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雨一一應了,當下高聲下令,分派人員分頭行動,王路卻讓王橋和王比信留了下來,保護自己,他如今已經是驚弓之鳥,把自己的小命看得分外重,接二連三的偷襲和暗殺,快把他的苦膽都嚇破了。
如果不是想撐着點兒崖山基地聯盟最高首領的臉面,王路甚至打算現在就乘着裝甲車回基地--不,直接回崖山。
王路坐立不安地等了一會兒,搜索西側小土丘的關新先回來了,回報土丘那兒除了一地彈殼,啥都沒有,暗殺者一擊不中,轉頭就跑了。關新給王路看了幾枚撿來的彈殼,他跟着老丈人,倒也學了些粗淺的軍事知識:“這是五六半自動步槍的子彈,那些偷襲王哥你的人肯定是外行,哪有離着300多米遠開槍的,這又不是專業的狙擊槍,五六半在這距離上想打中目標,基本就是靠蒙了。”
王路煩躁地一揮手:“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對方有沒有留下什麼別的線索?”
關新一攤手:“真沒有,我們把那座小土丘扒了個遍,差點將它挖了開來,什麼線索也沒有,對方消失得乾乾淨淨。”他撓了撓頭:“對方能在重重喪屍包圍中走得這樣利索,不是異能者,就是智屍。”
王路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他突然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次暗殺我的傢伙,和洞橋鎮那隻智屍其實是同一個?”
關新一愣:“這個,還真不好說。我是沒見過洞橋鎮的智屍長啥樣的,王哥你見過嗎?”
王路搖了搖頭:“我和它交過手,可沒對上面,當時急着救王比安和你們,哪有這個心思。”
這時,周春雨也回來了--天宮莊園內找到多人住宿的痕跡,但是裡面的人員已經潛逃了。
周春雨道:“王哥,我已經派出了幾支小隊伍四下搜索……”
王路一擡手,無精打采地道:“不用了。把所有人員都招回來吧,咱們這點子人馬撒出去,當真成了扔出去的肉包子,絕對是有去無回。”
他曉得,很顯然。孫隊長已經和家園採風行動的隊員們匯合了。這兩方勢力之中的任何一方,如果單獨和崖山基地聯盟扛上,王路有實足的把握幹掉對方,可是。如今兩者抱成一團,就絕對不是王路啃得下來的,搞不好,還得蹦一口牙。該死,自己真是自作聰明。爲了掏出情報,將孫隊長轉變成了智屍,在他的幫助下,沿途的喪屍們再不成障礙,採風行動隊員們逃出生天不在話下。
這盤棋,自己可真是下了一手狗屎棋,臭不可聞啊。
王路正如怨婦一樣自艾自怨着,突然聽到裝甲車外呯地一聲槍響,嚇得他身子一縮:“什麼情況?什麼情況?是家園的士兵打回來了嗎?”
周春雨探身出門。瞟了一眼,縮回了身子:“沒有敵人,是王橋開的槍。”
王路一怔,繼而大怒:“搞什麼啊。”就在這時,又是一聲槍響。距離極近,就在車旁。
王路剛要發火,卻又一愣,王橋是智屍。他可不會做蠢事,看周春雨臉上古怪的神情。欲語還休的樣子,這裡面絕對有鬼!
王路彎着腰,鑽出了車後門,他一眼看到,王橋站在裝甲車旁,手裡的八一槓槍口還在冒着煙,有兩具屍體倒在他的腳下,頭上的傷口汩汩流着血和白花花的腦漿,還有一個基地的槍手,站在王橋面前,身子抖得像篩子一樣,鞋子旁流出一攤液體,卻是尿褲子了。
王路剛要喝問王橋這是在做什麼,卻見王橋擡起槍,用槍口戳了戳站在他面前的可憐蟲:“你確定,你就是派這兩個蠢貨到天宮莊園搜索的?”
那名槍手小頭目話都說不利索:“是、是、是、是……”
王橋淡淡地道:“廢物,莊園裡藏着這樣多大活人都查不出來,活着就是浪費老子的糧食。”他再次擡起了槍口,槍手小頭目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饒命!老大,饒命啊!您要求搜索的地區這樣廣,時間又緊,我把手頭所有的槍手和異能者都派了出去,連我自己也沒日沒夜搜索,實在是對方太狡猾,纔沒找到他們。我是該死,只聽了他們兩個的彙報,沒有再多派人複覈一下,可老大看在我跟了你這樣長時間的分上,饒了我吧。”
王橋淡淡地道:“你的一個小小疏忽卻差點害死了王哥,我要是饒了你,等着你下次再來害我嗎?”說着將槍管插進了小頭目的嘴裡。
王路趕緊喝道:“王橋,住手!”
王橋轉過身:“王哥,什麼事兒?”
王路大步走過去,撥出那小頭目嘴裡的槍,扯着王橋往旁邊走了幾步:“這事兒也怪不得他,畢竟家園的戰士都是長年作戰的精英,不是咱們這樣的民兵能對付得了的,你已經殺了兩個直接搜索的人,這負責指揮的,就算了吧。”他這幾句話說得聲音極大,卻是故意讓旁邊基地的人員聽到的,轉而立刻壓低嗓子道:“王橋,你怎麼回事,我上次不是再三叮囑過你,不準殺人嗎?”
“我沒有殺人。”王橋淡然地道:“我這是在執行紀律。”
王路半張着嘴,眨了眨眼,一時說不出話來。真他媽見鬼了,王橋這話冒似很合理啊,大街之上持刀亂砍陌生路人,這叫殺人,罪犯被抓獲後,三司過堂秋後問斬,這叫明正典刑。自己的確叮囑過王橋不要吃人、殺人,陳瓊在淨化時也刻意強化了這一思維,效果嘛--據自己所知,王橋還真沒吃過任何人,甚至連以往吃活的小動物的怪僻也沒有了、
但是,他現在卻在殺人了,而且是連殺兩人,問題是,在王橋心裡,這和吃人殺人無關,這是在執行紀律啊。
基地的紀律原就比崖山嚴明,王橋一向來都是用鐵血手段治理基地,犯錯誤的人不是進監獄就是被殺,那兩個槍手的確犯下了嚴重的錯誤。不僅放跑了家園的戰士,更讓王路和王橋、王比信陷入危險之中,不殺,不足以整肅軍紀。
王路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王橋說。難道讓自己命令他今後不能親自動手讓任何一個人死--愚蠢。王橋完全可以下令讓手下的人殺人啊,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自己總不能腦殘到讓王橋以及基地的所有成員今後不能殺一個人吧?這是基地還是和尚廟啊?更何況,如今自己周邊隱藏的敵人還沒有揪出來。大敵當前,難道自己要揮刀自宮?剛纔要不是王橋和王比信沉着反擊,自己早就完蛋了,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自己可還指望着王橋指揮基地爲自己大殺而特殺呢。
王路突然發現。自己當初命令王橋不能殺人的命令,實在是有多可笑,有多無厘頭。
王路咳嗽了幾聲:“那個,唉,你就算是給我個面子,放了那個負責指揮的傢伙吧。”
王橋很乾脆地道:“行。”
他轉過身,回到像攤泥一樣軟倒在地上的那個小頭目前:“你這條命是王哥給的,從今天起,你就帶着你那隊人馬跟着王哥混吧。王哥要是掉了一根頭髮,你也不用老子動手,自己在腦門上開一槍早死早清淨。”
那小頭目死裡逃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謝過王橋不殺之恩,他倒也機靈。立刻跪行到王路面前,連連磕頭:“王隊長,我胡鐵波這條命就是你的,我、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真是好老套的臺詞啊。王路在心裡嘀咕着,擺了擺手:“起來吧。收拾好你的隊伍,等會兒跟我走吧。”
周春雨在旁邊道:“怎麼,我們這就回崖山嗎?家園的戰士不找了?還有偷襲你的那些傢伙呢?”
王路煩躁地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兩件事,還得回去後好好計劃一下,現在就我們這支小隊伍,冒冒失失亂闖可不行。”
王路這是有些心虛了,他突然發現,自己末世裡最大的依仗--異能,似乎並沒有自己原以爲那樣的能包打天下,而腦海裡勾劃的人類、喪屍、智屍“三位一體”還只是框架,自己只要腦門上捱上一槍,一樣是一槍兩個洞,死得不能再死。回家、回家,回崖山再說。
王路連基地也不想去,只有崖山,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在王路一迭聲返程的催促聲中,裝甲車重新發動起來,然而,很快就有基地的槍手來報--路上的喪屍實在是太多了,以摩肩接踵來形容也不過份,這車,可沒法開。
王路這纔想起來,自己召喚周邊喪屍前往天宮莊園的命令還沒解除呢,當着所有人的面,他三兩下爬上一輛裝甲車的車頂,半跪下來,咚,重重一拳砸在車頂上,一擡頭,雙目圓睜,怒火萬丈,衝着一眼望過去看不到頭的喪屍羣大吼一聲:“都他媽給老子滾!”這一刻,王路將自己的異能全力施爲,一股強大的腦電波擴散開去,受到感應的喪屍紛紛轉身後退。
王路頗爲滿意地點點頭,瞟了一眼圍在裝甲車邊的崖山基地聯盟的隊員、槍手、異能者,看到他們無不以崇敬的眼光仰望着自己,這才從剛纔遇伏的挫敗感中回覆了一些自信心
不說王路帶着新收的胡鐵波以及他的二十來個手下,匆匆趕回崖山。在鄞縣大道上,一支小隊伍正在匆匆行軍,路上雖然晃盪着三三兩兩的喪屍,卻並沒有上前襲擊他們,反而遠遠地避讓了開去,這支隊伍,正是家園採風行動剩餘的戰士們。
鄭奮揹着槍大步前行着,看着老老實實讓出主幹道的喪屍們,又看了看在頭前帶路的孫隊長的背影,皺了皺眉。不得不承認,沒有孫隊長相助,他們不要說從崖山基地的追擊者手中脫身,就這一路上的喪屍,都能纏死他們。戰士們身上的子彈已經不多了,只能以冷兵器接敵,走不出一公里,困都能被喪屍困死。可現在,在孫隊長的帶領下,在遍佈喪屍的鄞縣大道上前進,簡直和踏青一樣輕鬆。
可是,孫隊長是智屍啊,智屍啊!
等自己一行人安全到達甬港石化工業園區,和11號作戰方案的守衛部隊接上頭。又該拿孫隊長怎麼辦?是殺了他?還是……
就在這時,前頭帶路的孫隊長突然頓住了腳步,手撫額頭晃了晃身子,幾乎是同時,四周的喪屍突然騷動起來。吼叫着四下亂竄着。有情況!鄭奮一舉拳頭,所有的戰士以顧瑋的擔架爲中心,面向外,嘩啦一聲將槍口瞄準了喪屍們。其中兩名戰士的槍口對準的是孫隊長。
孫隊長忙道:“沒事,大家不要緊張,那些喪屍沒有危險,它們、它們好像受到了什麼驚擾,但不是針對我們的。”
鄭奮依然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喪屍。但是,果然如孫隊長所說,喪屍們雖然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卻沒有攻擊近在咫尺的戰士們。
鄭奮捱到孫隊長身邊:“怎麼回事?你不是智屍--咳咳,你不是能控制這些喪屍嗎?”
孫隊長道:“我也不知道原因,就在剛纔我突然感應到什麼--該怎麼說呢,就象戰場上你能莫名其妙感覺到一顆炮彈向你飛來一樣,儘管這用常理是說不通的,但卻確實發生了--我剛纔就感應到有個很厲害的智屍發出了強大的命令。不但我受到影響,四周的喪屍也陷入了混亂。不過我可以保證,那隻智屍的命令並不是衝着我們來的,我們只是無意中受到波及。”
鄭奮正要說什麼,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這是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鄭奮猛地扭過頭來,用力之大,脖子都發出咔的一聲,他一眼看到。擔架上,顧瑋正半支起身子。迷惑地看着四周。
不僅僅是鄭奮,所有的隊員都驚詫莫名地轉過身來,眼珠子瞪得大大地看着顧瑋--在昏迷了足足一個月後,顧瑋突然清醒了過來,混沒有重傷後委頓的半點影子,倒像是午間淺睡了一覺剛剛醒來一樣。
顧瑋一眼先看到了旁邊紛亂的喪屍們,唉呀大叫一聲:“不好,大夥兒小心,好多喪屍!”說着,下意識就去摘自己身上配的槍,一摸摸了個空,視線一掃,又看到關切地盯着自己的孫隊長,歡叫一聲:“孫隊長,你怎麼在這裡?咦,不對,我明明在崖山受傷了……”她的右手無意識地將一直握着的採樣瓶塞到了口袋裡,擡手去摸額頭--
鄭奮飛快探出手,一把握住了顧瑋的手腕:“顧瑋上尉,千萬別亂動,你、你的額頭還帶着傷,你已經受傷足足昏迷了一個月了。”
顧瑋半張着嘴,低頭看看半坐在擔架上的自己的身體,擡頭看看身邊又驚又喜的戰友們,她喃喃地道:“我、我昏迷了一個月?可是……等等,我們現在這是在哪裡?爲什麼好幾個戰友都不在了?我們的動力傘呢?崖山和基地的樣本採集行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驚慌地看向孫隊長:“孫隊長,你快告訴我啊,到底這是怎麼了?!”
孫隊長往前走了兩步,鄭奮突然擋在了他面前,還將手裡的槍口對準了他:“你離顧瑋上尉遠一點,管好那些該死的喪屍就行了。”
顧瑋覺得自己都要瘋了--鄭奮中士居然拿槍對準孫隊長!孫隊長可是採風行動最高負責人,就連自己也屈居對方之下,可鄭奮身爲一箇中士居然……
顧瑋尖聲嚷道:“鄭奮中士!你在幹什麼?快放下槍!”
鄭奮回頭還顧瑋一個苦笑:“顧瑋上尉,你不明白……孫隊長他--是隻智屍。”
顧瑋覺得這個世界真的瘋了,然而她一眼看到旁邊戰士們尷尬的臉色,手裡的槍也有意無意瞄準孫隊長,而身邊三五成羣的喪屍,在靠近孫隊長時,也會乖乖自行離開。她這才相信,世界沒有瘋,自己也沒有瘋,鄭奮的話是對的--孫隊長,是智屍。
採風行動的隊員們很快重新上路,顧瑋的清醒是意外之喜,但在抵達石化工業園區前,還遠不能說平安。顧瑋雖然一再堅持自己能下地行走,但還是被鄭奮強制躺在擔架上。她看着在隊伍的最前方,孤身一人驅趕着喪屍的孫隊長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顧瑋扭過頭,對護衛在身邊的鄭奮道:“鄭中士,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我受傷昏迷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鄭奮道:“是,顧瑋上尉,你清醒後,就是我們隊伍中軍銜最高的軍官,我是該將指揮權移交給你,有關情況也要向你彙報,請你就下步作戰計劃作佈置。”
鄭奮擇要點將兩支小隊偷襲崖山和基地和發生的情況彙報了一遍,末了道:“根據多方的情報顯示,崖山和基地已經結成了聯盟,而首領卻是看上去實力弱小的一方--崖山的王路。如果孫隊長他說得沒錯的話,基地的首領實際是智屍假扮人類,而王路的異能卻能控制智屍。我們的敵人不是一般的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