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裡看着光鮮,其實都是醜惡,沒有人會真心對我,也沒有人會真心待他,全都是欺騙。”
“........”然後,那個聲音安靜了下去。
顧暖說完這句話之後,心裡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迷迷糊糊的意識到,剛剛那個聲音,好像不是在夢裡。
她總覺得,那個聲音太過清晰,又那般熟悉——
就算是真的是在夢裡,也足以將她從夢中拉回到現實。
她一下子睜開眼睛,然後——
就看到貴妃榻旁邊,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過外邊的天完全的黑了,就連窗外的風聲和雨聲也都消失不見了。
夜,顯得格外的寂靜。
屋子裡亮着暗黃色柔和的燈光,燈光在投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倒影在他們母子身上。
顧暖有一種錯覺,這個身影,好似一張網,將她和溫巖整個的籠罩着了一般。
聞人臻!
他不是走了嗎?
什麼時候又回到房間裡來的?
顧暖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因爲動作有些大,懷裡溫巖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小手不由自主的摟緊了她的脖頸。
“媽媽——”
溫巖驚嚇中本能的喊了聲,眼睛卻並沒有睜開。
“不要動。”
聞人臻伸手,輕輕的按住了顧暖的肩膀。
“.......”顧暖真就不敢動了。
“不要嚇着他了。”
聞人臻又低聲的道。
“.......”顧暖連連點頭。
此時,顧暖胸膛裡的那顆心還突突的跳着,或許趴在她懷裡的溫巖都感覺到了她劇烈的心跳,擡頭迷迷糊糊的睜了下眼皮,然後又緊貼着她胸口繼續睡了。
聞人臻彎腰下來,大半的臉都隱藏在陰影下,讓顧暖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
顧暖的心砰砰砰的跳着,想到之前夢裡的那個聲音。
是他嗎?
顧暖不知道剛剛夢裡的聲音是不是聞人臻,也不知道她迷迷糊糊中回答的那些話,有沒有真的說出口來,有沒有被他聽去。
不過,從此時聞人臻的臉上,她倒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仔細盯着聞人臻的臉,顧暖這纔想起,他這臉上帶着一層薄薄的軟皮面具,真實的表情很難通過這張面具完全的傳達出來。
顧暖聽話的抱着溫巖沒有動了,只是慢慢的坐直了身子。
而聞人臻的手依然還扶着她的肩膀,像是想要讓她再次躺倒貴妃榻上去。
不過這房間現在就他們三個人,溫巖又已經睡着了,顧暖自然不會再在他面前躺下去。
懷裡的溫巖有些煩躁的動了動小身子,小嘴裡發出一聲好似哭聲的嗚咽。
顧暖趕緊用手輕輕的拍着他:
“溫巖別怕,媽媽在這兒,媽媽抱着你在。”
聞人臻在貴妃榻邊坐下來,看着她哄溫巖,低聲的道:
“沒事,他醒來都會這樣,哄一下就好了。”
他的頭低得很下,距離她的臉很近,氣息吹拂在她臉上,顧暖覺得有點發燙,忍不住後退了下,然後背靠在了貴妃榻的靠背上。
“我想去整容。”
聞人臻突然說了這麼句。
顧暖當即睜大眼睛看着他,隨即瞭然,點了點頭道。
“你下個月要訂婚了,很快就要當新郎官了,也的確應該去把毀了的臉修補好了。”
她的話剛落,聞人臻的臉一下子冷了下去,就連房間裡的空氣也都冷了很多。
而溫巖,就在這時醒了,睜開眼睛,當看到站在那的聞人臻時,楞了一下,然後就是直直的看着他。
顧暖正在疑惑,接着就聽到溫巖屁股發出噗的一聲,接着一陣臭味傳來。
聞人臻也怔了一下,然後笑了,接着道:
“那我去洗手間幫他放水,你趕緊把他抱進來,幫他洗了屁股再幫他泡個熱水澡。”
說完,也不等顧暖回答,轉身就去了浴室,很快,浴室裡就傳來嘩嘩的水流聲了。
顧暖抱着溫巖起身,朝浴室走去,聞人把水溫調好,然後伸手接過溫巖,顧暖再把溫巖身上的尿布解開.......
這是倆人第一次幫孩子洗澡,之前在上海,一直有劉阿姨幫忙,顧暖忙着公司的事情,也很少幫溫巖洗澡。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而聞人臻則整個人都是手忙腳亂的,一會兒忘記拿這樣,一會兒忘記拿那樣。
溫巖坐在浴盆裡,泡泡讓他興奮,這時候看到聞人臻也不害怕了,居然還伸出小手去摸聞人臻的臉。
“孩子需要我們倆一直在他身邊。”
聞人臻一邊用毛巾輕輕的幫溫巖擦着身子一邊說。
“.......”顧暖權當沒聽見,只顧着給溫巖洗頭。
倆人一起幫溫巖洗了澡,然後把他放到牀上,又陪着他玩了會兒,最終孩子玩累了,顧暖又喂他喝了點奶,才把沒那麼粘人的溫巖放牀上。
“你出去吧,我跟溫巖要休息了。”
顧暖看着還站在牀邊的聞人臻,淡淡的下着逐客令。
聞人臻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後又看着溫巖,嘴脣蠕動了下,想說什麼,最終也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那你們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聞人臻說了這句,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開門關只是一瞬間,可房門關上時磕碰到門框發出輕微的聲響,顧暖即刻感覺到身邊的溫巖顫抖了下。
趕緊把孩子抱在懷裡,臉鐵着他的連,低聲的喊着:
“溫巖。”
溫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門,清澈的眼眸在柔和的燈光下照耀着,過了會兒,才聽到他嘴裡極輕的,好似夢呢似的的發出一聲——
“爸爸......”
顧暖的心猛的一震。
這一聲稍縱即逝,瞬間就被風吹散了,而懷裡的溫巖再一次安靜的貼着她的胸口。
可顧暖確定,她真真實實的聽到了。
她的兒子剛剛開口了,在喊着他的父親‘爸爸’。
這一刻,顧暖的心情十分複雜——
歡喜和沉重交匯在一起,自己也都分辨不出是什麼滋味。
看着懷裡的孩子,顧暖輕輕的嘆息了聲,用力的摟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