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護士站外的喪屍有了反應,尤其是靠近長櫃檯的幾隻喪屍,劇烈地抽動着鼻子,向護士站走來。護士站的長櫃檯擋住了它們的去路,喪屍嘶吼着,不停衝撞着櫃檯,發出呯呯的聲音,這聲音驚動了更多的喪屍。注射室裡的喪屍都躁動起來,嘶吼聲,抽動鼻子的嗅聞聲此起彼伏。
躲在病牀下的謝玲握着牀腿的手都緊張得汗溼打滑了,卻又不敢出去接應陳薇。光出去一個陳薇散發出的體味就驚動了這樣多的喪屍,如果再加上一個自己,還不得刺激得喪屍爆走?再說,只要自己用病牀擋住這道進入護士站惟一的蓋板門,外面的喪屍一時半會兒傷害不到陳薇。
謝玲覺得時間走得特別特別慢,終於,病牀前的裹屍袋一掀,陳薇幾乎是一頭滾了進來,她的額頭上滿是汗,手裡還牢牢抓着一隻鼓鼓攘攮的塑料袋子。
謝玲悄沒聲地鬆了口氣,剛要推動病牀趕快離開越來越躁動的喪屍,陳薇突然臉色一變,衝着謝玲做了個“等一等”的手勢。只見陳薇打開塑料袋子埋頭一陣翻找,等擡起頭來時臉色慌急萬分。
謝玲看到陳薇無聲咧齒說了一個字,她反覆在自己嘴裡做了個同樣的口型――嗞?絲?次?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啊!突然,謝玲明白了,陳薇說的是“針”!
陳薇拿到了藥,卻沒拿到注射用的針頭!
點滴能不能口服?會不會反而給王路造成新的傷害?這謝玲可一點把握都沒有。她以前聽說過,有人因爲醫用膠囊有毒就把裡面的藥粉拆出來直接口服,結果造成食道燒傷。
但可以肯定的是,口服效果絕對比不上用針頭進行皮下血管注射。很有可能,藥品經過胃和消化道後,有效成份都被破壞了。
陳薇沒有半點猶疑,看到謝玲的眼神分明是已經瞭解了自己的意思時,把塑料袋往她手裡一塞,又一頭鑽出了病牀。
幾乎是陳薇一離開病牀的“保護”,注射室裡的喪屍們就騷動起來,更多的喪屍撲到了長櫃檯前猛烈地撞擊着櫃檯,木製的櫃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謝玲躲在病牀下,甚至看到一隻3、4歲小女孩變成的喪屍在大理石地面上手腳並用地爬着,向護士站而去。她的手腕上還留着膠帶固定的針頭,針尾後面拖着長長像膠管子,管子的另一頭則是隻點滴輸液袋。
謝玲閉上眼――陳薇,快啊!快回來啊!
陳薇現在腦海中一片空白,她的眼睛飛快地掃過護士站內的一切,爲了觀察清楚,她甚至微微擡起了上身――放藥品的小桌子上,沒有針頭!長櫃檯檯面上,也沒有針頭!
突然,陳薇的眼光一凝――長櫃檯內側是一排排的抽屜,有一隻抽屜半開着,外面掛着一條細細的透明的塑料管子。曾經帶着王比安無數次打過點滴的陳薇一眼認出來,那正是針頭後拖着的輸液細管子。
陳薇一頭撲了過去,頭頂就是護士站外只有窄窄櫃面分隔的喪屍張着的大嘴,飛速地探手進抽屜,胡亂地抓了一把,轉身就往蓋板口爬。
病牀裡伸出一隻手,正是謝玲的,她一把抓住陳薇的肩頭,使勁一扯,把陳薇幾乎是扯進了病牀下。
謝玲和陳薇緊緊摟抱在一起,一動也不敢動。
外面的喪屍已經被陳薇的氣味和發出的動靜刺激得徹底暴走了。
大羣的喪屍擠在長櫃檯前,伸出胳膊向空無一物的救護站裡抓撓着,有幾隻喪屍擠到了堵在蓋板門前的病牀後,譁啷一下,把病牀擠得一歪,接着又傾斜着死死頂住了蓋板門。
陳薇和謝玲動彈不得,前面是蓋板門,後面是成羣的喪屍,退無可退。鑽出病牀就是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喪屍口下,可要是留在病牀下,萬一暴走的喪屍把病牀推翻了,暴露出來的兩人也一樣是死路一條。
陳薇從病牀四周掛着的裹屍袋下張望出去,只見除了靠着蓋板門的這一邊沒有喪屍,另三邊全是喪屍的腿。
其中一雙腿穿着白大褂,明顯是護士的。
說它是護士不是醫生,是因爲白大褂下面露出的是一雙着水晶絲襪的腿,鏤空的半高跟涼鞋,到腳踝的水晶短絲襪。想來是因爲夏天,這雙腿的主人嫌長絲襪太熱,於是換了雙短襪。注射廳裡一向人多活多,穿着短絲還能少出點汗。
如果是在以前,王路帶着王比安打點滴看到這樣的短襪小護士,肯定又要擠眉弄眼一翻。只是現在,短襪下的死黑色的小腿被咬了一個巴掌大的洞,半腐爛的肌肉裡隱隱露出白骨,左腳的絲襪頂端破了,露出已經剝落了趾甲的腳趾。
陳薇胸悶悶的,再不想法逃出去,自己和謝玲就將成爲它的同伴。
然後,一個人拉在家裡的王路就會因發燒而死,而孤身一人的王比安――陳薇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謝玲擠在病牀靠蓋板門一邊,掀起裹屍袋向護士站內張望着。很快,她縮回了頭,扭過身來,湊着陳薇耳邊低語:“護士站裡面靠牆有幾扇排氣窗,我們從那裡逃出去。”
排氣窗很高,都快靠近房頂了,也很狹小,但幸好陳薇與謝玲都是女人,身子骨小,能勉強鑽過去。
陳薇點了點頭,拿起裝着藥品和針頭的塑料袋掛在自己脖子上,打了個死結。
謝玲看到陳薇準備好了,讓出病牀前面的位置,伸手在陳薇背上用力一推。
陳薇撲出病牀,腿一曲站了起來,再也不考慮什麼隱藏身影,撒腿就往牆邊跑。
謝玲緊跟在後鑽出病牀,往前跑之前還不忘了一反手,呯一聲,把翻起來的蓋板又蓋在櫃檯上。雖然只是塊薄薄的木板,但在一根筋的喪屍面前多多少少能造成點障礙。
陳薇跑到原本放藥品的小桌子前,雙手使勁一推,把桌子推到了牆邊,翻身跳上桌子――太好了,高度正好讓陳薇扒住窗沿。
謝玲跑過長櫃檯時,櫃檯外的喪屍們的嘶吼聲震得她耳朵都發麻了,撩起來亂揮的喪屍指尖離她的胳膊只有幾寸遠。
謝玲尖叫一聲:“快啊!”
陳薇伸手猛一推排氣窗的把手,把手紋絲不動,陳薇再推,還是不動。
排氣窗因爲長久沒有打開過,門把手居然卡死了!