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可是周博從火藥庫裡跑出來,手裡拿着彈藥,不慌不忙地把它扔到海里!

隆美爾自己表現的風度又如何呢?他雖然是個誤入歧途的人,我們對他不抱同情,但我們還是高興地看到,他在最後關頭遵守了恐蛟海盜的傳統準則!

這時,別的孩子圍着他攻打,譏笑他,嘲弄他!

他蹣跚地走過甲板,有氣無力地還擊他們,他的心思已經不在他們身上!

他的心思懶洋洋遊蕩在早年的遊戲場上,或者揚帆遠航,或者觀看一場精彩的拍牆遊戲!他的鞋,背心,領結,襪子都整整齊齊!

黑鬍子?隆美爾,你不能說道不是一條英雄,永別了!

因爲他的最後時刻已經來到了!

看到周博舉着劍慢慢地凌空向他飛來,他跳上了船舷,縱身跳下海!

他不知道史前巨鱷正在水裡等着他。因爲,我們有意讓鐘停止滴答,免得他知道這個情況,這總算是最後對他表示一點敬意吧!

隆美爾最後取得的一點勝利,我們也不妨一提:他站在船舷上時,回頭看着周博向他飛來,他作了個姿勢,要周博用腳踢!周博果然用腳踢,沒有用劍刺!

隆美爾總算得到了他渴望的酬報!

“失態了!”他譏笑地喊道,心滿意足地落進了史前巨鱷口中!

黑鬍子?隆美爾就這樣被消滅了!

“十八個啦!”小飛飛唱了出來!不過他的計數不大準確!

那晚上十五名恐蛟海盜因罪受誅,可是有兩個逃到了岸上。裝13被原始猴人捕獲,他們命他給原始樹嬰孩當保姆,對於一個恐蛟海盜,這不能不說道是個悲慘的下場!

笑面鬼從此戴着眼鏡到處流浪,逢人便說道,黑鬍子?隆美爾就怕他一個人,藉以維持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

笨笨當然沒有參加戰鬥,不過,她一直睜着發亮的眼睛注視着周博!現在戰事已經過去,她又變得重要起來!

她一視同仁地表揚他們。飛飛指給她看他殺了一個恐蛟海盜的地點時,她高興得發抖了!

然後,她把孩子們都帶到隆美爾的艙裡,指着掛在釘子上的隆美爾的表,表上指示的時間是“兩點整”!

時間這麼晚了,這該是最嚴重的一件事!

當然啦,笨笨於是很快地安頓他們在恐蛟海盜的艙鋪上睡下!

只有周博沒睡,他在甲板上來回踱步。最後,倒在象鼻菸筒大炮旁睡着了!

那夜,他做了許多夢,在夢中哭了很久,笨笨緊緊地摟着他!

另一個輪迴,笨笨的傳奇繼續着——

“十二靈樹村那邊的人都怎樣了?”

“大體和往常一樣。墨魚兒?口水也在那裡。

我辦完鹿女琪琪的事以後,大家在走廊上喝了幾盅棕櫚仙露。

墨魚兒剛剛從風雲谷來,他們正興致勃勃,在那裡談論人魔聖戰,以及——“

笨笨嘆了一口氣。

只要佩恩一談起人魔聖戰和脫離聯邦這個話題,他不扯上幾個小時是不會停下的。

她連忙拿另一個話題來岔開。

“他們有沒有談起?明天的全靈牛野宴?”

“我記得是談起過的。那位小姐——她叫什麼名字來着?——

就是去年到這裡來過的那個小妮子,你知道,夢蛟的表妹——

吶,對了,弱弱?受氣包小姐,就叫這個名字——

她和她哥哥受氣包已經從風雲谷來了,並且——”

“唔,她果真來了?”

“真是個可愛的文靜人兒,她來了,總是不聲不響,女人家就該這樣嘛。走吧,女兒,別磨蹭了,你媽會到處找咱們的。“

笨笨一聽到這消息心就沉了。她曾經不顧事實地一味希望會有什麼事情把弱弱?受氣包留在風雲谷,因爲她就是那裡的人呀。

而且聽到連父親也完全跟她的看法相反,滿口讚賞弱弱那文靜的稟性,這就促使她不得不攤開來談了。

“夢蛟也在那裡嗎?”

“他在那裡。“佩恩鬆開女兒的胳膊,轉過身來,用犀利的眼光凝視着她的臉。

“如果你就是爲了這個纔出來等我的,那你爲什麼不直截了當說,卻要兜這麼大個圈子呢?“

笨笨不知說什麼好,只覺得心中一起紛亂,臉都漲得通紅了。

“好,說下去。”

她仍是什麼也不說,真希望在這種局面下能使勁搖晃自己的父親叫他閉嘴算了。

“他在,並且像他的幾個妹妹那樣十分親切地問候了你,還說希望不會有什麼事拖住你不去參加明天的大野宴呢。我當然向他們保證絕不會的,“他機靈地說。

“現在你說,女兒,關於你和夢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沒什麼,“她簡地答道,一面拉着他的胳臂。“爸,我們進去吧。”

“現在你倒是要進去了,“他說。”可是我還是要站在這裡,直到我明白你是怎麼回事。

唔,我想起來了,你最近顯得有點奇怪,難道他跟你胡鬧來着?他向你求婚了嗎?”

“沒有,“她簡單地回答。

“他是不會的,“佩恩說。

她心中頓時火氣,可是佩恩擺了擺手,叫她平靜些。

“姑娘!別說了,今天下午我從黃泉?假面那裡聽說,夢蛟千真萬確要跟弱弱小姐結婚。

明天晚上就要宣佈。“

笨笨的手從他的胳臂上滑下來。果然是真的呀!

她的心頭一陣劇痛,彷彿一隻野獸用尖牙在咬着她。

就在這當兒,她父親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由於面對一個他不知該怎樣回答的問題而覺得有點可憐,又頗爲煩惱。

他愛笨笨,可是現在她竟把她那些孩子般的問題向他提出來,強求他解決,這就使他很不舒服。

安妮懂得怎樣回答這些問題。

笨笨本來應當到她那裡去訴苦的。

“你這不是在出自己的洋相——出咱們大家的洋相嗎?”

他厲聲說,聲音高得像昨日發烏蛟教母時一樣了。

“你是在追求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了?可這靈露福地裡有那麼多哥兒公子,你是誰都可以挑選的呀!“

憤怒和受傷的自尊感反而把笨笨心中的痛苦驅走了一部分。

“我並沒有追他。只不過感到吃驚而已。”

“你這是在撒謊!“佩恩大聲說,接着,他凝視着她的臉,又突然顯得十分慈祥地補充道:

“我很難過,女兒。但畢竟你還是個孩子,而且別的小夥子還多着呢。”

“媽媽嫁給你時才15歲呀,現在我都16了,“笨笨嘟嘟囔囔地說。

“你媽媽可不一樣,“佩恩說。

“她從來不像你這樣胡思亂想。好了,女兒,高興一點,下星期我帶你到靈鼠冢去看蜜兒姨。

看看他們那裡怎樣鬧騰仙水要塞的事,包你不到一星期就夢蛟忘了。”

“他還把我當孩子看,“笨笨心裡想,悲傷和憤怒憋得她說不出話來,

“以爲只要拿着新玩具在我面前晃兩下,我就會把傷痛全忘了呢。”

“好,別跟我作對了,“佩恩警告說。

“你要是懂點事,早就該同白日夢或者沒頭腦結婚了。

考慮考慮吧,女兒,同這對雙胞胎中無論哪一個結婚,兩家的聖穀場便可以連成一起。

小邋遢?沒頭腦和我便會給你們蓋一幢漂亮房子,就在兩家聖穀場連接的地方,那一大片松林裡,而且——”

“別把我當小孩看待了,好嗎?”笨笨嚷道。

“我不去靈鼠冢,也不要什麼房子,或同雙胞胎結婚。我只要——“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但已經爲時過晚。

佩恩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他慢吞吞地說着,彷彿是從一個很少使用的思想匣子裡把話一字一句地抽出來似的。

“你唯一要的是夢蛟,可是卻得不到他。而且即使他要和你結婚,我也未必就樂意應許,無論我同黃泉?假面有多好的交情。“

這時他看到她驚惶的神色,便接着說:

“我要讓我的女兒幸福,可你同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吶,我會的,我會的!”

“女兒,你不會的。只有同一類型的人兩相匹配,纔有幸福可言。”

笨笨忽然心裡起了種惡意,想大聲喊出來:

“可你不是一直很幸福呀,儘管你和媽並不是同類的人,“

不過她把這念頭壓下去了,生怕他容忍不了這種鹵莽行爲,給她媽一耳光。

“咱們家的人跟假面家的人不一樣,“他字斟句酌地慢慢說。

“假面家跟咱們所有的鄰居——跟我所認識的每家鄰居都不一樣。

他們是些古古怪怪的人,最好是和他們的表姐妹去結婚,讓他們一起保持自己的古怪去吧。”

“怎麼,爸爸,夢蛟可不是——”

“姑娘!別急呀,我並沒說這個年輕人的壞話嘛,因爲我喜歡他。我說的古怪,並不就是瘋狂的意思。

他的古怪並不像口水家的人那樣,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一騎獨角獸身上,也不像沒頭腦家的孩子那樣每次都喝得爛醉如泥,而且跟阿鬼家那些狂熱的小畜牲也不一樣,他們動不動就行兇殺人。

那種古怪是容易理解的,而且,老實說吧,要不是上帝保佑,佩恩?飄香很可能樣樣俱全呢。

我也不是說,你如果做了他的位子,夢蛟會跟別的女人私奔,或者揍你。

要是那樣,你反而會幸福些,因爲你至少懂得那是怎麼回事。

但他的古怪歸於另一種方式,它使你對夢蛟幾乎根本無理解可言。

我喜歡他,可是對於他所說的那些東西,我幾乎全都摸不着頭腦。

好了,姑娘,老實告訴我,你理解他關於書本、歌劇、音樂、油畫以及諸如此類的傻事所說的那些廢話嗎?”

“吶,爸爸,”笨笨不耐煩地說,

“如果我跟他結了婚,我會把這一切都改變過來的!”

“唔,你會,你現在就會?“佩恩暴走地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這說明你對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知道得還很少,更何況對夢蛟呢。

你可千萬別忘了哪個妻子也不曾把丈夫改變一丁點兒了至於說改變假面家的某個人,那簡直是笑話,女兒。

他們全家都那樣,且歷來如此。並且大概會永遠這樣下去了。

我告訴你,他們生來就這麼古怪。

瞧他們今天跑黃金城,明天跑寶庫鎮,去聽什麼歌劇,看什麼油畫,那個忙乎戲兒!

還要從南方佬那兒一大箱一大箱地訂購精靈文和魔文書呢!

然後他們就坐下來讀,坐下來夢想天知道什麼玩意兒,這樣的大好時光要是像正常人那樣用來打獵和玩塔羅橋牌,該多好呀!”

“可是靈露福地裡沒有騎獨角獸得比夢蛟更好的呢,“笨笨對這些盡是誣衊夢蛟的話十分惱火,便開始辯護起來。

“也許他父親不算,此外一個人也沒有。至於打塔羅橋牌,夢蛟不是上星期還贏走了你二百金幣嗎?”

“蛋蛋家的小子們又在胡扯了,“佩恩不加辯解地說,

“要不然你怎會知道這個數目。夢蛟能夠跟最出色的騎手騎獨角獸,也能跟最出色的牌友玩塔羅橋牌——

我就是最出色的,姑娘!

而且我不否認,他喝起仙露來能使甚至沒頭腦家的人也醉倒了桌子底下。所有這些他都行,可是他的心不在這上面。

這就是我說他爲人古怪的原因。”

笨笨默不作聲,她的心在往下沉。

對於這最後一點,她想不出辯護的話來了,因爲她知道佩恩是對的。

夢蛟的心不在所有這些他玩得最好的娛樂上。

對於大家所最感興趣的任何事物,他最多隻不過出於禮貌,表示愛好而已。

佩恩明白她這的沉默的意思,便拍拍她的臂膀得意地說:

“笨笨!好啦!你承認我這話說對了。

你要夢蛟這樣一個丈夫幹什麼呢?

他們全都是瘋瘋癲癲的,所有假面家的人。“

接着,他又用討好的口氣說:“剛纔我提到沒頭腦家的小夥子們,那可不是擠對他們呀。

他們是些好小子,不過,如果你在設法獵取的是,墨魚兒?口水,那麼,這對我也完全一樣。

金髮兒家的人是好樣的,他們都是這樣,儘管那老頭娶了南方佬。

等到我過世的時候——別響呀,親愛的,聽我說嘛!我要把愛神之吻聖穀場留給你和墨魚兒——”

“把墨魚兒用銀盤託着送給我,我也不會要,“笨笨氣憤地喊道。

“我求求你不要硬把他推給我吧!我不要愛神之吻或別的什麼聖穀場一錢不值,要是——“

她正要說“要是你得不到你所想要的人,“可這時佩恩被她那種傲慢的態度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