,她是一個忠實的奴婢,可是,她的心思卻是很大,皇后勢必要將雲袖推到皇上的身旁,憑着這雲袖的美貌,以後指不定比以前的容妃還要得寵,她能不得罪,就最好是不得罪。
雲袖迎上她的笑容,朝她點了點頭,“謝寒玉姑姑。”
說罷,將披風披上身,遮住滿身的狼狽,感覺到身子溫暖了些,但她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這冷並非針對於寒玉,而是針對於馮皇后,這個女人今天故意設計的這讓她出乎意料的一出,她現在算是深深的記住了。
如柏弈所希望的,在明德帝盂蘭盆節爲渤海王和雲袖賜婚三日之後,宮裡傳出雲袖突染重病,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皇上爲了自己的兒子,強勢的下旨,取消當日爲渤海王的賜婚。
這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當日在皇宮宴會上有幸目睹過雲袖絕美風姿的人,皆是感嘆紅顏薄命,這麼一個絕世傾城的美女,怎的就突然得了重病,不久於人世了,當真是可惜……這原本的一段好姻緣,才這麼點兒時間,就宣告夭折。
不過,有些明眼人卻是嗅出了一些不尋常的端倪,這賜了婚又突然取消婚約,說什麼雲袖染了重病,怎麼看怎麼充斥着詭異的意味兒,甚至有人猜測,那雲袖姑娘怕是出於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早已經香消玉殞。
當然,這些猜測也只能在人的心裡,誰也不敢傳出來,倒是這些時日,人人看到渤海王,都會看到渤海王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笑容,甚至那些經常和渤海王有生意往來的人,在這幾次的生意當中,都發現渤海王似乎“仁慈”了許多!
大家聯想起這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渤海王解除婚約一事,越發的覺得渤海王的舉動甚是反常,不過,有些人卻也從渤海王的反應中,看出了些頭緒,看來,這門婚事,渤海王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啊!
據說那雲袖姑娘,美得似天女下凡,不可方物,可也終究沒有被渤海王看上,渤海王這樣丰神俊朗,俊美無儔的男人,又會喜歡怎樣的女子!
京城許多想結交渤海王,甚至想將自家女兒嫁入渤海王府,以攀附這棵大樹的達官貴族,都在猜測着,不過,那日盂蘭盆節宴會上,有些精明的官員也摸出了些頭緒,那日,渤海王剛開始,可是爲了一個女子違抗皇上賜婚的啊!
一時之間,這些人也都暗地裡將那個女人的一切都打聽了個遍,可得到的消息,卻也是少之又少。
據說,那女子名喚安謐,這一次封命爲後宮嬪妃繡制宴會所穿的衣裳,聽說是有一手絕佳的繡技,所繡的花,甚至能夠引來蝴蝶駐足,連宮中的繡娘也比不上她的手藝。
見過安謐的人,都尋思着,難道渤海王喜歡的是安謐那種類型的女子?
要說她漂亮吧,可這京城,比她美麗的人多了去了,要說她溫婉吧,大家閨秀從來不缺溫婉女子,那女子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竟能讓渤海王爲她抗拒皇上的賜婚?
難不成是因爲那個叫做安謐的女子,有一手精湛的繡技,這才讓渤海王爲之傾心?
衆人猜測紛紜,但那個叫做安謐的女子,對京城的人來說,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
甚至有商人宴請渤海王之時,取消了一貫的舞姬獻舞,而是讓幾個生得美麗的秀女,當場表演起刺繡來,柏弈看在眼裡,笑得意味深長。
這一日,柏弈回到渤海王府,如前幾日一樣,到了天香小築,還沒有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女子和小女孩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
站在院門外的柏弈,嘴角自然而然的上揚,這種靜謐的幸福,正是他所期望的,不,這還不夠,若是他也加入其中,那就更好了。
柏弈推門而入,似乎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原本歡笑着的小女娃愣了一下,隨即欣喜的歡叫了起來,“舅舅回來了,娘,舅舅回來了!”
柳兒臉上難掩興奮,拉着安謐的手就朝着門口跑過去,安謐生怕掃了柳兒的興致,跟着她走向柏弈,而柏弈見這兩個女子朝着自己而來,反倒是站在原地不動了,張開雙臂,等着這二人入懷……
果然,柳兒撲進柏弈的懷抱,歡喜的叫着舅舅,不過,安謐倒也沒有被冷落,下一瞬,柳兒就從柏弈的懷中出來,竟是將安謐往柏弈的身上推,還不停的叫着,“舅舅,孃親也要抱抱。”
柳兒這番好意,柏弈自然不會浪費了這機會,伸手攬着安謐的肩,安謐卻是一臉的尷尬,對柏弈,她已經不再向以前那般排斥,她幾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寸寸淪陷。
柏弈只是笑看着安謐,精明如他,又如何感受不到安謐的軟化?心中甚是滿意,看來,他的真心,她終於是感受到了啊!
柏弈蹲下身子,一手將柳兒抱起來,一手攬着安謐,三人就這樣往裡走,這一幕看着分外和諧。
那日柏弈帶着她從皇后寢宮離開,就沒有讓她再留在皇宮裡,柏弈將她帶出宮,明目張膽的安置在了渤海王府中,安謐從季叔看她的眼神中,也猜出柏弈這舉動定是招來了明德帝的怒意。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明德帝那日吃了一個大癟,心中分外不痛快,本是想將安謐留在宮中,既然從柏弈那裡,他阻止不了他喜歡安謐的心意,那麼,他就只能從安謐身上下手,可怎料,他還來不及有後招,就聽見柏弈將安謐帶出了皇宮的消息,當時更是大怒。
柏弈這般明目張膽,三番四次的不將他放在眼裡,他怎能容忍?
所以,他特意招來柏弈,大肆斥責了一番,可柏弈承諾,拿出十萬兩黃金充實國庫,明德帝就沒有話可說了,冷靜下來的他,也明白事已至此,能夠得到些利益補償,也已經是幸事。
隨後這件事情就這麼淡了下去,可是,安謐卻知道,柏弈這般違逆一個君王的意思,終究不是明智之舉,這些天,她也一直將一些事情放在心上。
“柏弈,我該回榮錦城了。”安謐突然開口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或許對柏弈來說,是一個炸彈,以柏弈的性子,只要明德帝和皇室一天不接受她,那麼,柏弈就會一直反抗着明德帝,這兩次,明德帝尚沒有徹底爆發,可以後呢?
柏弈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回榮錦城?剛還說這女人感受到他的心意,這一轉眼的功夫,怎的又……
柏弈利眼眯了眯,沉默了片刻,臉上竟又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柳兒在這兒,咱們先不討論這件事可好?”
安謐看了一眼在柏弈腿上坐着,巴巴的望着她的柳兒,心中一怔,點了點頭,她知道柳兒對她的依賴。
正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多久,季叔就領了一個人進來,柏弈看到來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青嵐?他到他的府上做什麼?要知道,他們平日裡鮮少往來的啊!
柏弈的精明,明瞭青嵐來此的目的,頓時覺得他身上此刻穿着的衣裳分外礙眼。
那刺繡他不可能不認得,這世上也只有安謐能繡出來的東西,竟出現在了青嵐的衣服上!
“季叔,大皇兄來府上找本王,該是領到大廳中,奉上好茶好好招待,怎的領到這裡來了?”柏弈不悅的道。
季叔還未開口,就聽得青嵐的聲音響起,“三弟錯了,我是來找謐兒的。”
青嵐瞥了柏弈一眼,謐兒還不是他的妻,就已經是一副醋夫的樣子,呵呵,以前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老三。
前些時日發生的事情,他都已經聽說了,甚至猜出些別人不知道的內情,他不得不承人,老三的舉動太過大膽也太過瘋狂了些,若是換成他,不一定有這樣的膽量和決心。
不過……青嵐的目光落在安謐身上,嘴角一揚,大步上前,“謐兒,還記得曾經在榮錦城的約定嗎?我們都重逢好些時日了,這杯酒,你可不能再欠着了。”
安謐扯了扯嘴角,感受到柏弈一個凌厲的眼神瞪過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那是在赤裸裸的告訴她:你敢答應去和他喝酒試試!
“謐兒,酒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該不會讓我一個人喝吧?”青嵐再次開口,看安謐的眼神帶着些埋怨,那模樣,好似若是拒絕,那對他來說,會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想到當初青嵐對她的關心與幫助,以及那日在盂蘭盆節宴會上,若不是青嵐的人,她怕是早就着了容妃的算計,青嵐再次幫了她啊,於情於理,他相邀喝酒,她也不能拒絕的。
安謐刻意忽視柏弈的目光,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安謐答應過,自然不會食言,既然大皇子殿下,已經準備好了酒,那安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聲大皇子殿下,似刻意拉開了二人的距離,青嵐心中有一抹失望劃過,不過,得到安謐的同意,那一抹失望很快就被欣喜所取代,“好,那這就走吧!”
安謐點了點頭,剛要踏出一步,就聽得柏弈的聲音響起,“安謐……”
那語氣,重得好似從天上砸下,就連安謐,心中也不由得一怔,而一旁的季叔,神情更是緊繃了起來,他之所以會帶青嵐進來,就是隱約覺得,這大皇子對安謐姑娘也是有意,若是能夠將安謐姑娘搶過去,那王爺也不會再爲了安謐惹怒皇上了,他雖然是欽佩安謐,也越發的覺得這女子配得上王爺,可終究還是因爲她的身份,而有些介懷。
這下可好,王爺這明顯就是發怒的前兆,這……
季叔不由得有些後悔起來,滿心擔憂之時,卻是看見渤海王原本凌厲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呵呵的笑道,“有酒喝,怎能少得了本王?大皇兄,不介意多三弟一人吧!既然不介意,那我們便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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